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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生辰宴崇溫殞命 李奉明手刃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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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興國十九年二月二十三日,未及晌午,會仙樓前的街道上已經是車水馬龍,前來替崇溫祝壽的閹黨官員絡繹不絕,好懸沒把會仙樓的門檻給踩爛了。

作為此次壽誕的主人公,崇溫早早的就到了現場,只不過礙於他的身份以及出於對他安全的考慮,崇溫並沒有在門口過多的停留,迎賓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陳益這個義子的身上。

於此同時,太子蕭儼也在東宮設宴,主要目的是為了替即將出任定難軍都指揮使兼舒州刺史的司馬防踐行,同時這也是對在京大小官員的一次考核,他們要在太子蕭儼以及權宦崇溫二人之間做出他們自已的選擇,選對了飛黃騰達,選錯了一落千丈,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

就總體來看,崇溫的鋒芒還是勝過了蕭儼一籌,選擇去會仙樓巴結崇溫的官員人數明顯是多於東宮,按照目前二人的權勢來判斷,崇溫這條大腿還是要更粗壯一些。

“呦,熊翰林來了!”望著有些失魂落魄的翰林院學士熊楚俊,陳益熱切的迎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按理說這翰林院是個初置沒多久的宮廷供奉機構,目的是收容文學、經術、卜、醫、僧道、書畫、弈棋等方面的人才,作用是陪伴天子游宴享樂,並非正式的官署,以熊楚俊的身份,正常來說陳益連搭理都不會搭理,果不其然,陳益的反常舉動引得不少官員紛紛側目,在心底盤算這個小翰林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和陳益扯上關係,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的試探他一下。

說實話,熊楚俊確實挺冤的,能進入翰林院靠的也是他寫了一篇文筆絕佳的青詞進獻給了皇帝,跟陳益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陳益之所以表現的跟他十分親近,那是因為他在無意間抓住了熊楚俊的把柄,並想要以此來威脅熊楚俊在今天幫他達成目的而已。

握了握手中陳益偷摸塞給他的尖銳物體,熊楚俊再傻也知道那是把刺客專用匕首,陳益的目的自然也就是不言而喻了,長這麼大連雞都沒殺過的熊楚俊自覺難以勝任這項工作,顫巍巍的想要開口哀求陳益放過自已,話到嘴邊卻被陳益那兇狠的表情硬生生的給嚇了回去。

“熊翰林,欺君那是多大的罪過你心裡十分的清楚,一旦被陛下知道了的話,那可是要抄家滅門的,到底該怎麼做,你自已決定!”陳益把臉湊到了熊楚俊的耳邊輕聲威脅道。

念及父母妻兒的性命,此刻的熊楚俊別無選擇,只能乖乖的選擇就範,在壽宴之上趁機殺掉崇溫,對於熊楚俊並非專業殺手,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很難做到一擊必殺的這一點陳益也有所考量,給他的那把匕首上是淬了見血封喉的巨毒的,哪怕崇溫只是被劃破點皮,也是死定了。

“您樓上請!”四樓的護衛在翻看了熊楚俊的請柬後,笑著讓開了樓梯口,畢恭畢敬的躬請他上樓,之所以熊楚俊會贏得護衛的如此尊重,那是因為赴宴的賓客雖多,但不是誰都有資格上五樓的,若非熊楚俊是天子身邊新晉的紅人,單以官職來講,他可能連上二樓都不配。

一想到陳益交代給他的任務,熊楚俊的臉色煞白,額頭上冒出了冷汗,表情也不是很自然,他反常的樣子瞬間吸引了牛四的注意,牛四追隨了崇溫多年,對他是忠心耿耿,他今天的任務是搜身,確保進入五樓包廂的客人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可能威脅到崇溫人身安全的利器。

“我來!”

就在牛四想要搜熊楚俊身的時候,卻被身後的索晟突然給叫住,索晟雖然同牛四一樣,都是崇溫身邊的護衛,但這小子的來歷卻非同一般,他是中書令索融的親侄子,索融自是不必多說,那可是崇溫的左膀右臂,閹黨的元老級人物,面對索晟如此深厚的背景,牛四自然是得罪不起,只得退後幾步,讓其上前。

“崇公待人寬厚,熊翰林不必緊張!”索晟看似安慰,實則是對熊楚俊的提醒,雖然他發現了熊楚俊藏於袖中的那把匕首,但並未聲張。

“多謝這位兄臺的提醒,熊某從沒見過這麼盛大的場面,這心裡著實是有些緊張,讓諸位見笑了!”根據索晟的一系列表現,熊楚俊立馬就知道了,他肯定是陳益安排在這裡接應自已的人,於是他接過了索晟的話茬,然後就坡下驢,這才成功的打消了牛四等人之前對他的懷疑。

“卑職熊楚俊,在此恭祝崇公福壽綿長,萬壽無疆!”進入包廂後,熊楚俊走到距崇溫只有幾步遠的地方,直接雙膝跪地,大聲祝賀道。

“熊翰林這是做什麼,折煞老夫了,快快請起!”端坐在主位上的崇溫見熊楚俊竟然給他行如此大禮,下意識的就站起了身,想要上前扶他。

崇溫之所以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是因為熊楚俊雖官卑職小,但那也是天子近臣,最近天子曾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提起了熊楚俊,誇他腹有詩書,對他所寫的青詞自然也是讚不絕口,照此情形發展下去,熊楚俊日後的前途必定會不可限量,像這種青年才俊崇溫自然是不肯錯過,必然是要極力拉攏才行的。

眼見崇溫離自已是越來越近,熊楚俊心下大喜,因為他心裡打的如意算盤就是要在崇溫上前來扶自已時動手,殺了崇溫後再用匕首自殺,這樣一來自已就能夠順利的完成陳益安排給他的任務,自已的父母妻兒也就能夠得以保全。

就在熊楚俊即將出手的關鍵時刻,包廂的門外忽然傳來了護衛們的慘叫,剛想伸手的崇溫被護衛們一把拉到了身後,就這樣,熊楚俊錯失了行刺的良機,心下不由得狐疑,難道是陳益信不過自已的辦事能力,又準備了另一波殺手不成?

事實證明,這純屬是他多心了,陳益要是有更好的辦法,就不需要他來多此一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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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龍揚軍計程車兵在三天之前就奉命將會仙樓團團的圍住,不許外面的人進去,也不許裡面的人出來,但就如同李煥對楊師古所說的一樣,這些人被禁止踏入會仙樓一步。

昨天夜裡,李煥、陳武、衛韜、楊師古四人加上韓斌等六人,一共十人透過會仙樓連線外部的地道,秘密的潛入了樓內,在掌櫃的接應下,神不知鬼不覺的藏到了五樓的密室之中。

今天清晨,陳益領著校事府的手下來到了會仙樓內,仔細的搜查了一遍之後,並未察覺出有什麼異樣,便安排手下在各個樓層警戒,他自已則是匆匆的離開了會仙樓接崇溫去了。

崇溫本人在進入了包廂之後,便立刻安排他的護衛接替了各個樓層裡校事府所留下的人手,崇溫之所以選擇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他對陳益這個義子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

“大哥,怎麼還沒有動靜?”陳武不解的問道,按照計劃,會仙樓的掌櫃在看到包廂裡的人都聚齊了以後,便會在牆上一輕二重的敲擊三下,這便是讓李煥他們動手的訊號。

“不會是出岔子了吧?”眼見已經過了他們提前商議好的行動時間,卻遲遲沒有收到訊號,衛韜不免的擔憂道。

“不管那麼多了,咱們直接動手吧!”楊師古有些等不及了,萬一他們錯過了這次壽宴的絕佳機會,再想報仇的話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那咱們就按計劃行事,二弟、三弟還有老楊和韓斌,咱們五個在解決掉了門口的護衛後便衝進包廂,剩餘五人持弩守住樓梯口,別讓增援上來!”

李煥並非是盲目的下達了行動命令,而是他經過了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因為李煥知道他們不能再拖下去了,按計劃,他們在成功的挾持了崇溫後,把他當做保命的護身符下到一樓,再把他拽進來時的地道內給解決掉,然後實現完美的脫身,出口處有人會接應他們,最後他們會混入到司馬防上任的隊伍之中,堂而皇之的走出京都。

問題的關鍵是司馬防不可能無休止的等待他們,否則就太明顯了,這便是李煥最終認定了不能再等下去的原因。

在確定眾人全部都準備妥當了以後,李煥開啟了密室的門,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陳武、衛韜等人是緊隨其後。

面對李煥他們這些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留守在包廂外的幾名護衛一時之間還來不及反應,竟然呆立當場,索晟也懵了,他與屋內熊楚俊的想法一樣,還以為這是陳益準備的後手呢,但在看見李煥等人衝他們舉起了手弩之時,他立刻反應了過來,一把將牛四給推到了自已的前面,牛四和幾個倒黴蛋瞬間就被弩箭給射成了刺蝟,包廂內聽到的第一聲慘叫,便是牛四發出的。

包廂門被李煥一腳踹開,一名想要出門檢視情況的護衛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個趔趄,緊接著就被李煥一鐵錘砸在了頭頂,腦漿迸裂而死,悽慘無比的死狀嚇得包廂裡的官員是尖叫連連。

就在剩餘的幾名護衛拔刀衝向李煥等人之時,意外再次發生,早就不堪重壓的熊楚俊已然是魔怔了,他在心中認定李煥等人肯是陳益安排來和自已搶功的,於是他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李煥他們給吸引了之際,掏出了匕首,面目猙獰的向崇溫刺去。

好在留守崇溫身邊的最後一名護衛眼疾手快,抬腿就是一腳,把熊楚俊給踢翻在地,替崇溫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可惜他的小腿被熊楚俊的匕首劃傷,數息之間便毒發身亡。

那幾名衝上前去的護衛也因身後突發的意外而分神,李煥、陳武、衛韜、楊師古四人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輕而易舉的把幾人給解決掉了,就在這時,李煥看見倒地的熊楚俊掙扎著爬起了身,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李煥大聲喝道:“快阻止他!”

不得不說這一幕極其諷刺,明明是來殺崇溫的李煥等人,此刻又不得不救他,否則崇溫一死,他們的擋箭牌可就沒了,好在李煥話音剛落,破空聲便自他的身後響起,負責堵門的韓斌扣動扳機,一箭射中了熊楚俊的後心,看到崇溫依舊是安然無恙後,李煥這才鬆了口氣,差一點就把小命丟這兒了。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眼瞅著蒙面的李煥持刀快速的走向自已,崇溫強裝鎮定,開口質問道。

“老子是當年橫屏之戰的遺孤,今天是來索你命的!”說完李煥將崇溫一把薅到了身前,將還在滴血的橫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李煥他們並沒有打算將所有人都殺的一乾二淨,蕭儼將當年與橫屏之戰有關的人以及閹黨中民怨極深的人列了一張名單,好在為了自已能活命,在場的官員紛紛幫著李煥他們指認,很快這些人就被挑了出來,其中就有一個李煥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天他和陳武還有衛韜在承天門見過的徐有戎。

這傢伙和陳益是造成橫屏之敗的元兇首惡,崇溫等人不過是從犯罷了,想到這,李煥才發現,包廂內並未見到陳益的身影,當下也明白了掌櫃為何遲遲沒有發出行動訊號的原因。

但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將崇溫交給了楊師古之後,李煥一把將徐有戎整個人都給提溜了起來,捅了幾刀後,聽著徐有戎淒厲的慘叫,李煥心中的恨意絲毫未解,若時間充裕,李煥真想把他給千刀萬剮了,可惜李煥沒時間和他耗下去,一刀就砍掉了徐有戎的頭顱,陳武、衛韜、楊師古、韓斌幾人見狀也不在客氣,輪番上陣,將名單上的人殺了個一乾二淨。

李煥將崇溫的雙手緊縛於胸前,推著他便走出了包廂,四樓的護衛們在得知五樓出事的第一時間便想上來解救,可惜在被射翻了四人之後,被迫放棄了這一打算。

樓下的陳益在得知了訊息後,也立刻帶著手下衝到了四樓,還沒等他把氣兒給喘勻,就見李煥等人以崇溫為質,逼迫他們讓路。

心知他們絕對不會放過崇溫的陳益此刻開始了他的表演,臉上滿是對義父安危的關切,為了防止賊人傷害到義父,陳益下令所有人都退後,一退就退到了一樓。

李煥等人順利的來到了地道所在的房間,在眾目睽睽之下退入了地道,可能是預感到了自已的結局,在被李煥拉進地道之前,崇溫大叫著讓陳益放箭,想拉李煥他們當墊背的,可陳益佯裝傷心過度,在關鍵時刻倒地不起,昏死了過去,剩下的人誰也不敢擔責,眼睜睜的看著崇溫被拖了進去。

隨即地道內就傳出了一聲慘叫,因為怕被埋伏,沒人敢下去一探究竟,過了好一會兒,覺得李煥他們應該走遠了以後,才有人壯著膽子進入了地道,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崇溫的屍體。

一代權宦,就此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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