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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年關將至,江南正落著小雨,淅淅瀝瀝的,寒意滲人。
亭角的風鈴被風吹雨打得叮鈴作響,輕輕地搖曳著。亭子內燃了爐子,爐子上煮著酒,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氣。
如流水般的緞面拂過案角,一隻修長的手從爐子上取下酒壺,擱在了案上,天縹色的衣料更顯得他膚色白皙。
“倦之,問你個事。”
天縹色衣袍的男人抬起好看的眸子,看了對面的人一眼。
他的眼形很好看,眼尾微微上挑,平白添了些詭異又合理的嫵媚,膚色是有些病態的白,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
對面是一個黑衣黑狐裘的男人,黑髮半紮在腦後,用一根樸素的白玉簪固定,襯得他鋒利的眉目柔和了不少。
“你為什麼總喜歡坐在亭子裡?”
他手上黑氣繚繞,漸漸幻化出一個手爐,手爐上雕著精美的紋路,通體鎏金,塞給江岫。
倦之是江岫的字。
“這不比屋裡,沒有禦寒咒。你身子又不好,還老來這受罪。”
江岫左手捂著手爐,摸著凹凸的紋路有些出神。半晌才開口回了三個字:“不知道。”
黑衣男人愣了愣,被他這句話給逗笑了。他捂著嘴’嗤嗤’地樂了兩聲,笑著問:“怎麼不知道?”
江岫右手斟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對面,然後執起酒杯,停在了唇邊。
“我總覺得,坐在亭子裡,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說完將熱酒一飲而盡,好像感覺不到燙一般。
黑衣抬起眼眸,眼眸裡帶上了些許深意。然後輕輕吐了口氣,抬手扯下了自已的狐裘,起身走過去給江岫披上,細細地替他攏好。
攏完摸了摸鼻尖,聲音有些悶悶的。
“多穿點。”
江岫看了眼狐裘,眉眼一彎,笑了。
“阿瑾哥哥總是如此細緻,將來哪位女子做了你的妻可有福了。”
話音剛落,一隻通身青羽的小胖鳥落在案上。奇怪的是,淋了雨身上的羽毛並未沾上丁點雨水。
黑衣正是段瑾。他聽了這話,不自然地“哈“了一聲,心虛了一陣,開了口。
“怎麼,要不你做我的妻?”
又來了。
江岫失了笑,並未多想,玩笑般開口。
“好啊。”
長大之後,每次喊他阿瑾哥哥,段瑾總會變得很奇怪。
小胖鳥聽見段瑾的犯渾,本來小小的黑眼居然翻了個白眼。
等江岫拆了它腳上的信筒,又聽見江岫玩笑的話語,當即鳥毛就炸了,撲稜著翅膀飛到江岫肩上,朝段瑾示威地叫了兩聲。
段瑾:……破鳥神氣什麼!
無語一陣,段瑾盯著胖鳥,似笑非笑。
“那未婚妻,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小胖鳥急得跳腳,氣得飛到剛坐到江岫身邊的段瑾頭上,尖利的鳥嘴朝他的腦袋啄去。
江岫正好轉頭想回他的話,見這副景象哭笑不得。
“小柳!玩笑話罷了,我還沒說什麼,你倒當真了。”
小柳是小胖鳥的名字,是江岫與段瑾初見時,段瑾送他的。
小柳不是普通的鳥,屬青鳥一族,也不知這種鳥有什麼天機,長得奇慢,都十三年了,還是那副小胖鳥的樣子。
小柳堪堪住了嘴,氣急敗壞地在段瑾頭上跺了一腳,沒精打采地跳回江岫的肩。
轉頭就見段瑾朝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啾”地一聲偏頭不看他了。
江岫取出信紙,無奈笑道。
“阿瑾你也真是,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柳鬧,幼不幼稚?”
段瑾“哦”了一聲,轉頭又伸手捏著鳥腳倒過來可勁晃,把它轉的暈頭轉向,還被他施了禁聲咒,只絕望地看著江岫,盼他能看過來。
江岫展開了信紙,上頭只有一句話。
家中鬼魂作祟,又逢年關將至,望兒速歸。
段瑾偏頭看了一眼,手裡動作沒停,“你爹?”
江岫嗯了一聲,一轉頭就看見小柳的慘狀,連忙棄了信紙,拽住了他的小臂,“阿瑾!”
段瑾眼裡出現了一絲慌亂,緊張地把鳥一扔,抽了手。
小柳飛了出去,得虧江岫反應快,淺青色的靈流輕輕拖住了小柳,把鳥接回手心,安撫地順了順它的毛,抬眼剜了段瑾一眼。
“你們鬼怎麼這麼不安分?”
沒錯,段瑾是一隻鬼,而且是一隻大鬼。
在鬼界,鬼分四類。
第一類,是最低等的鬼,它們一般以魂魄的形態存在,都是在排隊等待投胎輪迴的小鬼,數量最多。
第二類長居鬼界,為統治者辦事,等同人間帝王的軍隊。
第三類是統治貴族,一般是輪迴次數滿,在人間聲望頗高而並未飛昇成神的人,等同人間的文武百官。
第四類,是修行的鬼,有強弱劃分,強者居高,直供鬼王差遣是鬼王的私衛,凌駕於其它三類鬼之上,鬼王的位置通常由其中最強的鬼擔任。
本來江岫一直以為這位是個神仙,但段瑾在他面前從不避諱,鬼氣什麼的隨便使。江岫也不是傻子,早就猜出他的身份,屬第四類鬼,他們有肉身有心跳呼吸,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段瑾摸了摸鼻子,視線移到別處,淡淡地回道,“閒的。”
江岫瞥他一眼,“看出來了。”
他頓了頓,又嘆了口氣,蹙了蹙眉,“明日就是除夕,我怎麼趕得回去,一千多里呢。”
御劍吧,又太冷,他這破身子可吃不消,別沒除鬼自已先變鬼了。用陣的話又傳不了這麼遠。
段瑾輕笑了一聲,轉頭看他,兩人之間距離轉瞬逼近。
“我幫你啊,未婚妻。”
江岫瞥他一眼,挑了挑眉,“你怎麼幫?空間裂縫又用不了。
空間裂縫,即在神人鬼中不同兩界穿梭,屬秘術。混沌之後,此術就被先祖留給了鬼界。
段瑾站起身,懶懶地問:“你就說你信不信我吧。”
江岫不假思索,“我信啊。”
段瑾心情很好的笑了笑,向他伸出手,“那走嗎?一會趕不上晚飯了。”
江岫抬眼看他,將信將疑地搭上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