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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院,燕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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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郎主可發話了!這陸安你要是救不活,別說你的頭顱了,你那一家老小都得當心了!”

“是是是,小人必當盡力.”

“誒,這小娃娃也是個可憐的。

才五歲吧?這傷勢,我多年替人看病也少見啊...五臟盡傷”“專心做好你的事便罷了!主人家的私事可是容你多嘴的?”

......陸安是在一陣竊語聲中醒來的,身子的忽冷忽熱讓陸安難受極了!目光朦朧中卻見一個長鬍須的灰衣中年男子正拿著一跟細長的銀針往自己手背虎口處扎去,眼看那細針埋進去肉內大半,陸安心下一驚:我這可是到了阿鼻地獄?閻王老爺來派人讓我受刑了?!!越想越心驚,陸安想掙扎,可發現自己渾身乏力,連動一下身體的力氣都沒有!眼看那針都快埋到尾了,那中年男子還在那認真地一股勁搓著那細針往裡鑽!陸安張嘴吃力地說出幾個字,可她的聲音太小了,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不死心的似說話般一直張合著小嘴。

那又捏起一根細針的中年男子終於注意到了陸安。

那中年男子一改剛才那沉穩認真的樣子,猛地站起來,紅著眼大喊道:“來人!快來人!這娃娃醒了!這娃娃醒來!醒了好啊...醒了就有希望了,醒了一切就好辦了.”

他手忙腳亂地握住陸安的手腕,手指搭在陸安脈搏處。

他沉吟著,咧著嘴,隨著他沉沉的呼吸,他那長長的鬍鬚搖擺得好不隨意!低頭見陸安死死盯著那快全插入她虎口的銀針,中年男子這才細聲道:“莫怕,此乃金針撥障術。

你病重,昏迷久矣,需用此法才可挽救.”

此時金針撥障術自西晉時期從域外傳入後,在國內本土醫藥中傳播甚廣,後世整合發展稱為針灸。

聞言,陸安心下一鬆:原是救我啊,我沒死呢。

不知從哪串出來一個婢女,端來一杯水遞到陸安嘴邊,喂著陸安飲下。

喝完水,一股強烈的倦意襲來,陸安無暇顧及身邊雜錯的腳步聲、說話聲,再次閉上雙眼。

……‘吱呀——’推門聲響起。

一個布衣婢女提著食盒走了進來。

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掀開蓋子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藥水轉身朝一旁床榻上沉睡著的小人兒走去。

陸安在著這婢女的輕推中睜開雙眼。

婢女一手拿著藥碗,一手扶著陸安的腰背,讓陸安半依靠在她的懷裡。

陸安本就嬌小,這一重傷臥病在床一月有餘,她整個人更加羸弱了。

婢女將藥碗抵在陸安沒有血色的唇邊,聞著那難聞的草藥氣味陸安不由皺了皺眉頭,小手託著藥碗底,咕嚕咕嚕將一碗藥一飲而盡。

喝完,婢女拿出手絹替陸安擦了擦嘴角,服侍著她靠在床邊,轉身又去端來一碗粥。

自陸安清醒以來,每日來為她送飯送藥的婢女都不一樣,唯一相同的是她們從不開口說話。

哪怕陸安主動搭話,她們也都不理,服侍陸安用完藥用完飯後便收拾了飯盒自己走了。

陸安細細吃著婢女用小木勺子喂來的白米粥,想到墨叔和玉姬姨娘娘,她不由悄悄瞥了婢女一眼。

只見這婢女板著小臉,呆板地重複餵食的動作。

陸安心中掙扎再三,最終還是輕聲問出:“姐姐,你可知曉玉姬姨娘和顧墨公子如今怎樣了?”

半晌,這婢女愣了一下,轉而繼續著餵食的動作。

陸安不吃,她便將勺子輕抵在陸安唇邊,一動也不動。

陸安輕嘆一口氣,含著勺子再吃了起來。

雖是意料中的結果,卻還是不免感到無奈與失落。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清脆中透著嫵媚的笑聲,一個纖長曼妙的女子出現在門口。

陸安聞聲望去,那女子揹著光,陸安看不清她的臉,只隱隱約約感覺到那女子唇角慢慢向上彎起。

也是奇怪,明明什麼也看不清,可這女子偏偏讓陸安覺得她甚是風華絕代!女子婷婷嫋嫋走來,她身姿綽約、舉步輕搖,一步一踏間步步生蓮。

陸安終於看清這女子的臉,這是張比上玉姬還要明豔的臉!只見她膚如凝脂,淡粉的唇勾出一抹動人心魄的笑,陸安所學文字不多,一時間腦中只跳出來‘豔若桃李·千嬌百媚’這樣的詞。

她眉毛極細,似兩片柳葉,眉下是一雙柔得能把人吸進去沉溺其中的美目。

美人如斯,也難怪陸安看痴了去。

美人見狀又是清脆一笑。

笑罷,看向餵食的婢女,使了一個眼色。

婢女起身福了一禮,垂首收拾東西退了出去,退到到門口把門輕輕拉攏合上。

“你就是陸安啊”美人沿著床邊坐下。

她的聲音好生嫵媚,聽得陸安心裡突突的。

陸安輕輕點了點頭。

美人如柔荑的手撫上陸安蒼白憔悴的小臉,淡淡道:“倒個美人胚子。

這臉是有幾分相似玉姬處。

嘖,這眉目...怪不得郎主聽了你是顧墨女兒的話,卻是深信不疑了.”

感覺到手心中一顫,美人臉上笑意更深,嫵媚的聲音再次在這安靜的屋子響起:“這有甚不能聽的呢?你本已該清楚,今時非昔彼,你已不是這陸府的九女郎.”

陸安臉色越加蒼白。

嬌弱的身子本就是大病初癒,這美人唇舌如刀似劍,句句刺在陸安心頭,竟激得陸安咳嗽不止!美人倒也冷靜得很,輕輕拍著陸安的後背。

待陸安咳嗽暫歇,美人眼中突然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嘲弄,纖手突然一用力強迫將陸安靠近自己,美人壓低嗓子說道:“你可知這是何地?”

在美人的注視下,陸安試著撥開美人錮著自己半邊身子的手,意料之中的失敗後,陸安乾脆直接將上半身重量置在背後那隻纖手上。

陸安慢慢調整好坐姿,語氣略帶著無奈地說道:“娘子又是何人呢?”

美人饒有趣味地看著陸安的一舉一動,陸安有氣無力中帶著稚子難有的成熟的話語在美人耳裡,像是變成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

美人也不理會陸安,呵呵直笑,邊笑邊說:“嗯~真是不錯。

這受了一頓皮肉之苦,倒是機警了些.”

話鋒一轉,美人眼中嘲弄之意更甚,只見她輕啟唇;“你如今住的這地兒,叫伶院.”

陸安一愣,伶院?她在陸府生活這幾年卻沒聽見過有院叫這名字的。

“伶院伶院,伶人之院。

何謂伶人?歌姬戲子之下三流也。

呵呵,想來你之前貴為陸府庶女,是不曾聽過陸府中這等腌臢之地的.”

美人字字鏗鏘,陸安卻如墜寒淵。

美人好暇以整地重新扶著陸安靠在床欄邊,仔仔細細給陸安捏好被腳。

站起身來,美人似疲憊了般嘆息一聲,一邊理了理寬大的袍袖,一邊似無意地說:“郎主說了,既你身體將好,那過幾日便同別的家養妓一般學習取樂主子之事罷。

哦,對了!郎主可不允你姓陸了,以後你便喚小安或阿安,皆可。

說不定,再過幾年,便可喚安姬?呵呵,有趣有趣.”

美人被自己的話給逗樂了,也不再看床上神色複雜的小人兒一眼,清脆笑著轉身離開。

婀娜的身子在門前一頓,美人微微側頭,眼中難掩的嬌媚蠱惑著人心。

“妾身乃伶院燕姬.”

陸安目視著燕姬離開,直到再聽不到她的腳步聲。

陸安這才低下頭,任由眼淚在臉上漫延。

小手撫著自己的左胸膛,那裡面滋味萬千。

陸安暗暗想著:方才應好聲問問燕姬,我的玉姬姨娘娘和墨叔如今怎樣?身在何處的...不,是我的阿孃阿爹。

哭著哭著,陸安再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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