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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掉一盒煙,喝了兩包用脈動泡的咖啡,終於到了濰坊之行的目的地。
現在是凌晨三點多吧,四周黑漆漆的。
他們兩個打著幸福的小呼嚕,吹著五彩的鼻涕泡。
我也想睡啊,奈何他們倆個腳丫子味太過濃郁,燻的人閉不上眼睛。
唉,外面又太冷,總不能不熄火。
我裹緊羽絨服,儘量多的把熱氣裹起來,然後熄火。
哎呀呀,還是給車窗開啟條縫吧,別睡著了仨寶貝醒不來了。
我點上一支菸,透過前面擋風玻璃看著夜空。
不知道各位看沒看過冬天的夜空,那是不同於夏天的。
夏天的夜空是浮躁的,到處遊蕩著蟲蚊小獸。
雖然充滿著生命的蓬勃之力,但是燥熱和有腐黴味的。
冬天就不一樣了。
每當我凝視冬天的夜空,就想到銀色的,冰冷的金屬,好像真的有地外生命駕駛著銀白色的飛碟,藏在冬日清冷的夜空中窺視人類。
夜空乾淨如洗,星星眨著眼睛看著死寂的原野,一顆流星無聲劃過,像夜空中起了一絲漣漪。
偶爾一隻老鼠在乾枯的野草中竄過,發出稀碎的聲音。
冬天的夜空是清靜的寶地,唉,真是用言語無法表達其萬一。
寒冷的空氣湧進肺泡,讓腦子清醒,讓全身的細胞舒暢。
我睡意全無,我開啟車門下來。
走到南邊的幾顆樹下,看著四周陌生的一切。
感官靈敏度提高數倍,仔細監聽著四周發出的細小的聲音。
我沒有感到害怕,我只聽到心臟砰砰的跳動。
此刻是我一個人的,這天空,這星星,這眼前的樹木,這黎明前的黑暗,還有寶貴的安靜。
有人會說,司空見慣的東西,有啥看頭?對啊,有啥看頭?此刻是大部分人不會明白的幸福。
我很卑鄙的想,幸好喜歡此刻的人不多,這樣,這些美好就都是我自己能獨享的了。
東邊已經出現一絲橙紅色,一片魚鱗狀的雲彩藉著太陽光熠熠生輝。
我一宿沒睡,傻瓜似的在車外仰了一宿脖子。
你說我有病,我不反對,我只會說冬天的夜空太過美麗,讓我不想轉動雙眼去看其他。
天漸漸亮了,我們能看清周圍的事物。
我發現我正好把車停在老太太屋的後面。
這導航真是厲害啊,精度零點五米。
我把他們倆個喊起來,拿好香菸和錢,在大門口等著。
等待的期間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幫人,大家一開始還有點拘謹,隨後就聊起來了。
“你哪來的?”
“濱州,你呢?”
“我德州的.”
“德州哪的?我也是德州的.”
…我帶著他們倆個,和他們說應該怎樣做的步驟。
好像做錯一點會關係到人生大事似的。
進到院子,院子裡有一個大鐵籠,裡面養著一隻皮毛都黏成一塊塊的瘦不拉幾的藏獒。
也不咬人,就拿黃眼珠子撇你一眼。
人們進到院子裡,再陸續進屋,這樣排列順序就亂了,不過也沒事。
就權當聽聽別人的人生大事。
也好看看人家怎麼做,自己照樣學樣就行。
我沒有進那個小屋,就在外面客廳的沙發上坐著。
老太太的老伴是個挺愛說話的人,逮著我說個不停。
可能是方言的問題,我連猜帶蒙的和他說話,有時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啥。
說完了,對方還哈哈大笑,露出兩排黑乎乎的牙齒。
我突然感覺老頭也挺可愛的,雖然是真的聽不懂在說什麼。
這種無效率交流差不多持續了半個小時,我實在是頂不住了。
這個時候他做的飯也快好了,他朝我點點頭站起身去另一間屋子忙去了。
我舒口氣,拿起手機翻看。
是最初發的幾條資訊。
“你真來了?”
“你到哪了?”
我隨手發了一個影片過去。
“這是哪?”
過了一會,最初發來資訊。
“濰坊.”
“你去濰坊幹嘛?”
“陪同學算算.”
“算啥?”
“算啥時候找到媳婦.”
最初發來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
“你不算算麼?”
“…呃,我有你,不用算.”
我開玩笑。
最初久久沒有回資訊,我上完廁所出來,走到大門外點著一支菸,慢條斯理的噴雲吐霧。
“你們幾點回來?”
最初的資訊終於來了。
“中午應該能到.”
“嗯,知道了.”
“咋了?”
我好像知道最初此刻的表情。
“沒事,開車慢點.”
“我想見你一面行不行?”
這層窗戶紙只能我來捅破。
“行啊,可是時間不會很長.”
“哦,沒事沒事,只要能見到真人就行,嘿嘿.”
“你是不是很激動?”
“肯定的,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
“哈哈,見了可別嚇到你啊.”
“我可是不是被嚇大滴.”
“油嘴滑舌。
我先不說了,忙完再找你.”
“好嘞.”
我把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上,然後把座位調平躺下。
找個舒服的姿勢躺下,準備眯一會。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真舒服。
我似睡似醒中感覺一股寒風衝進車內。
我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茫然無知的看著他們倆個。
有那麼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不知道來這裡幹什麼。
那種感覺說不上害怕,但是有種被世界遺棄,被親人拋棄的感覺。
“這老太太算的挺準.”
小胖笑嘻嘻的。
“怎麼個準法?”
我調整身子。
“說我三十二歲結婚.”
“你現在二十九啊大哥.”
小明補上一句。
“你懂啥,咱們走吧.”
小胖遞上一支菸。
我拿過煙叼在嘴裡,調直座位。
“我們先去吃點飯吧.”
小胖說。
“你就忘不了吃。
大哥,咱們回到市裡再吃飯吧.”
小明說。
“行啊.”
我開著車,香菸對神經的刺激已經有點麻木,眼皮打架越來越嚴重。
我把車靠在路邊,對小胖說:“你來開,我眯一會.”
我躺在後面座位上,聽著他們倆個人說相聲似的掰扯。
感覺這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飄到天上去了,踩在雲彩上,軟軟的。
一會好像睡著了,一會又好像沒睡著,像得病似的,腦袋像是掉了顆螺絲,一晃就疼。
終於到黃河大橋了。
精神上有些抖擻。
我們三個在農貿綜合市場附近一家叫康佳飯店的快餐店吃飯。
等菜間隙我去超市買了兩包速溶咖啡,放到茶碗裡泡開,連喝兩杯。
腦子好像被強制開機似的,有了點精神。
吃完飯,我們去西區送下小胖,然後來到中海等最初。
水面波光粼粼,陽光在蕩起的水波之間來回跳躍。
我坐在長椅上眯著眼睛享受陽光。
四周遊人不多,只有風聲在耳邊輕輕打個胡哨。
“長椅上是你麼?”
最初問。
“是是,黑色衣服那個。
你在哪?”
我連忙回過訊息,並向四處張望。
“向上看.”
我向大理石砌成的臺子上望去。
我看到一個齊肩短髮的女生正走下臺階。
她好像在太陽裡走出來,渾身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她穿著黑色呢子大衣,肩上挎著一個小包。
她腳步輕快,走到我的面前輕輕跳了一下。
黑髮抖動,散落耳邊,伸出手指攏在耳邊。
每個動作都很自然,絲毫沒有做作之態。
“你就是蚊子?”
最初聲音只有面對面聽到才讓人有種心顫的感覺。
“嗯,你好最初.”
我本想握手,但是又感覺不合適。
“你很帥啊.”
“啊?不不不,你這樣說我容易飄.”
我尷尬的說。
當然了,男為悅己者容嘛。
最初雙手抓著小包望向遠處的水泥航母,風吹起耳邊的頭髮,露出小巧圓潤的耳垂。
“你上班的地方離這裡很近麼?”
我為了打破可怕的沉默,沒話找話的問。
“嗯,很近,就那裡.”
最初伸出手指,指向西北方向,“站在上面能看到.”
“哦,近就行.”
我站在她旁邊,手都沒地方放,好像一個孩子一樣。
唉,這可不是我的風格啊。
天上的雲好白,像棉花團,一朵朵的跑來跑去,好調皮啊。
偷偷望去,最初的眼角有光,像一顆顆星星一樣閃亮。
長長的睫毛翹起來,能托住珍珠。
黑黑的眉毛,像用炭筆帥氣的畫了一筆,有鋒有刃。
風遇到白皙的面板也好像溫柔起來,暖暖的,像是春天到了。
在這個冬天,我的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