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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蘊書做噩夢了。
她夢見自已跪在百步天梯之下，一步一磕頭，求神佛換他無病無災。
“我求求你，我只要他活……”
“我願用長命百歲，換他無病無災……”
她看見自已披頭散髮枯坐在床邊，而他睡夢中痛苦呻吟。
她毫不猶豫奪過宮女手中的毒藥，一碗接一碗下肚。
藥味苦澀，舌頭髮麻。
她平生最怕苦藥了。
小時候寧肯忍受肚皮絞痛也不肯喝藥，後來她將世間所有苦藥嚐遍。
最後她在天梯下頭破血流，渾身無一不浸滿藥味。
寺廟簷角的風鈴響動。
神，終於聽到了……
她的祈求。
從此，他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而她命格盡毀，百病纏身。
……
“朕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她。”
“你只是她的替身。”
“別再讓朕看見你用骯髒的手段算計她！”
他一怒之下扔出的杯盞砸破了她的頭。
他不信她，不愛她，厭惡她。
“她是無心的，她不會害我們的孩子！”
“阿書，你有什麼衝朕來，她是無辜的！”
就連他們唯一的孩子死去，他也毫不猶豫相信他的心上人。
她死在了血泊中，死在了他親手造成的絕望下，血淚滾燙。
神啊。
是她錯了。
是她錯了啊！
如果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就好了。
再來一次，她絕對、絕對不會再傻傻為誰付出代價了……
漫天神佛憐憫她。
卻無一人對她施以援手。
她的死沒有打動任何一個神明。
她絕望閉上眼，手心裡多了一粒東西。
她恍惚間發現，那似乎是一粒葡萄籽。
……
整座皇宮上方死氣沉沉。
千秋殿寂靜無聲。
趙蘊書睡得很沉，不時從眼角流出一行淚。
手裡緊緊抓著什麼東西。
一團漆黑的陰影飄過，門口的丫鬟應聲倒地。
“桀桀桀……”
陰影發出奇怪笑聲，他最喜歡吃這種東西了！
痛苦、絕望、無能為力的噩夢！
世間美味！
趙蘊書緊緊蹙眉，噩夢裡似乎讓誰掐住了脖子，無論如何掙扎也無法甦醒！
“救命……”
她額頭漸漸滾燙。
陰影中伸出一隻黑手迅速朝她抓去。
卻在下一刻——
發出痛苦尖叫。
詭異刺耳！
陰影裡跑出無數陰魂，向著皇宮各處逃竄。
黑手連忙吞噬回一部分陰魂，原地倉惶逃走！
趙蘊書額頭出現一道紅光，紅光亮了一會兒，又消失不見。
千秋殿平靜如常，宮內其他地方就不那麼太平了。
四處飄散著陰魂，叫聲淒厲如嬰兒，不時傳來活人求饒聲。
定遠侯府。
秦夭夭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嬰兒眨巴迷茫大眼，隨即臉上出現一抹笑。
知道你是誰了。
這就好辦了。
嘿嘿嘿……
她伸了個懶腰，愜意翻身，卻發現——
她還不會翻身。
呔！
秦夭夭滿月過後，已經能適量吃小米粥和果泥。
【孃親！我要吃葡萄！甜甜的葡萄！】
【還要吃肉肉！烤羊腿！大肘子！】
她伸出小手比劃:“啊……呀……”
懂吧懂吧？
口水呲溜呲溜往下掉。
流珠看她瞎比劃，替她擦掉口水:“小小姐吃太飽了，想出去走走？”
秦夭夭急得直襬手:“唔……哇……”
你走你走！
知曉秦夭夭心聲的趙芷鳶笑死:“拿顆葡萄，給她擠點汁水嚐嚐。”
她怕葡萄搗爛喂秦夭夭會嗆著。
葡萄汁鮮甜爽口，秦夭夭很快吸溜完，眨巴大眼睛望著她孃親。
【孃親！還要還要！一顆不夠！】
【我要吃十串！不，二十串！拿渣爹的俸祿買！花光他的錢！】
趙芷鳶替她擦嘴:“你才滿月，一顆嚐嚐味兒就行了。”
秦夭夭轉頭抓住流珠的手指，嘴裡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流珠掩嘴笑個不停:“小小姐，什麼意思啊，流珠不懂呢。”
小小姐這麼小就會哄吃的了。
太討喜了。
“哪兒來的死老鼠？還有那麼多死蟑螂！”春蘭端著一盆衣服從院外進來。
“我昨天不是才灑了藥嗎？”流珠疑惑，“夫人說來也怪，最近咱們院子外面老是出現死東西。”
趙芷鳶還在翻看賬目，“灑藥沒用，有人故意噁心我們呢。”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院內到處都是老鼠蟑螂，誰知道她們會不會變本加厲，萬一傷到小小姐怎麼辦。”
“二房太過分了！”
“侯爺也不管管，任憑她們欺負您！”
【孃親別怕！它們傷不到夭夭！】
【夭夭可強大了！夭夭會保護孃親！】
【夭夭把這些全還給他們！】
秦夭夭蹬著小腿兒，嘴裡哈呀哈呀的，比誰都歡快。
“張氏腦子不靈光，讓人利用而不自知。”
除了方應如背地裡出餿主意，還能有誰。
趙芷鳶冷笑:“張氏那麼想要，那就給她好了。”
反正這幾日她已將產業劃分出來，清理得差不多了。
還不待她去會會張氏，張氏便主動找上門，眼裡幸災樂禍掩飾不住。
“聽說皇宮昨夜出了大事，各宮死了不少人，皇后娘娘宮裡也受了驚。”
“你院裡多出不少死物，該不會是宮裡那位傳染出來的吧？”
張氏揮手，讓丫鬟端著一盆艾葉水到處灑:“都麻利點，各個角落不要放過，免得府裡沾染晦氣。”
【那些人要害皇后表姐！他們把熱症怪在表姐身上！】
【他們逼暴君廢掉表姐！可熱症跟表姐沒關係！都怪那些人迂腐！】
【孃親孃親，我可以治好熱症！】
丫鬟們在張氏授意下，端著水到處潑，花草澆壞，地面也跟打了水仗一般。
連秦夭夭蓋肚皮的小被子也打溼。
嬰兒眉頭緊巴巴皺起。
趙芷鳶將秦夭夭搖籃推遠，讓人換新被子:“張氏，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怎麼了？皇宮人心惶惶，連皇上也束手無策！還下令說誰能解決熱症，定重重有賞！”
“我看根本不可能！要解決早解決了！不然皇上為何下令封鎖皇城，只許進不許出！”
“說到底還是當今皇后善妒無德，導致天災不斷，國運紊亂！”
趙芷鳶面色不悅:“災禍怎能怪在女人身上！”
張氏不屑:“從古至今，只有皇后德不配位，皇城才會災禍不斷，百姓跟著遭殃，這下連老天都看不下去！”
“熱疫已經危及宮外死了好些百姓，不是皇后無德是什麼？”
“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到時候皇后一廢，你們趙家也遲早的事！”
張氏說得不錯。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何況皇上不待見趙蘊書，當初娶她也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難保不會為了國運，廢掉皇后。
趙芷鳶憂心忡忡。
外面正亂，可她必須要進宮。
不然蘊書她……
張氏指著她，命令身後的丫鬟:“她接觸了不少宮裡人，最是晦氣，你們要不想被傳染，就給我潑。”
話音落下。
張氏臉上甩來一根黑繩。
她下意識抓去，手心涼涼的。
秦夭夭朝她露出甜甜一笑。
張氏居然在嬰兒臉上看見不懷好意！
她低頭一瞧，發現自已正抓著一條黑花蛇！
“啊——”
頓時嚇得尖叫跳腳！
叫聲淒厲如殺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