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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知生日,不知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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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口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兩聲,眼睛眯著,似乎要流出淚,眉頭也皺了一皺,很顯然他並不經常抽菸。

嫋嫋的煙氣在空氣中游盪開去,謝慶華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起身開啟了房間的窗戶,一陣清風鑽進屋內,驅散了嗆人的煙氣,兩個人都好受了一些。

“今天是你媽媽的生日.”

謝慶華看著悠然抽菸的江南,眼神竟有些悲涼。

江南深深地吐出一口煙氣,漫不經心的回答,“是嗎?我不記得了.”

謝慶華為江南語氣中的涼薄所驚詫,他原以為,離開了謝家,他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本應該有很深的感情才對,可是江南的樣子,彷彿在說一個陌生人。

“是啊,雪繡的生日與我剛好只差一個月,你已經回來一個月了.”

江南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目光沉沉的看向窗戶,窗外是一片靜謐的夜。

“啟銘,我開謝家之後,你們都經歷了什麼,還有……你母親是怎麼死的?”

江南拿煙的手一滯,隨後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

他把煙伸到玻璃菸灰缸裡,撣著菸灰。

“是!我”

謝慶華能感受到自己發顫的口音,和內心炙熱的期待,從謝啟銘回來那天起,他就些年他們母子二人都經歷了什麼,劉雪繡不過四十多歲,怎麼就已經香消玉殞,而謝啟銘,他那個曾經活潑可愛,又略微粘人的二兒子是怎麼變成如今這般冷心冷肺。

“好啊,我告訴你.”

菸頭已經燃盡,江南用力把它在菸灰缸裡按滅,然後又重新從掏出一根菸,點燃……記憶回到六歲那年,也是一個漆黑冰冷的夜,謝啟銘拉著劉雪繡的手,一雙玻璃珠般明亮的眸子似乎燃燒著某種火焰,恨不得把前來送行的陳翠珠焚化,說是送行,實際上是要親眼看著他們離開上海,她才好放心。

陳翠珠高高在上,把母親罵的瑟瑟發抖,連還嘴的話都說不出口,陳翠珠在說到“賤種”兩字時,眼睛不自覺的瞥向謝啟銘,卻被這個六歲孩子鋒利如刀的眼神看的心驚,連話語中都帶了些驚愕,她慶幸自己已經做了萬全的打算。

一艘小船悠悠盪盪的划來,劉雪繡拉著謝啟銘的小手登上了晃晃悠悠的船,船伕一撐竹篙,小船便離了岸。

江面是死寂的黑暗,唯有一輪彎月斜斜掛在天邊,劉雪繡哭泣的聲音在著茫茫江面顯得格外悽然。

大約行了半個小時的時間,船底竟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水不斷的湧進來,直到小船即將覆滅時才看到那個船伕陰慘慘的笑,“對不住了二位,岸上的太太花錢買你們的命,有怨有仇,到了陰曹地府,就找她去吧.”

說罷,他一躍跳入江水中,像一條魚一樣遊走了,留下不懂水性的劉雪繡緊緊抱著謝啟銘聽天由命的沉向江底。

他們的運氣並不錯,當劉雪繡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已經在南京。

周圍牆壁白色的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一個陌生而好聽的男音在身旁響起,“你醒了.”

她茫然的看去,那是一個滿是書生氣的男人,正在溫和的對她笑著。

江南沒有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因為他認真想了想,的確想不起來他的名字了,只模糊記得他姓沈。

姓沈的男人瞭解母子二人的遭遇後,對劉雪繡大獻殷勤,而劉雪繡為了報復謝慶華的絕情,半推半就的跟了他。

男人對謝啟銘也很好,給他買新衣服,甚至於張羅著他去上學的事情。

劉雪繡有那麼一段時間的恍惚,覺得這個沈姓男人才是她值得託付的良人,直到她生下他們兩個的孩子,謝啟銘同母異父的弟弟後,男人和孩子都消失了。

兩個月後,在劉雪繡發了瘋般的尋找下,沈姓男人終於再次出現,然後譏笑著說她只不過是一個借腹生子的工具而已。

劉雪繡也笑,卻笑的如同鬼魅一般,在笑聲中,她掐死了只有兩個月大的孩子,謝啟銘的弟弟。

從那之後,劉雪繡很少讓謝啟銘跟在自己身邊,經常是一天也見不到她的人影。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劉雪繡才踩著高高地高跟鞋,穿著洋氣而露骨的旗袍,滿身酒氣和脂粉氣的回到他們租的的破房子裡。

謝啟銘看著她倒頭躺在床上,嘴中還哼著小曲兒,一聲不吭的繼續整理著自己白天撿來和討來的東西。

他要指望著這些東西換些錢來養活自己,劉雪繡有時候看他整理這些破爛,就會惱怒的給他扔出去,然後甩給他一疊票子,就如施捨街上的乞丐一般,而他每次都會把這些錢仍到火盆裡,像扔一疊廢紙那樣簡單。

時間久了,謝啟銘混成了一幫無家可歸的小流浪漢的頭頭,那幫小子甚至比他還要大上一兩歲,但是都對謝啟銘服服帖帖的,原因很簡單,謝啟銘夠狠,敢拼命,有這兩條,無論在哪裡都足夠他活下去了。

有一天,他帶著兩個孩子在街上乞討,不經意間看到劉雪繡挽著一個胖男人的手臂在逛街,其實他很清楚劉雪繡現在做的是什麼活計,但當親眼看見時還是忍不住衝了上去,“你忘了之前的教訓了嗎?”

他憤怒的質問她,他已經很久沒有叫她媽媽了。

胖男人把他推到一邊,問劉雪繡是否是認識這個小乞丐,劉雪繡厭嫌的掃了他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這種髒兮兮的小乞丐,誰會認得!”

謝啟銘緩緩鬆開了抓著她衣服的手,嘴角溢位一絲冷笑,“是,您這樣的貴太太,豈是我們這些低賤的乞丐能夠高攀的.”

從那天起他明白自己不僅失去了父親,而且沒有了母親,他給自己起了一個新的名字——江南,一個春意盎然的地方,一個如詩如畫的名字,他曾嘲諷自己,身在齷齪不堪的乞丐群中,每天除了乞討就是偷和搶,他的身上沒有那一點能夠配的上這個名字,可他執拗的喜歡這個名字。

江南沒有再回去劉雪繡租的房子,而是和他的夥伴們流浪街頭。

不久之後,他聽到訊息,胖男人要娶劉雪繡做他的五姨太。

命運於劉雪繡來說啊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這個她只是為了錢而嫁的胖男人卻是一心一意對她好,只可惜這一點她是在看到胖男人的遺產分配之後才知道的,那時胖男人已經死了,她在嫁了一年之後,胖男人就死了,而且五房姨太太中,她分得的遺產是最多的,遭到了其他幾個姨太太的憎恨。

當律師告訴她胖男人是愛她的時候,她守著大筆的遺產痛哭了一晚,之後她就開始用這筆錢養各種各樣的男人,直到被一個居心不良的男人搶走了所有的財產包括生命。

血流了滿床,已經乾涸,像枯萎的玫瑰花瓣鋪撒在雪地中,一柄閃亮的匕首直直的插入她裸露光滑的胸膛,她的頭歪向一邊,眼睛死死的盯著門口的方向,彷彿等待著一個救命的天使降臨。

一群警察圍著劉雪繡的屍體,十歲的江南站在門口,於是劉雪繡就那麼盯著他,凸出的眼睛再也不會眨動,而江南感到的只是一陣陣的噁心。

他把劉雪繡埋在了成片的荒墳之中,既沒有棺木也沒有草蓆。

菸灰缸裡已經放了五六個菸頭,窗外的清風似也吹不散屋內濃重的煙氣,江南的眼神變得迷離,恍惚之中那灘乾涸的血又變得鮮活起來,汩汩流出,將他浸沒,滿世界都變成了血紅色。

江南的心在發顫,他突然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菸頭,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令他清醒過來,菸頭已經被手指捏滅,他把它扔了,搓了搓粘在手指上的菸灰,然後去看謝慶華。

後者的臉色有些發白,接受到江南的目光後竟不自覺的躲避。

還好,他意識到不應在小輩面前如此失態,於是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用沙啞的嗓音問到,“你母親的……祭日……是哪天?”

“一月吧,哦,也可能已經二月了,我記不清了.”

江南欲掏第七根菸,卻被謝慶華一把拉住了,江南看著他,他也看著江南,半晌低聲說到,“少抽些吧,對身體不好”江南一愣,看著手中尚未完全掏出的煙,猶豫片刻又塞了回去。

“然後呢?”

謝慶華在他對面重新坐下,眼神中多了幾分看不清楚的內容。

“然後?”

江南挑眉不解。

“然後你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謝慶華又輕聲重複一遍。

“然後我遇到了一戶人家,他們收養了我.”

江南的語氣變得輕鬆,看起來這至少不是一段痛苦的回憶。

謝慶華也跟著鬆了口氣,“他們待你好嗎?我想……見見他們.”

“沒必要!他們不會見你.”

江南乾脆的回答。

謝慶華還想爭取,但江南沒有給他機會,“我累了,先去睡了.”

謝慶華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變成無聲的點頭。

在江南拉開房門要走的時候,謝慶華突然想到了什麼,疾聲說,“明天中午在家吃飯吧.”

話語中飽含一個父親殷切的期望。

“不了.”

江南冷冷回到,就既沒有一句解釋,也沒有回身看到謝慶華眼中暗淡下去的光亮。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

謝慶華懸在空中的手無力垂落,江南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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