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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走了二十幾分鍾,前面是道極小的峽谷。
說極小,確實很小很小。
其實就是一塊巨石,中間被刀斧劈開一樣,形成一道整齊、筆直的裂縫,小路剛好從中間穿過。
過了這小峽谷,前面離山谷底就不遠了。
小峽谷有三尺來寬,十餘米長,兩側山石五六米高。
後面緊挨著的,是一個三米來高的陡坎。
陡坎上有幾級用巨石砌成的不規則臺階,通往下面。
我剛要進入小峽谷,忽聽峽谷那端一聲:“唉呀!”
女人聲音。
我一驚,腳步略頓一下,然後加快速度走過去。
陡坎的下部兩個人出現在眼前。
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北京來遊玩的小情侶兩人。
男的已經到了陡坎下,而女的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不敢往下跳。
臺階約一米多高,下面也是坡度較大,跳下去如果把握不好,站不住,就容易摔倒,從山坡上滾下去。
男的站在坎下伸出雙手接著女的,女的幾次做勢欲跳下,卻還是不敢。
潔白的臉頰由於著急,略顯微紅。
看到我過來他們也覺得很驚訝,沒想到這麼巧,在這裡能遇上。
女的著急問我:“我下不去了,怎麼辦啊?路怎麼這麼難走?”
我說:“確實不好走,稍不注意就會摔跟頭,弄不好還崴腳。
你看著我這樣下.”
說完,我縱身朝一塊略平些的小臺上跳下。
女的一聲驚呼。
我腳剛一落地,並未踩實,輕輕一點,又向前跳去,跳到另一塊稍平的地方,然後站穩身子。
其實就像是武俠片中,人從高處跳下,著地後身體在地上翻滾一下,化解了下衝的力道,就不會再摔倒了。
當然,這第二次跳的也必需是地方,如果選擇不好照樣會摔。
女的略一遲疑,未做任何動作,突然從高臺階上跳下來。
這次在男的驚呼聲中她落地,落地點基本和我一樣,然後也是輕輕一點,跳向第二個點位。
她身體輕飄飄的,做這些動作幾乎毫不費力,連著地聲音都很小。
我不由一聲喝彩,她真夠聰明的,我只一說她就能做得這麼好。
她站起身對我一笑說:“謝謝你啊,我叫林緒,你呢?”
我說:“不用客氣,我叫李遠峰.”
她又指著男的說:“他叫高野。
咱們還真是挺有緣的,又在這裡碰上。
很高興認識你!”
說著話她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
我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
林緒咯咯一樂說:“你也是出來玩的吧?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如果不影響你的話,咱們結伴而行如何?”
我看了一眼高野,他沒有說話,眼角掃向了別處。
我知道他不願意,哪個男人喜歡與小情人在一起的時候還有第三者在場呢?我剛想拒絕,林緒飛快地說:“好啦,我們好歹遠來是客,多保證我們一分安全,才顯得出你這地主熱情好客,不能拒絕哦!”
她清脆的北京口音很是好聽,我從心裡一下拉近了許多距離。
雖然覺得這丫頭怎麼一點不為高野著想,嘴裡卻沒有反駁的理由,只好由她。
三人下了山坡走到山谷裡,山谷很寬,足有幾十米。
在谷的中間是一條深溝,暴雨沖刷形成的,溝裡全是嶙峋的巨石。
路並未下到溝底,而是在溝畔平行於溝的方向,緩慢向上延伸了去,穿入了濃密的灌木、雜草中。
溝的兩側長滿了荊條,荊條上遍開紫荊花,一種很小的紫色花朵,散發出鬱郁的草木氣息。
兩側是數百米高的山峰,我們在高峰中間的山谷裡,踩著千百年來人們用腳步趟出的小碎石路,披荊斬蒺,向著深山進發。
在這裡,陽光就不是隨時能夠照到了。
谷裡更多時候是背陰區,潮氣重,植物生長得茂盛,溫度也較低。
如果在夏秋季節,草葉灌木上全是露水,我們這樣走,一會下半身就溼透了。
好在現在是春季,潮氣沒那麼重,基本上沒有露水。
林緒歡快得像只小鳥,跑前跑後,問這問那,像農村人初到城市一樣,什麼也沒見過的感覺。
高野知道的比林緒多些,部分問題能夠為她解答,但也是有限。
因此林緒大部分問題會來問我,比如某種植物叫什麼啦,某種小動物叫什麼啦等等。
我也覺得她單純可愛,就將所知道的一一告訴她。
我給她介紹,這山裡面有蛇,狐狸,野兔,野雞,獾等等好多動物。
前些年由於國家不控制,亂捕亂殺情況嚴重,好多動物都不見蹤影了,連麻雀都極少見到。
近些年,國家收繳槍枝,禁止捕獵多種動物,使得動物又慢慢多了起來。
傳言在這附近還發現了狼的蹤跡。
狼可是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動物了。
從我小時候起,就沒有聽說過有狼。
而狼的存在,只是在姑姑他們那一代人年輕時候才有了。
前些年,植物生長得也不像現在這個樣子。
由於經濟條件差,人們用來生活的燃料主要是木柴。
因此砍樹、割灌木,曬乾燒火基本上是唯一的燃料取得辦法。
煤較貴,多數人平時是用不起的,只在冬天非常寒冷的時候才燒。
而煤氣、天然氣當時一方面是沒有,再一方面是有也用不起。
故而,無論年輕的年老的,不老不少的,上山砍柴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而現在,這一切都過去了,經濟條件大為改善,煤、液化氣已經普遍使用,現在很少有人上山砍柴了。
即使有,更多的原因也是對以前生活的回憶。
這樣幾年下來,原本光禿禿的山溝裡現在植被生長得驚人,幾乎要達到南方的水平。
植被多了,捕獵少了,動物也就多了起來,自然環境大為恢復。
現在春天進山,到處山花爛漫,鳥雀齊鳴,空氣清新,滿目紅綠,令人心曠神怡。
而秋季進山,又是另一番光景。
初秋時候,到處野果累累,紅豔豔地掛滿枝頭。
樹林裡厚厚的落葉、野草中生長著很多蘑菇,採摘回來馬上和肉片炒,味道鮮美之極。
而到了深秋,樹木葉子變成紅黃,極目遠望,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這春夏秋三季,如果到山裡遊玩,風景實在不輸於那些著名風景區。
曾經有人規劃,想在這裡建風景區。
但是投資太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從我看來,假如真的建成了風景區,也未見得是好事。
這千百年來最為純樸的自然景色,會很快化為烏有。
經濟雖然可以提高,但自然環境將會遭到不可逆轉的毀滅。
聽著我的這些話,林緒睜大了眼睛,滿臉驚奇,幾乎忘記了向前邁步。
我不得不提醒她注意腳下安全。
而高野,仍然是不怎麼發言。
我一路走下來,除給林緒講解動植物外,還把每個略有不同尋常的地方發生的一些事加進來。
比如,我十幾歲時候有一天夥伴們進山裡玩,回來晚了。
大約晚上八點左右,天已經黑透了。
在某個山樑處,我看到一團白光,從下面沿著山樑直接飛到山頂去了。
這個季節絕對沒有螢火蟲,而且白光比螢火蟲亮光大得多,速度極快。
我不知道是什麼,回來後說起,老人們說,是狐狸。
活得年頭長的老狐,尾巴尖就白了,晚上跑起來就是一團白光。
是不是真的,我就無從得知了。
還有某個地方的小路邊上有一塊巨石,石頭上有一個臉盆大小的坑,坑裡滿滿的水。
一年四季,無論怎麼幹旱,這水坑也沒有幹過,我們小時候進山渴了經常到這裡喝水。
轉過一個彎,前面路右側山坡上有片松樹林。
山坡不高,坡度也挺平緩。
以前進山採蘑菇的時候,這裡將會是我們第一個目的地。
雨後松林間經常生出好多蘑菇,這種松蘑很是鮮香,仔細體會,還有一股淡淡的松葉味道。
林緒已經略微氣喘,額頭也見稍許細小的汗珠。
我提議在松林處休息一下。
林緒痛快答應,高野還是不置可否,但也沒有明顯反對。
林緒有些不高興,問高野:“你怎麼了,怎麼一聲不吭?”
高野咳兩下說:“我沒事,沒事.”
我不由得暗自好笑,這一對小情侶還挺逗人。
待各自選較平坦的地方坐下來,我問他們:“現在也不是放假時候,你們難道沒有工作嗎?來這裡遊玩?”
林緒剛要說話,沉默了半天的高野搶先把話接過來:“現在確實不是遊玩的時候,我們也不是沒有工作。
只是感覺工作壓力太大了,所以約好同時休假,出來散散心。
五一、十一時候出來遊玩的人太多,別說玩了,光坐車都不容易。
還有一點,我們喜歡去偏遠的地方,不喜歡人湧如潮的風景區。
所以,在這個時間,我們到這裡來了.”
我又問:“請問二位是做什麼工作的啊?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當我沒問吧.”
林緒搶到話頭說:“這有什麼呀,告訴你。
我們是做廣告的。
到這裡來玩,一方面是散心,遊玩,另一方面,也是聽別人說過,這裡風景獨好,而且養在深閨人未識。
嘿嘿!如果將來這裡發展旅遊的話,我們把廣告業務先搶過來。
一舉多得!.”
我一笑說:“地方是好地方,可惜沒有人投資。
如果發展旅遊,這個投資可不是小數目.”
林緒說:“那是別人不知道這裡的實際情況。
否則,這麼好的地方,離北京又近,怎麼會沒有人投資呢?”
我介面說:“等到真正有人投資,這裡成了風景區,你們也許就不會來了.”
林緒一呆,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沉默片刻說:“這裡真的是太美了,風景好,天藍,水綠,空氣清新、乾淨。
沒想到離北京這麼近的地方,還有這等世外桃園.”
高野再也忍耐不住,冷言道:“你留在這裡美一輩子得了,別回去了!”
我也再不能忍受住,終於哈的一聲笑出來。
林緒大為氣惱,惡聲說:“關你什麼事?留不留在我,我又沒拉著你留下來.”
高野面色一暗,終沒有話說,又沉默下來。
片刻無言。
暖暖的風從微汗的臉上輕輕拂過,帶著春天的花香、草香。
路邊還有山坡上的紫荊花散發出非常濃烈的香氣。
綠草叢中,一朵一朵的紅百合嬌豔無比。
這種花莖綠花紅,美得令人心碎。
而根,是非常好的中藥,也是餐桌上的佳餚。
但是在我們這裡沒有人去挖它的根,最多把花摘下拿回,根存活著,每一年,都會開出火紅的花兒。
再稍高處,偶爾還有幾棵黃花,俏麗地生長著。
這黃花就是平時大家吃的那種黃花菜。
它長得很高,高出周邊的綠草和紅百合,顯得孤而不群。
心懶散下來,悠閒地看一眼美妙的風景,呼吸一口帶著花草香味、清涼的空氣,頓時感覺人與自然不再是各自獨立了,在身體和心的邊緣,慢慢與美妙的自然融合起來,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心也變得輕飄飄的。
什麼都不用想,一切煩惱憂愁全部放下。
人,本來就是由自然生,現在,終於又回到了自然。
這種美妙,無可言表。
我斜眼掃過,就連剛才怒氣勃發的高野,居然臉色也慢慢變為平和。
我知道,他心裡也逐漸平和下來了。
大自然在用它的美、它的善良,為我們催眠。
世界真美好,我們實在應該好好愛它。
林緒忽然說:“李遠峰,說說你的情況吧。
既然認識了,以後就是朋友.”
我說是啊,然後把我的工作情況和她說了一遍。
她聽完後興奮地說:“嘿,咱們工作的單位離得還不算遠,真是挺有緣份。
以後有時間可以一起玩.”
我一笑,未置可否,因為我看到高野的表情顯示出他並不像林緒這樣開朗單純,有口無心。
他不希望我介入他們的世界。
這也是人之常情,我理解。
能夠擁有這麼漂亮、單純可愛的姑娘做女朋友,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更多的只是理想中存在。
所以要小心看護,防止被別人搶走。
又過了一會林緒提議:“休息得差不多了,走吧.”
我說:“好.”
高野沒有說話,站起身,我們繼續沿著小路往深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