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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萬里無雲。
依馬北草原上吹起陣陣清風,草地被掀起陣陣漣漪,在陽光照耀下宛如一層波瀾起伏的金色薄紗,上面偶有花海點綴。
蒼鷹低掠向長空,伴隨著悠揚的笛聲遠去那看不見的邊際。
草地上是追著鷹的獵騎們,他們揚起馬鞭高聲歡呼,還有破風而過的箭矢,在獵物的腹部揚起一片血花!草原的遊獵,開始了!一匹健碩的黑馬褪去了重甲,飛一樣在平野穿梭,上面只有輕裝的馬鞍和赤裸上身的蠻族漢子。
張弓、搭箭,滿月似的弓猛地彈起。
箭鑽入風中。
草狍在一聲嗚鳴後重摔在地,一隻箭矢斜插在其脖頸處。
獵人遙望此狀,立刻將弓平放於馬背,俯身揚鞭,順著草狍掙扎爬行的方向衝去。
草狍艱難爬起,似乎察覺身後有危險,就要扭身改變方向。
突然,一條長鞭向其後腿抽去。
草狍足底一滑,拼命張舞四肢想要起身逃脫,但後腿的血痕以及脖頸的箭傷都已令它精疲力竭。
“好獵術!”
汗王架馬緩行,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可戈隨行在汗王身側,後面跟著一隊身披黑甲的鐵遊騎。
“汗王,他叫阿骨察,前年在馬戈河帳的春獵裡奪了魁,半月裡打到了十幾只鹿和一隻豹子。
不過,去年可惜了點,遇到了狼群,第二天就把箭射空了,堅持沒幾天就回到營子裡了.”
汗王滿意地點頭,“是斥候嗎?”
“是,去年選上的,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戈回覆道。
汗王目光一凝,原野上剛把草狍抬上馬的阿骨察忽然停了下來,他一隻腳跨在馬鞍上,定在原地遙望遠方。
就在此時,陣前突然傳出一陣低低的驚呼。
原野的盡頭傳來低沉的吼聲,似奔雷滾滾湧來。
遠處的草坡上突然出現一片黑色剪影,這團黑影越來越濃,聲勢之浩蕩連大地都在震顫。
原野間遊竄尋獵的騎兵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飛快地向汗王這邊靠攏。
“是野牛群!”
騎兵中目力極佳者率先開口。
“好兆頭啊!”
可戈將軍忍不住稱讚,遊獵期間遇到獸群,實在是叫人害怕不起來。
汗王沒有出聲,但胯下的汗青寶馬卻似要脫離汗王掌控,不停地來回踱步,好像有什麼東西令其感到不安。
“可戈,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汗王扯住韁繩,馬兒也消停了些。
可戈面色微變,默默地辨析著牛嚎和馬蹄聲中夾雜的其他聲音。
“回汗王,我什麼都沒聽到.”
片刻後,可戈靠了上去,低聲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汗王沉默地望向前方,然後搖搖頭,“興許是我聽錯了.”
“那這些牛?”
可戈試探地問。
“按你們的方式來.”
“是.”
可戈調轉馬頭,對著後方的軍士下令:“博古扎,你領一批人馬,把牛群往東北趕!”
“是!”
博古扎轉頭招呼著,“三隊、四隊跟我走!”
隨行的騎軍中分流出兩隊,博古扎一馬當先向坡下衝去。
這支騎軍是馬戈河帳的鐵遊騎,在領命隨汗王出行時便已在內部臨時性地打亂原有編制,劃編成了百人為單計的小隊。
“亞格布!”
可戈指向原野,高喊道:“你領一隊,告訴那些打獵的,讓他們不用回來,都去獵牛。
哦,對了,今晚的牛宴要是辦不成,你們的晚飯就都別吃了!”
“我……”名為亞格布的鐵遊騎愣了一下,隨後燃起鬥志,“是!五隊跟我來!”
可戈在確認沒有遺漏什麼資訊後,隨後期冀地看向汗王。
後者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不由笑道:“忍不住了?”
“是.”
可戈也是一笑,伸手摸了一下掛在馬鞍上的角弓。
“那就去吧,我看著.”
汗王說,“對了,挑一頭好的獵,今晚來我帳子裡飲一壺!”
“您就等著吧!哈哈!”
可戈朗聲大笑,褪下戰甲內衣。
只聽見哐噹一聲,厚重的鎧甲砸在草地上。
隨後,在眾人目光下,可戈高笑著衝向原野,氣勢絲毫不弱於那些朝氣蓬勃的年輕武士!汗王看著可戈的背影,招了招手,隨行的騎兵中有一人迎了上來。
“汗王?”
騎兵頓住馬兒,在落汗王一個馬位的地方停下。
“那幾個年輕人怎麼安排了?”
汗王斂起笑,面無表情地問。
“按您之前說的,已經給他們備好了隨身器物,明早出發.”
“太晚了.”
汗王搖搖頭,“日落前出發吧.”
“可是……”“去安排吧.”
汗王揮手。
騎兵不敢反駁,快馬向南,朝馬戈河的營寨奔去。
汗王默默地望著野牛群突現的草坡,牛蹄踩出的塵土順著風流動,透著茫茫塵煙,他彷彿聽到了遍野的狼嚎,聲音是如此清晰。
在他失神之際,依馬北草原廣袤的土地上,正上演著一場你追我趕的大戲!咆哮的牛群正在野原上奔跑,蒼黃的煙土裡是黑壓壓的一片。
這群野獸體型巨大,跑起來蹄子能陷進土裡,聲勢極為浩蕩。
騎軍側行於牛群右翼,武士們揮舞長鞭,抽打在每一隻想要偏離隊伍的野牛身上,牛兒們一吃痛就退回到牛群裡。
這是博古扎領的騎軍,他們向東北奔行,給牛群斜立起一道“柵欄”。
但野牛之多,超出了博古扎的判斷,時不時就會有野牛狂奔出鐵遊騎一字排成圍欄,它們迎著鞭子,衝撞向鐵遊騎的戰馬。
跟隨在後的獵騎們大喜,追逐著落單的野牛。
但他們的弓箭對野牛殺傷有限,每隻野牛身上往往會插上四五支箭,只有射到脖頸、頭顱等致命處才能阻止這群野獸漫無目的的狂奔。
就在眾騎費力地與野牛斡旋時,一聲暴喝在原野炸開。
“閃開!”
獵騎們身形不約而同一滯,彷彿看到了久違的故人,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激動。
黑馬騰躍而起,穩健地踩在草地上,赤裸上身的武士只是一個顫動,立馬穩住身形,滿月般的弓依舊在手。
可戈瞅準時機,烈弓突然炸響,一支鐵箭破空而出。
眾人目光循箭而去,狂奔的野牛身上突然炸開一片血花,只一瞬間,這隻巨獸就失去了平衡,重重滑在草地上。
暴喝聲再響!“再讓!”
可戈片刻也不停歇,張弓搭箭一氣呵成,虯結肌肉瞬間緊繃,勾勒出一條條充滿力量美感的極致線條。
獵騎們四散開來,瞻仰著第二箭的風采。
其他獵場的騎兵們也被吸引了過來,野牛群之聲勢連數里外都聽得清楚。
野牛突然變向,可戈神色不變,胯下戰馬斗轉進勢,緊隨其後。
他穩如磐石,箭頭與目光死死咬住出現在他眼簾下的野牛。
絃聲爆響,箭聲如雷!箭鏃劃過長空的尖嘯一止,野牛淒厲的嗚鳴立刻接上,箭頭牢牢咬死在頭顱深處。
可戈心頭彷彿烈火燃燒,這位老將軍想要在這一刻怒吼出來。
但,一股強烈的不甘揪住了他的心臟,肌肉上傳來的疲憊感彷彿在告訴這位已經四十多歲的將軍,你已經老了!老了嗎?他捫心自問。
老個屁!可戈的手再次捏住一支箭尾。
他有兩個箭壺,一個箭壺是鐵遊騎軍制的箭,叫鐵脊箭,前兩支箭都是鐵脊箭。
而現在他捏住的這支箭,則是另一個箭壺的箭,叫穿鋼箭。
穿鋼箭,是部族的名匠用模具造的。
這支箭比鐵脊箭要更重,箭鏃要更長更細,穿透力要比鐵脊箭猛上幾分,卻也更難駕馭。
指頭傳來的冰涼壓制住了將軍內心想要怒吼的烈焰。
他搭箭於弦上,手臂肌肉突然暴起,滿月般的弦不住地顫抖起來。
落單的野牛還在不停奔跑,突然倒下的兩個同伴竟令這只不通感情的野獸感到了死亡的威脅。
可戈的手還在抖,暴起的肌肉開始抽搐,彷彿被鞭子抽了一樣,劇烈的疼痛瞬間湧來。
他咬緊牙關,目光一凝,右手不受控制地撒開,破弦之聲震得他耳朵發鳴。
穿鋼箭劃過一道弧線,如雷弧般刺穿了野獸的皮毛。
巨大的箭勁直衝野牛腹部,血花乍現,倒地的牛兒不住地掙扎。
獵騎高呼他的名字,連同忙著引導牛群向北的軍騎也忍不住側著腦袋來看。
三箭,三隻野牛。
想要射中野牛很容易,但一擊中的地射殺卻很難。
如此成績就連高傲的鐵遊騎也不得不拜服。
如果說前兩箭射中頭顱展現的是準度,那麼第三箭射向腹部所展現的是力道。
而三箭連發所展現的就是遠超常人的耐力!可戈展現得很完美,就連高坡上的汗王也不禁為之動容。
但這位將軍臉上並沒有喜悅的神情,他默默地收起弓,任由著黑馬肆意奔走。
他並不滿意自己的第三箭,雖然成功射殺了獵物,但只有他自己清楚。
那一箭,他瞄的是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