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翌日，晨光初起，四下裡仍是一片昏暗，“嘩啦”周穠潑了洗臉水，立在門前愣了愣，猛的吸了一口冷氣，方才感覺腦子清明起來，回身去叫虎子起床，虎子在被窩裡咕噥了幾句，打了兩個滾方才慢悠悠的起床穿衣服。
“呵，呵哈，真冷，乾冷乾冷的”虎子一路跺著腳，這剛到了門口，周穠恍惚看見兩個人影一晃去了後頭的香室，香室裡供著孔老夫子的畫像，還有些重要物什，平日裡不讓人進的，若是損壞了什麼先生可是極痛心的。周穠有些疑惑，看了看天，時間還早，便讓虎子先進去，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誰知這兩個人影走的極快，一晃便不見了，不過這左右也就香室在這裡，周穠略頓了頓就走了上去，果然，香室的鎖被開啟了“誰在裡面？”周穠皺著眉頭問了一句，本來還隱隱有說話聲，他一問，便沒了聲音。周穠復又敲了敲門，依舊是沒人應。
“吱……呀…”老舊的木門被推開了一條縫，周穠伸著頭望了望，裡面昏黑一片，看不見什麼東西，他把門又推開了些走了進去，裡面僅燃著兩支小燭，窗都禁閉著，他抬腳往裡走了走，孔老夫子的畫像在燭火映照下竟有些猙獰，他心裡暗暗想著這可是大不敬，望了望四周也沒見人，方怪自己多心，正準備迴轉身出去，門卻突然哐的一聲關上了，他疾步過去，拉了拉竟然拽不開，猛的又聽見門鎖上的聲音，他慌忙叫有人，卻不聽人答。
想是這裡的管事見門未鎖，先給鎖上了，周穠看了看四周，找了個蒲團坐下，如若上課還不見人，必然是會找他的。
香室的窗子上糊的明紙，很透光，《國策論》背了還不到兩遍，外面已經大亮了，光線透進來，有細細的灰塵飛起來。窗稜子咔噠響了一下，周穠扭頭去望，卻聽見由遠及近的一陣喧鬧，一會兒便聽見開鎖的聲音，周穠站起來，理了理衣服。門一開，光就擁了進來，眯了眯眼，看見是司房帶著幾個學長學正還有幾個內書堂的學生。其中一個學生與周穠挺熟，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兒呢？”
“不小心被管事鎖起來了”周穠有些尷尬，畢竟被鎖起來也不是什麼光彩事。
“行了行了，今天先生有事，提前給你們放假，你先過去收拾收拾，等我們把這裡整理一下，你們過來拜了夫子像，就能回去了。”一位學長對他擺了擺手說。
周穠對著幾個人行了一禮，抬腳往外走，幾個學生也都慌著去整理，剛一踏出門檻就聽見一個人說“等等”
周穠回頭一看，是一位學長，正凝目看著他，神色頗有些奇怪：“方才只有你一人在這裡？”
周穠點了點頭“是”
“可有看到其他人？”房裡的其他幾個人聽見這樣問都有些疑惑，卻也並不搭話。
“未”
“那你能否說一說，這是怎麼回事，昨天我來檢查，可還都好好的”房裡的人都順著他的手看去，不免都倒吸了口氣。
那牆上的夫子像從腰下已髒汙的不成樣子，連香案牌位上都是漆黑一片，香案上還淋了點點墨跡，在香案一角的地上，歪歪斜斜躺著個裝墨汁的碗，已然空了。
周穠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事有詭異，雖然暗道一聲不好，但面上仍然鎮定“學生不知這是如何成了這樣，學生也是剛看到。”
“那，你衣服上是什麼東西？”另一位學長聲音有些隱忍的問道。
周穠低頭一看，只見鉛白色的袍角，淋漓些許墨汁，在棉布袍子上洇開，已經幹了。周穠抿了抿嘴，卻沒說出什麼來。
司房看了看孔子像“你們幾個先把這裡收拾一下，檀香櫃裡有幅新像先掛出來，周穠，跟我去思過房”
“是”
思過房就在香室左邊十幾步遠的地方，周穠低頭跟著司房走過去，遠遠幾個學生看到他們，交耳談論著。
思過房的陳設極其簡單，一長案，一香爐供著孔子牌位，一旁有一個小茶几上放著兩把界方，邊上放兩個圈椅兩個舊蒲團摞在長案下，地是用青石鋪就，極硬極涼，去年萬壽節周穠便是在這裡關禁閉，隔了一年，他又回來了。
“為什麼要汙了畫像與牌位？”
“司房，我沒有”周穠死死攥著手。
“那你可能找出其他有嫌疑的人麼？凡事講求證據，你若能證明自己，今日我便放你。”
“請司房明查，我可向天地起誓”
司房盯了他一會兒“你若認錯，說出其中因由，我會從輕處理”
“不是我做的，為何要認錯，是非曲直難道都不論了嗎？”周穠倔著頭。
“且不論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便算你是對的，若你沒有能力自證清白，那你便是錯的，你要知道汙了夫子像與牌位，是大不敬，罰你扳著一炷香，你若認錯，我就放你。”司房說完就推門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來了兩個學長，一進來就關上了門，一個伸手拿了一個界方，一個捏了炷香，拜了拜夫子方點上“開始吧。”
周穠對著夫子像，彎腰繃直腿，雙手扳著腳尖，平時犯些小錯，都是用界方打幾板子罷了，他知道夫子像被汙不是小事，可沒有做過的事，他又怎麼會承認。
那炷香燃的極慢，連煙兒都是清的，那是宮裡的好香，一點兒假都不摻。他斜著眼往上瞧，正好瞧到那香爐，爐子是好爐子，香也是好香。才燃了指肚那麼長，他的腿已十分酸，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他忍不住晃了一下，界方就啪的一聲打到腿上，他咬著牙不吭聲，只努力的站直。
拜完了孔子，日頭已快升到正中，人群三三兩兩的走出來，因萬壽節提前準備，從這裡已能聽見那幾道宮牆外的喧鬧之聲，踮著腳甚至能望到燈籠與綵綢飄舞。虎子皺著眉四處張望著，自從早上的時候與周穠分開，到現在都沒見到人影，出門的時候還嚷著要與他一起去吃飯。
“怎麼了？”
“聽說今天有人犯了錯，被關到思過房了”
“聽那幾個整理香室的說是汙了聖人像，大不敬，估計正受罰呢”
虎子聽到低低的談論，心裡卻一顫，忙走過去細問。
“是誰，那會兒人少也沒幾人看清，只是說穿著鉛白色的袍子。”一個圓圓臉的人緩聲道。虎子道了聲謝就往思過房走，心裡還暗襯著不要那麼巧，早上的時候他還在說周穠穿那白的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