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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舅爺不好了，出大事了！”崔國舅正睡的香，突然就被外頭紛沓的腳步聲吵醒。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還有，什麼叫不好了，爺好得很！”瞌睡被打斷，崔國舅滿臉慍色。
進來稟報的是崔府的一個管事，因為辦事機靈，被崔國舅帶在身邊伺候。“國舅爺，賑災的糧食......不翼而飛了......”
“你說什麼？！”聽到後面，國舅爺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你再說一遍，什麼東西不見了？！”
“糧食，朝廷撥下的賑災糧......”管事哭喪著臉說道。
一炷香時辰之前，孟知府旁敲側擊，說想要先運送一批糧食去粥棚時，他還挺不滿意的。覺得這些地方官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國舅爺都還沒有發話呢，他們就自作主張想要先把糧食分了，真是沒眼力勁兒。如果糧食就這麼到了百姓手裡，誰還記得國舅爺的功勞？
可那孟知府也是難纏，說已經斷糧好幾日了，災民快要餓死了。不得已，他才叫人挪了一車糧食給他們週轉。哪曾想，那孟知府還不等糧食運出去呢，就迫不及待地拿匕首割開了麻袋，他正要呵斥幾句，結果就發現那麻袋裡裝的根本就不是米糧，而是一堆堆夾著石頭的稻草！
那一刻，他真的是嚇蒙了。反應過來之後，他又去看了其他馬車裡的糧食，結果全都被換了，一顆糧食都沒有。
得知這一真相，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急急忙忙地過來稟報。
國舅爺得知糧食不見，頓時也慌了神。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那管事。“沒弄錯，一袋糧食也沒有？”
“沒......”管事急得汗如雨下。
崔國舅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怎麼會不見的！出發前，你們就沒仔細查驗？”
“戶部親自準備的糧食，不會有錯。這一路上，小的看管得格外仔細，不止一次檢查過，都沒有問題。”管家抹了把臉，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那好好兒的糧食，怎麼會突然沒了的？還有，這些稻草又是怎麼上的馬車？”國舅爺趕到存放糧食的倉庫，看著滿地的稻草和空麻袋，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他還以為管事是在危言聳聽，但眼前的一幕將他最後的一點希望給澆滅了。
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國舅爺......”管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崔國舅抬起手臂，哆哆嗦嗦的說道：“查，趕緊給我查清楚糧食的去處......”
若是叫人知道他把朝廷的賑災糧給弄丟了，他這烏紗帽可就保不住了！
可惜，他們連糧食何時被掉包的都不知道，又如何查起？
這一路上，崔國舅打著欽差的旗號招搖過市，要多風光有多風光。被那些地方官吹捧著，抬舉著，都樂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他想起臨行前，太后對她的叮囑。說只要辦好了這趟差事，回去後一定給他加官進爵。
崔家的爵位到他這一代已經傳承了三代，若是再不建功立業，這爵位可就要收回去了。他不能讓祖上打拼的爵位在他的手裡弄丟了！
“去，把孟知府他們給我叫過來。”崔國舅打了個冷戰，漸漸地回神。
管事應了一聲，跑出去叫人。
孟知府等人其實一直在偏院焦急地等待著，但國舅爺不召見他們，他們也沒辦法。
“唉，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沒有糧食，明日要怎麼面對那些受苦的百姓！”
“好端端的，糧食怎麼就不見了呢？他們到底怎麼辦事的嘛！”
“此事若是宣揚出去，怕是要出亂子啊！”
災民飢寒交迫，早已到了極限。儘管他們一向對官府十分敬畏，但人在絕望下會做出什麼事來，還真是無法預料。就好比一個人餓得狠了，為了活下去，也會從狗嘴裡搶吃的。
想到可能出現暴亂，幾位官員就一個頭兩個大。
“知府大人，這事不能拖，得趕緊想法子啊！”一位知州急切地說道。
“是啊，是啊！就算冒著得掉烏紗帽的危險，也要趕緊通知欽差大人啊。”
孟知府焦急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本官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只是欽差大人不見咱們，做再多也是徒勞。”
他話音剛落，就見之前那態度囂張的管事著急著慌地過來相請。“諸位大人，我家大人有請。”
眾人對了一個眼神，齊齊站起身來。
*
“聽說，崔國舅進城了。”陶讓提著兩桶熱水進屋，將這個訊息告訴了顧晏。
顧晏坐在木桶裡，雙目微閉。“他再不到，怕是要被人彈劾了。”
陶讓臂力驚人，輕輕一抬，將兩桶熱水徑直倒入木桶。這麼滾燙的水倒進去，顧晏的臉色卻絲毫未變。濃濃的霧氣升騰，伴隨著陣陣藥香，使得白色的肌膚上暈染出淺淺的紅色。
“不過，好像別院那邊出了點兒亂子。”陶讓放下水桶，恭敬地退到了屏風後。
顧晏躺坐在木桶壁上，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
“我跟孟大人身邊的衙役熟，試探了幾句，好像是糧食出了問題。”陶讓的口氣裡頭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顧晏緩緩地睜開眼，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崔翎本就不是個能做大事的人，且狂妄自大，被人坑不是很正常？”
“咦，主子怎知他被人坑了？”陶讓對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猜的。”顧晏說道。
“嘿，那主子可真是料事如神！”陶讓適時地恭維。
顧晏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因為他的疏忽，數十萬的百姓都要跟著受苦，這次他惹的事不小，恐怕很難收場。”
“那豈不是正好？”陶讓嘿嘿一笑。“崔氏一族遭了殃，對主子是百利而無一害。”
顧晏沒有開口，顯然是預設了這一點。
不過，他還沒卑鄙到拿那些窮苦百姓做賭注。
從浴桶裡出來後，他將一塊黑色的牌子丟給陶讓。
那牌子約莫半個手掌大小，通體黑色，看似普普通通，上面也沒有任何文字標記，僅雕刻著一朵綻放的梅花。不過，牌子卻不是木質的，放在掌心沉甸甸的分量十足，冰冰涼涼的，隱隱透著一絲寒氣。
“拿著它去一趟九州商會，命他們三日內湊齊三十萬石糧食送到淮州來。”顧晏吩咐道。
“侯爺！”陶讓似乎被主子的這個決策給驚到了。
三十萬石糧食，可不是個小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