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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十三太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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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夜裡,也就是一九三八年的正月初五,遠在七百公里以外的膠州灣龍王島上的孫海蛟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索性摸黑下床,披著衣服走到庭院之中,仰望陰雲堆積的夜空,發出一聲嘆息。

從渤海灣到膠州灣,甚至是更遠一點的江蘇沿海的居民,幾乎無人不知“十三太保”的來歷,也幾乎無人不知盤踞龍王島的“蛟字軍”大名,至於這兩者的領袖孫海蛟,即使在國共兩黨的高階領導人口中,也是經常提及的人物。

孫海蛟出生在膠州海邊的一個小漁村,祖輩以打漁為生,過著風裡來浪裡去的飢寒交迫的生活。

他的父親孫大濤是一個典型的膠東大漢,自小習武,性格火爆,嫉惡如仇,路見不平總好拔刀相助。

因不滿綽號“黑心黿”的魚霸袁七勾結日本人剝削、欺辱漁民,經常在人前罵他是一條沒有脊樑骨的野狗,被袁七視為眼中釘喉中鯁,欲將他除之而後快。

一九二零年冬至,孫海蛟十八歲了,長得濃眉虎睛,獅鼻闊口,兼之身軀魁梧,比較沉默寡言,總能給見過他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為了慶祝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孫大濤特意叫老婆多炒了兩個菜,並準備了一罈白酒。

當一家三口在破舊的漁船上舉起酒碗的時候,漁民老曹匆匆跑來報信,說是“黑心黿”向日本人檢舉孫大濤參加城裡的學生反日遊行,現在正帶著日本人來抓他們一家三口,要他們趕快逃走。

孫大濤知道“黑心黿”在陷害自己,但是沒有地方可以說理,一家三口只好丟了酒碗拼命搖櫓,準備逃往龍王島暫避。

龍王島及其附屬在黃海和渤海的交匯處,膠東半島和遼東半島之間,共有大小三十多個,陸地面積接近六十平方公里,構成九十九處海灣,六十五處山峰,四十一處明礁,另有暗礁無數,島上山清水秀,森林茂密,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眼看就要到了龍王島,日本人的小火輪追了上來,並開始開槍朝他們射擊。

破舊的漁船哪裡能跑得過小火輪,孫大濤知道難逃一劫,便叫深諳水性的兒子趕快跳海逃生,自己拖住日本人,若能逃生,日後一定要為父母報仇。

孫海蛟知道如不逃走,一家三口都難免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下面,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含淚跳進冰冷的海水裡,拼命往龍王島游去,大概游出二三百米,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回頭一看,只見自家的漁船和父母的身體在火光中四分五裂落向海面,他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待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暖和的船艙之中,身邊坐著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美麗少女。

透過交談,孫海蛟知道救自己的是一夥海盜,為首的名叫朱天賜,而這個少女就是朱天賜的獨女朱竹雲;這夥海盜人數有二百多個,經常出沒於遼東半島一帶的海域,豎著替天行道、劫富濟貧的旗號,劫掠過往商船,有時也打劫日本人的商船,由於受到日本人的圍剿,準備往龍王島暫避。

揹負血海深仇的孫海蛟當即要求加入海盜組織,得到了朱天賜的同意。

由於他深諳水性精通拳腳,頭腦冷靜心狠手辣,每次行動都能提供一些出奇制勝的計策,深得朱天賜的賞識,也贏得了朱竹雲的青睞。

所以,當朱天賜在一次劫持日本人的貨輪時中彈身亡後,他成了這夥海盜的首領,並和朱竹雲結成夫妻。

成為首領的當天夜裡,他帶著十二個得力手下血洗了“黑心黿”家的大院,將他家老少三十六口人盡皆屠戮,並一把火將他家幾十間房子燒成灰燼。

事後,他和這十二個手下歃血為盟結為異性兄弟,自稱“十三太保”,並豎起了“蛟字軍”的大旗,他以龍王島及附屬的三十多個為據點,不斷招兵買馬,勢力不斷擴大,待日本人退出青島後,他手下的人馬已經接近一萬人,長短輕重武器樣樣俱全,甚至還有了十幾艘小火輪,成了雄霸一方的梟雄,他自封沿海司令,孫海蛟的大名也響徹了膠州灣。

其時正是北洋政府時期,由於各方軍閥混戰,“蛟字軍”深受老百姓擁戴,又按規矩向地方政府繳納稅賦,也就無人來理會這個草頭王了。

韓復榘任山東省主席後,曾先後多次派人登島與孫海蛟洽談,許以高官厚祿,希望他能率眾上岸,為政府效力,但是孫海蛟看不慣國民黨官員貪汙受賄魚肉百姓的惡行,一直以才疏學淺為由加以拒絕,弄得韓復榘很是惱火,幾次發狠要滅了“蛟字軍”,但是考慮到孫海蛟在膠州灣一呼百應頗得民心,況且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只好悻悻作罷不說,還瞞著中央政府允許孫海蛟在廟口村等幾個地方實行自治。

對於韓復榘的“寬宏大量”,孫海蛟並沒有表示感激,反而提高了戒備,他知道手裡有人有槍才是王道,才能讓龍王島附近的漁民過上幾天安生日子,至於其他的,他沒有考慮那麼多。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十六年後,日本人會捲土重來,而且是在佔領了大半個華北後捲土重來,大有吞併整個中國的意思。

自從獲悉韓復榘率十萬大軍不戰而逃,日軍佔領濟南後,孫海蛟一邊把一萬多蛟字軍部署在幾個工事堅固的島上,一邊叫“十三太保”中的老二宋天魁帶著幾個兄弟潛入青島探聽風聲,在得知青島市長兼第三艦隊司令沈鴻烈未作任何抵抗的準備,在下令炸燬九個日資紗廠和港口重要裝置、炸沉部分艦船、將駐青島的第三艦隊的鎮海、永翔、楚豫、同安、江利等五艘軍艦和港務局的五艘小火輪裝滿沙石沉入進出港口的主要航道、割斷海底電纜,已經於二十七日率海軍陸戰隊、保安隊、警察九千餘人及部分官員、眷屬往魯西南一帶“撤退”的訊息以後,不禁義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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