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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其實對剛剛發生的插曲不是很關心。
他們真正關心的是表演還會不會繼續，哪怕對老兵來說，這樣的節目他們已經看過很多場了。
鑼聲響起又停下。大家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舞臺中央，不少人在打賭，看是會繼續上一個節目的表演還是直接跳過表演下一個。
誰都沒想到走上臺的是林海。
林海從自己的座位起身，在周邊人詫異的眼神中一步步的走到了舞臺上，隨著舞臺上的火把逐步照亮他的臉，現場沸騰了起來。
有很多人見過林海，也有很多人沒見過，甚至有些見過林海的人都不知道他就是清河的建立者，就像那個柳三娃，在他的印象中，傳說中的縣令林大人和那個難民營的富家小子一直都是兩個人。
林海站在臺上，異常享受的聽了足足一分鐘大家的歡呼，然後往下壓了壓手，瞬間鴉雀無聲。
“士兵們，你們好，我是林海。”簡單的開場白再次引起了潮水般的掌聲和歡呼，這是林海廢除了在軍隊中的跪拜禮節之後，大家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宣洩他們的情緒。
“相信你們誰都沒想到，下一個節目是我上臺，嗯，我自己都沒想到。”林海面帶微笑，看著這一支由他一手打造的隊伍：“不過大家也要看好身邊的人，誰要是再被扔上來，我可頂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士兵們鬨堂大笑，還有人大聲保證一定不會被扔上臺，就算扔上去了也要誓死保衛林海。
開了個活躍氣氛的玩笑，林海看似無意的問道：“誰能告訴我，如果要打下前面那座大營，我們需要多少人？要多少時間？”
...
沒人想到林海會問大頭兵們這樣的問題，大頭兵自己都沒想到，這樣的問題不是應該由軍官們來思考麼？
全場安靜最是尷尬。
突然一個人從夜色中大聲喊到：“我們第三團，一天就能辦到，就是不知道第四團要多久了。”
林海聞聲望去，發現是第三團的團長張進，在黑夜裡冒了個頭，然後又退入到夜色中。
“這個小夥子還是很有前途的。”張進都沒有想到，這一句話讓自己在林海心中的印象加了如此多的分。
現場計程車兵來自各個團，打散之後輪流觀看文工團表演也是林海故意安排的，用來增加各支部隊之間的默契與信任。
馬上就有人耐不住了，只見一名士兵站起來大聲說道：“第三團確實要一天，不過縣令大人要是讓我們第四團上，半天就夠了。”
“我呸，劉老黑子你吹什麼牛，要我說，就對面那群土雞瓦狗，我們第三團第一營，一個時辰要是打不下來，你就是我兒子。”
很明顯劉老黑子沒想明白為什麼第三團第一營沒打下來，自己還要給對方當兒子，不過現在也不是他思考的時間，因為第一團有人說到：“對面的精銳早就被我們第一團幹掉了，全滅對方的功勞肯定是我們第一團的，我們第一團出一個百人隊，明早你們早飯都沒吃完，我們就能把這個活漂漂亮亮的幹完。”
“百人隊？你咋不說你自己一個人就行呢？”
“我一個人也行，無非就是多花兩刻鐘的事。”
“你咋不說你能上天呢？”
“你上天了我都不會上天。”
...
“好了好了。”林海不想局勢變得不可控制，於是就趕快阻止道：“我知道你們的本事。不過話說回來，沒點本事，怎麼可能被選進清河軍呢？要知道沒本事的都在對面窩著呢？在我們這邊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漢。”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便又是一陣大笑，能得到最高長官的公開表揚與認可，對誰來說都是很值得開心的事情。
“那麼，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們不一口氣把對面那群廢物全部幹掉？反而要在這裡磨磨蹭蹭？”這個問題明顯就不好回答了。
林海很有耐心的掃視著眾人，直到他的眼神從人群中來回了三次，才有人小聲嘗試著問道：“是因為要練兵？”
“哦？”林海發現回答的不是託，便來了興致，說：“站起來，士兵，告訴我你是誰？”
“報告大人，屬下是第三團第二營第一百人隊強弩手馬釗，在今天的戰鬥裡負責遠端壓制對方的陣地，掩護重甲步兵衝鋒。”
“好的，士兵馬釗，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覺得我在練兵？”
“這個...”
“沒關係，大膽說。”林海鼓勵道：“今天誰都不會因言獲罪，這點我可以保證。嗯，我的保證你會信吧。”
“信，肯定信。”受到鼓勵的馬釗漲紅了臉，趕緊說道：“因為我們百夫長說了，重甲步兵只能突破兩道壕溝，就必須回來，我們弩手也不能衝過兩百步的距離，只能遠端掩護。
而且重甲步兵換了好幾個陣型衝了好幾次，我們也用不同的射速進行了掩護，這些其實在平時的訓練裡也有，但是真刀真槍的上戰場是第一次。我琢磨著可能是軍官想看看平日裡練的東西是不是真有用。”
“嗯，你說的這個我也懂，不過你覺得平日裡練的有用沒？”
馬釗聞言有些不安，轉頭四下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第三團團長張進。”林海大聲喝道。
“到！”張進再次從黑夜裡浮現出來。
“今天不管士兵馬釗說了什麼，你都不能因此處罰他，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張進大聲說道。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林海對馬釗笑道。
“嗯，好的，縣令大人。今天我和好幾個強弩兵都發現了，光靠重甲步兵衝陣是不成的。剛開始還好，等他們衝了兩次，第三次衝鋒的時候，明顯大家都累了，沒有力氣，行動速度慢了很多。”
“但是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射速進行掩護，過早的覆蓋了敵方的陣地，要是敵人機敏點，等重甲步兵衝過去的時候，敵人完全可以從射程外再跑回來阻擋他們。”
馬釗流利的說完，看起來這段話他其實說過很多次了，而他附近應該是一起來的強弩手，也在紛紛點頭。
“嗯，你說得有道理，那你覺得該怎麼辦呢？”林海繼續問道。這樣的談話方法是他以前在公司裡學的，透過不斷的鼓勵和提問，開啟你的思路，讓你說出平時想都想不到的話。
“屬下覺得，要麼短時間內重甲步兵就只能衝鋒一次，畢竟衝過去了還要肉搏，一定比今天的強度大。而且刀盾手應該緊跟著重甲步兵衝鋒，不僅可以用來擴大戰場，實在不行的時候還能掩護行動緩慢的重甲步兵後撤。”
“嗯，不錯，還有麼？”
“沒...沒有了，我們就想到這麼多，這個...這個我們團長也一定想到了的。”馬釗還是不忘找補一下。
“沒事，坐下吧。”林海說道：“不管你們團長有沒有想到，我都很欣慰，馬釗，你和你的戰友們已經不是一個普通計程車兵，你們的想法正在改變我們的戰爭。”
“你是對的，你們的想法是對的，我們在練兵...”
...
“我們停下來，是為了走得更遠，你們也發現了，我們自己琢磨的練兵操典其實和真實的戰爭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這些缺點是致命的...”
“在現在這個世道，有些事情我們不做，就沒人做了...所以我們要保護好我們自己，用最小的代價贏得最大的勝利...”
“祥雲不會是我們的終點，但會是我們最重要的一站...我們的征途從這裡開始，天下受窮的百姓翹首以盼我們的拯救...”
“以後，軍中的文書必須記錄所有來自士兵的反饋，各級軍官也必須參加士兵的討論，我們要堅信集體的力量，眾人的智慧一定會超過一小群人...”
“是的，我知道你們要問，祥雲當然不是終點，不然就如同馬釗所說，派一個團來足夠了...”
黑夜中，林海說了很多，大家聽了很多，而在對面聯軍大營，睡不著的人一樣也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