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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林海曾經所在的世界而言，科學堪稱是日新月異，但是從本質上來說，自從瓦特一愣神發現了蒸汽可以頂開鍋蓋之後，人類的核心科技進步並不大，至少在動能獲取上，最重要的一直都是“燒開水”。
縱觀幾次工業革命，實際上就是研究如何把這個開水燒好。
好吧，簡單來說，蒸汽機嘛，大家一起燒開水；
然後火力發電嘛，大家一起燒開水；
核能發電嘛，大家一起燒開水；
林海覺得要是科技再不突破，可能以後星辰大海的征途也無非就是在太空裡燒開水。
這個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也就是說，如果今晚你洗了個熱水澡，本質上來說你已經掌握了人類進化數百萬年的能量獲取核心。不管你平時能力如何，哪怕和林海一樣三十五歲一事無成還被裁員（但是你可能不會穿越），只要你會燒開水，你就可以告訴別人你掌握了核心科技，與世界的最前沿並列...
當林海興致沖沖的要觀看燒開水的時候，汪良差點把治療印三的那一套給林海來一遍。
畢竟這個一聽就不是正常人能說出的要求。
於是林海把自己的要求改成了檢查大家有沒有按照要求喝燒開的水，嗯，所有人都理解了。人嘛，有時候就是賤，你好好說真話沒人聽，你兇一點他們就聽了。
然後林海愣在了鍋旁邊。
這是一口鍋。
鍋裡裝滿水。
下面架著柴火，燒了至少一個小時了。
林海反覆和負責做飯的七哥賈大確認過，這個水“燒開了”。
是的，正常來說這個水怎麼都該燒開了。所謂的鍋不過是一個能裝個兩三升水的瓦罐子，下面架著柴火使勁燒了一小時後，按照林海的記憶至少應該出現沸騰狀況並且產生大量水蒸氣了。
是的，水蒸氣出現了，但是水居然沒有沸騰！
也就是說水的三態變化依舊存在，但是從液態到氣態的變化遠遠達不到可以獲取能量的地步。林海嘗試著把瓦罐子的蓋子輕輕蓋上，產生的蒸汽的推力小得可憐。林海覺得真正的問題是有什麼限制了水在轉變為水蒸氣時的膨脹係數，因為整個瓦罐中產生的水蒸氣數量看起來也遠遠沒有達到林海的預期。
“嗯，大家一定要堅持喝開水，可以有效防止疫病，我們這麼多人這麼遠的路，實在是病不起。”林海知道做戲要做全套。
說完，就在一堆莫名其妙的眼神中鑽進了自己的那個窩棚。
“是的，雖然我覺得這個是水，並且在這個世界喝了它好幾年，但這個真的是水麼？就如同那個火藥，真的就是我覺得的火藥麼？我能感受到的都是這具身體帶給我的，而這具身體裡，唯一真的屬於我的其實只有我的意識，而我的意識也依靠我的身體來感覺外物，所以我感覺到的也是真的麼？”
“我感覺到了風，所以我覺得空氣動力學的基礎還在，但是那真的是風？我能看到北極星，但是我沒辦法真的看到勾陳一的運轉，所以這顆星星是真的存在？疑惑乾脆就是一張貼圖？所以我遇到的最真實的問題是這個世界是否存在，是否為真？”、
“那我該如何求真？倘若不能，我能不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帶著九十八個男人去到一個戰亂後的荒地結廬而居？”
林海覺得有很多需要想明白的，但是他想不明白，最終在一片混亂的思緒中沉沉睡去。
一直強調不能生病的林海病倒了。
這一下子急壞了所有人。汪良當即就要下令進城休整，再怎麼也得等林海病好。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狀態的林海在感覺到隊伍轉向之後，掙扎著起來，一定要隊伍繼續南下。
“大哥，不是小林子不聽話...春耕的時間我們耽誤不起...三年免稅，耽誤一次春耕就去了三分之一。”林海說一句喘三下，艱難的說道：“我沒力氣和你講太多...你信弟弟一句話，戰爭結束了，我們這麼大一隊人報團，又都是老兵，帝國是不會允許的，一旦我們被發現，就面臨拆分的命運...那麼多哥哥們，只能相互扶持才能活下來...拆分，就是在拆掉他們的命...”
“大哥，繼續向前，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要向前，我們一定要在春天來臨之前趕到西南。向前...”
說完這句話林海又昏睡了過去，面對其他九十七名兄弟，汪良深吸一口氣：“都聽到了，校尉待小林子如親子，校尉不在了，小林子說的話就是軍令！我們重新轉向，目標西南每天三十里，一步都不能少。”
說完汪良悄悄叫來陸友：“你弄個擔子，裝成走貨郎，進城找個大夫。反正隊伍的鹽也該買了，順帶一起。我讓兄弟們先走，在這裡守著小林子等你，小林子這樣總還是得看看大夫。”
大夫看完之後大家更加懵了，因為他說林海根本沒病。
對，他就指著躺在擔架上，出氣多進氣少虛弱到了感覺汪良在旁邊打個噴嚏都能讓林海立刻再次穿越的林海說：“他只是虛弱，他沒病。”
汪良用眼神阻止了陸友殺人的想法，不然陸友必然是大喝一聲庸醫然後就是一扁擔。
死裡逃生的大夫並沒有重獲新生的覺悟，簡單來說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的收費站逛了一圈了，說道：“老夫也不是白白要你們的診金，須知他得的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來醫。”
聽聞大夫的話，林海睜開眼，掙扎著問：“敢問大夫，何為心藥？”
那大夫卻感到有些意外：“看來病得也不算太重嘛，還能說話。至於這個何為心藥，簡單來說就是我沒轍，只能等你自己好。而且你這個病，就老夫我多年看病的經驗來說，就是思緒混亂，簡單來說就是沒想通，一根筋，軸，鑽牛角尖...總之就是自己把自己搞病了，你要是能想通病馬上就能好，當然，至少要虛弱很長一段時間，不過調養一下就是了。”
“小林子你別說話，躺著吧。我來送送大夫。”
汪良阻止了林海繼續說話，在袖子裡掂量了一下錢袋，起身送大夫離開。
掂了掂手上的碎銀子，那個大夫不經意的對汪良說道：“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哪裡還有什麼純粹的大夫呢。我也是當了好幾年軍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們的來歷。不過你們做事還算是講規矩，那我也就當今天沒出過門就是了。對了，給你那個兄弟說一聲，我們軍醫也是拿刀混飯吃的，他那根破扁擔，還真放不倒我。”說完，大夫身形微微下沉，兩腿分開，右腿猛的一發力，整個人如同豹子一般竄了出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汪良直愣愣的視線裡。
回去之後汪良問到：“十九，你從哪裡找來的這個大夫？”
陸友道：“大白天的，所有的醫館都忙得不可開交，我們又不是什麼達官貴人又要出城看病，沒一個大夫願意來的，就這個大夫，手上打著一個濟世堂的幡子，還寫著什麼懸壺濟世，就一個人蹲在路邊，我一問診金還便宜，就帶來了。這不也想著他孤身一人，要滅口也方便一點吧。”
......
兩人抬著林海，緊趕慢趕花了好幾天總算趕上了大部隊，一群人卻被一場雨停住了行程。
一場雨從白天下到了晚上，沒法透過捕獵補充食物，大家都只能拿出存糧熬粥喝。汪良把一小塊鹹肉細細的切了，伴在小米粥裡，放溫之後端給林海：“好歹吃一口，吃一口就有力氣，有力氣就什麼都有了。”
林海掙扎著想起身接過碗，他知道哪怕自己沒有胃口，也得當著汪良的面把這碗粥喝下去，不然隊伍就真的散了。
突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劃過。
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林海心頭一震。
是的啊，那個大夫說得對，自己是鑽牛角尖了。誰規定的一定要先經過蒸汽時代再進入電氣時代呢？為什麼一定要火藥呢？在火藥武器產生的早期，火藥並不比強悍的冷兵器更加厲害，況且電，是真實存在的。自己見過了這麼多次的打雷與閃電，為什麼就忽略了電呢？
說起來還是自己的思維定勢，一想到做不出蒸汽機，就完全沒想到過還能試試發電。更何況即使蒸汽有動力又能怎麼樣呢？難不成自己還能解決氣缸材質的問題和橡膠密封的問題。是啊是啊，原來所有的問題又有解法，現在解法出現了。
林海並沒有結果汪良的碗，而是抬起右手，用盡全力在蓋在自己身上的毛皮上使勁摩擦，看得汪良不知所措：“小林子你是擔心手髒嗎？沒關係，哥哥餵你就是。你看哥哥不細心，你都病成這樣了還讓你自己喝粥...”
林海沒有回答汪良，而是用右手輕輕在汪良手背上一點。
對！就是這個感覺。
靜電啊，靜電是存在的，電也是存在的，那麼這個世界，還沒有荒唐到那個地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