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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多麼漫長的黑夜，都擋不住黎明的到來，這就是至暗時刻的啟示。
新組建的罪兵營在武力偵查的行動中幾乎傷亡殆盡，但他們取得的成就是無與倫比的，從各條戰線上匯總的情報在最後關頭堅定了聯盟高層的決心。
建初五年九月一日，在數次推遲了總攻的時間之後，林海所盼望的物資數量總算達到了一個勉強可用的地步，總攻開始了。
和大家預計的情況並不一樣，聯盟方並沒有在一開始就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儘管在前幾日的試探性進攻中，暗淵護衛軍已經完全停止了細菌彈的發射，這一點讓聯盟高層確信暗淵護衛軍的細菌彈庫存已經到了無法改變戰局的地步，但戰場上殘留的致病菌仍舊讓人望而生畏。
而在幾次關鍵的反擊中，暗淵護衛軍所發射的毒氣彈則更加讓人頭皮發麻，而得益於暗淵特殊的盆地地形，這裡很難有較快的空氣流通，簡單來說就是毒氣會更長時間的滯留在戰場上...
不過總是有辦法的。
“總攻開始！”
在得到各條戰線上上彙報的“準備完成”之後，在環形山指揮部的林海面無表情的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開啟閥門！”
環形山陣地的最外側，全身防護服的軍官揮動著手中的小旗子，指揮士兵同步開啟數根管道的閥門。
粘稠的，黑褐色的，帶著刺鼻氣味的液體從管道中緩緩流出，並且沿著環形山的山勢不斷向下延伸，遠遠的看起去，似乎更像是某種不可名狀的液體正在汙染侵蝕這片土地。
而若是誰有高空的視角，就會發現，這樣的行動正在四條戰線上同時進行，倒是更像某一種從異空間裡鑽出來的惡魔，正在用它黑色的觸手一點點的侵染這個世界。
當然，若是從聯盟軍的視角來看，這些黑褐色的液體，就是自己的救星。
“一切能弄死敵人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在不少士兵對這種看起來就很邪惡的從未見過的液體提出質疑時，作為聯盟元首，林海是如此作答的。
“你願意使用這種液體去殺死敵人，還是願意自己拎著金瓜錘往上衝？”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當然，不是沒有人嘴硬，一直在嘟囔著林海的做法顛覆了各國的傳統--這些嘴硬分子已經被押到陣地的最前沿了，到時候他們會負責打前鋒。
按照武將聯席會議和衛生部門的估計，由於暗淵護衛軍數次在夜間進行了遠端佈雷，加上陣地上還有殘留的致病菌，若直接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聯盟方面將在進攻一開始就承受相當巨大的傷亡。
但使用原油就不一樣了。
烈火會解決地雷，也會解決致病菌。
事實上若不是原油的產量一直跟不上，加上科學院一直拿不出有效的長距離加壓輸油管道的技術來，林海甚至想過把暗淵和山左油田直接連通，然後...往裡面灌原油就行！反正整個暗淵就是一個巨大的沒有開口的盆地，只要原油夠多，灌滿它都行。
不過當科學院報告，要完成這樣的技術研發至少還需要五年時間，然後管道的鋪設等基建還需要五年的時間之後，林海果斷的放棄了這個辦法。
雖然聽起來實在是很誘人。
透過從山左油田延伸出來的短途管道和幾乎匯聚了整個大陸的物流力量，在發起進攻之前，林海依舊在四條戰線上儲存了上百萬桶的原油。
眼看著原油不斷的被灌進暗淵，最遠的地方甚至已經流過了環形山向下的山勢，而是順著早就挖好的交通壕開始朝著暗淵內部的平面滲透，林海放下望遠鏡，毫無感情的問道：
“還有多少原油儲備？”
“陛下，我們已經釋放了三分一之的庫存。”
一直在監控著原油存量的伊藤福明立刻回覆道。
“保持釋放速度。”
“遵命。”
其實伊藤福明完全不需要擔心原油的釋放速度--已經沒法再快了。
由於缺乏加壓的技術，從後方運來的一桶一桶的原油根本沒有辦法透過管道從後方送上環形山--要是有這個能力，那從油田出來就直接鋪設管道了。
伊藤福明組織了大批次的，如同工蟻一般的民夫，透過人力傳送帶將一桶桶的原油送到環形山山頂，再開啟原油桶，將原油傾倒進山頂的儲油罐...
事實上從原油閥門裡釋放的原油全都是這樣一點點的運到山上的。
所以想快是快不起來了，而要維持這樣的速度，最關鍵的一點就是物流不能停。
林海知道後方很難。
聯盟高層多次推遲總攻的時間，其實無非就是在等待原油的儲量達到他們測算的數量，而這樣的儲量則完全是透過人力運輸完成的。
北部戰線和東部戰線是離山左油田最近的兩條戰線，是為了給這兩條戰線輸送足夠的原油，聯盟就在運輸線上建設了上百個中轉站，幾乎達到了每兩里路就有一箇中轉站的地步，而兩條戰線動員的民夫甚至多達兩百萬...
由於更多的壯丁被徵召到了前線，後方的運輸隊中充滿了婦女，小孩和滿頭白髮的老人。
這樣高強度的運輸日夜不停，哪怕現在已經開戰，林海也沒有下達停止原油運輸的命令，戰場瞬息變化，多儲備一點東西自然是好的。
至於百姓...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
林海從兜裡掏出一份報告，這是運輸險沿途各中轉站匯總報告的因為高強度運輸導致的交通事故、意外事故和極端疲勞事件的匯總資料，上面的傷亡數字觸目驚心。
林海還記得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這是全大陸的戰爭，戰線不僅僅在環形山，死亡也不僅僅在環形山。我不要傷亡報告，我只要原油！”
隨著大批次的物資調配給物流隊伍的同時，堪稱嚴苛的物流條例也被公之於眾，算了算時間，已經被緊迫感壓得喘不過氣的聯盟高層只能寄希望於足夠的物資供應和嚴刑峻法來保證他們的原油運輸。
這讓林海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數十萬輛自發的手推車幫助了那支傳說中的軍隊打贏了堪稱決定性的戰役。
而對自己的能力有充分了解的林海清晰的知道，他完全無法與後世的偉人相比擬，也沒有辦法和時間去發動民眾的主動性，他能依靠的只有兩樣東西：
匯聚了全大陸物資之後的聯盟在庫藏方面異常的充沛，他可以儘可能的保證物流隊伍的生活條件和工作標準。
常年處於封建王朝中的大陸民眾對於皇權有一種天然的敬畏，他們會主動的想盡辦法完成皇帝的命令，哪怕他們根本不理解命令的原因。
想到這裡，林海掏出那張報告，當著眾人的面撕的粉碎。
已經到了刺刀見紅的時候了，這時候任何多餘情感都是危險的。
“校長，觀察哨報告，原油流速已經降低到預計值，覆蓋面和推進距離已經達到預估。”
成國榮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關閉閥門，點火！”
林海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沒有見到過火山爆發，也沒有從僅有的典籍中看到關於火山的記載，所以他有相當大的把握，現在在他面前升起的火焰將是這個世界有史以來最為壯觀的火焰。
不管是隨機散佈總是妄圖暗中取人性命的地雷，還是肉眼無法看見，卻如卑鄙的刺客一般潛伏在空氣中的病菌，在這種規模的烈火下都成了笑話。
高溫可以消毒，這是常識。
原油燃燒帶起的黑煙直衝天際，卻又因為盆地特殊的地形開始向著盆地中心瀰漫開來，只可惜對方是機器人，若對方是人類，光是依靠這種有毒的煙氣，林海就有把握一個衝鋒將其拿下。
大火燃燒了足足一日，靠近環形山的火焰才有了逐漸熄滅的跡象，畢竟由於地勢的原因，更多的原油都已經流向了遠方。
按照預定計劃，帶著鋤頭鐵鍬的突擊隊出發了。
他們從環形山陣地的下方開始，不斷的用鋤頭和鐵鍬翻動剛剛燃燒過的土地，讓炙熱黢黑的泥土內部的熱量儘可能的散發出來，然後滅掉少部分仍舊在燃燒的火焰，甚至不惜從環形山的後方運來乾淨溼潤的泥土鋪設在火焰經過的路勁上。
是的，這些工作相當的繁重，不過對於已經不把人力當回事的聯盟來說，只要是人能做到的，那就不存在困難。
就這樣，伴隨著火線的前移，後方的滅火和土地整備工作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雖然火線中總是零星傳來地雷被引爆的聲音，但這樣的聲音反而更加讓人安心不是麼？
“校長，經過消毒的區域已經證實沒有致病菌存留。”
在反覆取樣檢測之後，鮑姑如此說道。
“不過在火焰沒有覆蓋到的位置仍舊有一定的風險。”
鮑姑想了想，還是把後面這句話說了出來。
指揮部中眾人臉色微變，林海見狀直接讓鮑姑回到前方繼續檢測，不用擔心其他。
“把剛剛鮑姑說的第一句話傳送給其他戰線。”
林海如是說道。
一旁的夏君傲也點了點頭，道：“是的，署上林先生和我的名字。”
現場都是高階官員，絕大部分人在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就算反應的稍顯遲緩的人也並沒有在臉色上露出任何的異樣。
是的，聯盟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麼樣呢？
總不能對方打一發細菌彈，聯盟就退兵吧？若是那樣這仗得打到何年何月？
隨著滅火突擊隊的推進，三日後，聯盟軍再次恢復了曾經的陣地，但預料中的大規模步兵衝鋒仍舊沒有到來。
“報告，原有的射擊臺受到敵軍的攻擊和火焰焚燒之後，大部分已經無法使用，必須進行維修。”
前沿士兵的報告讓負責安裝最新的粉碎者三型的葉城很是苦惱。
按照原計劃，他應該儘快把改良後的粉碎者三型投石車安裝到提前建好的射擊臺上。原本射程就已經相當恐怖的粉碎者三型配重投石機再加上射擊臺的高度加持，可以把裝滿原油的巨型燃燒彈投擲出超過一千步的距離。
而這也是接下來至關重要的一步，聯盟軍隊不會再採用快速突擊的戰術，而是會採用徐進彈幕的推進方式，聯盟的軍靴只會踩在被火焰焚燒過後的土地上。
為此工兵部隊在後方做了充分的測試，原油所燃起的大火雖然對內部夯土外部鋼筋水泥的射擊臺有一定的毀損作用，但澆上原油足足燒了一整天之後的射擊臺仍舊能夠保持大部分的功能。
可誰能想到暗淵護衛軍那幫鋼鐵腦袋，居然把詭雷佈置在了射擊臺上。
這原本應該是想趁他們去重新部署粉碎者時給他們找點麻煩，可萬萬沒想到這些詭雷幾乎在同一時間被烈火引爆...炸開了水泥之後，內部的夯土直面了火焰...是的，泥土並不害怕火燒，但高溫卻使得這些夯土更加的脆弱，完全沒有了承重的能力。
“維修計劃是什麼？”
葉城黑著臉問前來報告的工兵。
“現在看來，要能完全承受粉碎者三型和儲備彈藥的重量，最好的方式是推掉現有的射擊臺重建。”
工兵一板一眼的答道。
葉城大怒：“你管這個叫做維修？這不就是修個新的射擊臺麼？還得耗時耗力去拆掉舊的？”
工兵見狀並不害怕，大家互不隸屬，你在這裡發火給誰看啊。
“葉大人，以換代修也是維修方式的一種，還是當年你們最喜歡的一種維修方式，您忘了，還是您說的‘我們作戰部隊就是喜歡新的’。況且現在的射擊臺確實沒有維修的必要。”
環形山指揮部，成國榮惡狠狠的對著傳令兵說道：
“告訴葉城，是不是沒有射擊臺，他就不打仗了？有了射擊臺，射程能有一千步，沒有射擊臺，射程也能有八九百步，難不成那一百步的射程就能要了他的命？
既然沒有射擊臺，那就在前沿鋪設軌道，讓他給我推著粉碎者往前走，射擊前進！”
“成將軍，若是射擊前進，在遭遇敵方反擊的時候...”
傳令兵很明顯得到過葉城的指令，還想掙扎幾句。
“命令，粉碎者大隊指揮官葉城畏戰不前，就地免職編入罪兵突擊隊（由於傷亡過大，罪兵營的編制已經取消）由其副將韓啟接任。工兵就地鋪設軌道，粉碎者大隊經軌道攻擊前進！”
說完，成國榮看都沒看傳令兵一眼，對著一旁的參謀說道：“你帶著衛兵去傳令，對了，把這個貨也給我扔到罪兵突擊隊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