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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一幕 冰雪落幕之日(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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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7日 星期五 晴 札幌市 札幌電視塔附近

“德川信義,我覺得你有義務解釋一下你昨天干什麼去了!”

“列車上的廁所人滿了,因為我憋不住,所以就下了火車,去了車站的廁所,等我出來的時候火車就已經開走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一家裝潢奢華的現代式酒店的客房內,德川家的家主德川山卉正在用一種嚴厲的語氣責罵著德川信義,信義有些心煩,他好不容易來札幌一趟,應該去手稻山或者動物園換換心情……信義自詡是個很喜歡小動物的人,還記得小的時候,他自己偷偷去寵物交易市場買了一隻可愛的豚鼠當做寵物,那隻豚鼠身上有黑、白、棕三種顏色,遠遠望去就好像是一個會行走的馬鈴薯,他把這隻豚鼠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最後,這位好朋友終於還是離自己而去了。

理由很簡單,家裡不允許養寵物——要是母親還活著,她肯定會為自己辯護;可是母親在信義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他只能憑藉其他母親愛護孩子的行為方式,幻想著自己的母親肯定也會做類似的事情,無論是從電視機或者小說中獲取的知識,他竟然在年幼的腦海中真的“構築”出了一個想象中的母親,人腦就是這麼不可思議。

只可惜,抽象的母親無法取代具體的母親,那隻豚鼠被帶離家中後,似乎是被送給了父親一個搞物流的朋友;自那以後,信義無數次的幻想某天開啟家門時,能夠看到好夥伴一蹦一跳的回到自己身邊……

“那列火車在車站停留了十五分鐘,你十五分鐘上不完廁所?你是不是有腸胃病啊?回頭我讓家裡的私人醫生給你開點藥。”

“不必了,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我上廁所久一點也沒什麼問題吧?”

信義不耐煩的回答道,除了不滿父親這種毫無由頭的說辭,令他感到煩躁的,是自己衝出火車站後,到處都沒有找到那個女孩的蹤影。不知道為什麼,信義總覺得那個女孩就是自己初高中時見到的那個……無論是面容還是走路的方式,都實在是太像了。

也許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呢?他不知道。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作為“工具”完成聯姻……日本知名的德川家族和一個黑道的結合,想想看還真是頗具有諷刺意味。下田寺現在應該還在東京吧……他在幹什麼呢?是在繼續抓捕那個靈魂奧術師麼?還是作為執行官和合眾國奧術師協會進行談判?雖然那個傢伙嘴上沒事……但肯定會對自己聯姻的事情在意的吧。

“信義,你幹嘛去?”

“出去透透氣,待在屋裡你也不嫌悶……”

“別出酒店啊,還有兩個小時晚宴就要開始了,到時候記得換上羽織,以展現出我們德川家的禮儀——到時候見了人家小姑娘可不要表現出什麼不紳士的地方。”

信義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出房間後,一個人衝到了酒店的樓頂。札幌這座城市幾乎都沒有什麼高樓,因此在這裡幾乎能夠一覽城市的風景,這座城市的街道與佈局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棋盤,在保持著絕對的稜次感的同時,又顯得十分冷峻——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裡是北海道,寒冷可以說是這裡的另一個代名詞。

似乎是感到有些鬱悶的緣故,信義從腰間拿出一包香菸,用雷元素擦出小小的火星後點燃香菸送入嘴裡,深吸一口後,白色的霧氣伴隨著尼古丁撥出,和遠處的山巒交相輝映,就像是那些精美的浮世繪。望著這樣的風景,他整個人靠在欄杆上,試圖讓腦袋冷靜下來。

看來自己這回是逃不掉了,和一個連見面都沒有見過面的人相親、結婚什麼的……在這之前信義連想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之所以選擇大學去中國留學,是想要逃離這種被看不見的手束縛的人生,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怎麼躲都躲不開。

有時候,真的很想過這樣的生活:白天睡到自然醒,賴個床,大中午爬起來吃“早飯”,下午打一天遊戲或是看一天的動漫電視劇,晚上吃完飯繼續看動漫打遊戲,日子就這麼過下去。當然,肯定會有人說“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之類的話,調侃他不過是把一天過了三百六十五遍,可信義心中的夢想真的是這樣。

產生這樣念頭的理由也很簡單,德川信義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是“重點培養物件”。

從古至今,每個大家族的家主、或是統治國家的貴族們,都會莫名其妙的生一堆後代,在自己死後上演一番九子奪嫡的鬧劇,最後全國上下都會被一個家庭的那些破事攪得亂七八糟。信義覺得這種做法很蠢,他認為每個人生來就是平等的,人類想要創造美好的社會,就應該盡力剋制這種具有生殖崇拜的行為,好好想想怎麼多為社會做貢獻;哪怕做不到,就應該躲起來韜光養晦……小時候信義看過一個蘇聯的科幻電影,名字已經想不起來了,但他還記得故事內容。

電影講述了在未來的世界,人類已經完全掌握了基因技術,能夠在不借助母體的情況下就能進行生育,科學技術的提升,導致男女之間的性別差異被抹除;再加之人類奔向了宇宙,能夠從宇宙中獲取資源,“當無限的食物擺在所有人面前,一個人擁有的食物多與少便沒有區別”,因此在未來的那個世界,階級、男女差異都被抹除,實現了真正的平等。只可惜,最後人類還是毀滅了——至於為什麼,因為那根本就是個反烏托邦的電影,信義不喜歡這種“單純為了毀滅而毀滅”的東西,這就像是為了用掉過期的醋特意包一大盤餃子吃,最關鍵的是自己還吃不完。

信義有一個哥哥,或者說曾經有一個哥哥,他比自己大七歲,東京大學畢業,古代奧術史專業畢業,通曉一百多種奧術和咒文,而且腦子非常好使,小時候就展現出了驚人的計算天賦;在這樣強大哥哥光環面前,信義時常會思考問題:我為什麼要被生下來?所有的資源都是向著哥哥,所有的愛意都傾訴給哥哥,理所當然的,未來家主的位置也是哥哥的。信義不理解……既然已經有一個優秀的人了,那還要他幹什麼?自己的渴求得不到回應,那他還是一個人躲起來做一些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好了。

只可惜,後來發生了車禍,哥哥和母親都在車禍中去世了,活下來的只有年幼的信義,他還記得自己長大後和父親談起這件事情時,父親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是你活了下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信義理解了,自己是一個“替代品”,而且還是一個既不保質也不保量的替代品;他很清楚自己無法取代那個只有模糊映像的哥哥,也清楚父親對自己的態度,就像這次所謂的政治聯姻,結了婚,將對方的家庭綁在同一輛戰車上,信義的任務就完成了,之後發生什麼德川山卉才不會去管——好像這傢伙最近又和四國的某個大家族在打圓場,看來是在母親死後準備另尋新歡。信義看過很多電視劇,一般情況下後媽都會瘋狂打壓之前的孩子,其目的是為了延續自己孩子的生命,就像是哈利波特生活的那個寄宿家庭,他的叔叔和嬸嬸。

地球上的資源是有限的,人類會出於基因本能去排擠那些不是自己血緣的生命,簡單粗俗的說,就是“世界上所有男人的目的都是與所有的女人播種,世界上所有女人的目的都是與最強的男人播種”,人類受限於各種各樣的激素影響著其生活中方方面面的行為模式,哪怕進入了二十一世紀,這種控制也未曾有過改變,人類的底層生存邏輯,自從石器時代開始就沒有過任何進步,所謂的進步,不過是一層包裹著工業化的糖紙罷了。

因為自己不是“重要的”那一個,德川信義選擇了逃避,或者說是鴕鳥政策,在修完高中的學業後,他瞞著家裡填報了留學的志願,待父親知道這件事情後,事已成定局,於是,他踏上了前往中國的修學之路。信義研讀的專業是“現代奧術應用”,簡而言之就是透過學習奧能存在的基本邏輯,發明並改進現有奧術的學科,信義以為自己能夠在國外的大學有一番作為,可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自己的奧能水平太過弱小,奧術師評級勉強達到B;奧術學中有一個很重要的效應即“吸引力法則”,意思是人的心念或思想總是與和其一致的現實相互吸引,按照這個定律繼續推論下去,信義得出了“自己之所以一事無成,是因為心裡面總覺得自己會一事無成”。想到這裡,他笑了笑,且不說這種帶有唯心主義的觀念是否契合現代奧術的基本理論,就像他之前在東京和下田寺說的,他覺得“自己不該是那個生在羅馬的人”,因為沒有羅馬的庇護,自己肯定什麼也不是。

人不能自由地選擇出生固然是一個人痛苦的起點,然而,不能自由地選擇死亡,才是痛苦的根源所在。人類幼崽在幼年期的脆弱決定了一個人從出生成長至能夠自主覓食的這一階段必須接受外界的充足的幫助,否則孩子不可能長大成人,所以每個人天然是債務人,父母則是大部分人的天然債權人,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必然受到這層“債務關係”的束縛,因而損失掉一部分選擇死亡的自由。再加上生物都有求生本能,即便人類不打算為這段“債務關係”負責,也無法輕易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倘若人能自由地選擇死亡,那麼出生就不會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人們懷著對未知的期待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看過一些風景,經歷過一些故事後,覺得了無意趣,就可以自由地離開,那麼人世間的一切苦難就都傷不到自己。然而現實卻是人類被夾在了生與死之間,像坐上了一輛不到盡頭絕不停止的列車,恐懼的經過每一個幽暗的隧道,但列車的速度不會因為恐懼而有半分減緩,所以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經歷相似的噩夢,直到死亡作為最後的亮光將人類徹底地解救。

現在,他只希望這場“相親”能夠順利進行下去,他想要一起生活的人是寺,不是什麼黑道的長女。即使一切都是假的,即使紙包不住火,他也要想辦法把這個秘密深埋於心中,假裝自己會“愛上”對方,等時機成熟,他就會提出分手,那個時候德川家應該也和華北組的利益關係一致了,那麼那個時候即便自己出局,也不必擔心出現什麼波折。這個世界暫時還是屬於那些成年人的,也就是父親那一輩人,自己這批人想要掌握大局的走向,還需要一段時間。

——明明我也是個成年人了……但為什麼總還覺得他們是“大人”。

信義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他笑自己有些時候還總覺得自己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總覺得好像出了什麼事情一定會有人來幫自己擦屁股,可以任性的憑藉那些屬於孩子的特權做出一些異想天開的事情——可如果不變強的話,那也只是一個空洞的花瓶罷。

二十四歲的成年人心裡年齡和高中生一樣,想想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我不穿這個!讓我穿木屐還不如讓我穿高跟鞋,硌得要死!”

“大小姐,我們必須要展現出我們和日本其他極道不一樣——這是基本的禮儀。”

“去他媽的禮儀,還極道,把黑社會說的有模有樣;人不能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大小姐拜託了,您父親要知道了會罵死我們的……”

酒店下方的一陣騷亂引起了信義的注意,他將抽完的菸蒂丟在身邊踩滅,雙手扶著欄杆,想要看清楚下面發生了什麼。

只見一輛黑色的本田汽車駛入酒店的停車場,從汽車的後座走下來一名穿著和服的女孩。

女孩有著一頭被梳理得十分整潔的短髮,臉上還塗抹了各種信義喊不出名字的化妝品,面板顯得白白嫩嫩,與她一同下車的還有一名穿著和服的中年婦女,看樣子應該是化妝師。前排下來的兩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這樣的行頭和排場,對方應該就是那個華北組的長女了……

“好吧好吧!我穿!我穿就是了!”

——嗯……看來是我不擅長交往的那種角色啊……

信義感覺自己頭皮發麻,因為這個女孩雖然打扮得溫文爾雅,但舉止卻根本不像是個女孩,也許在黑道環境中長大的女孩都是這樣呢?信義不清楚,他對於黑道的瞭解知之甚少。還記得自己在中國留學的時候,只是把自己投身於圖書館和自習室,努力學習奧術知識,大家都覺得這個日本來的留學生是個有自閉症的傢伙,沒有人願意和他交朋友——其結果便是,自己獲得了安靜的生活環境,同時也失去了基本的社交能力。

至於和女孩子說話,那就更不可能了,初高中的時候想和班裡面的那個叫做楠的女孩搭話都沒有成功,現在再加上自己這個一米六五的身高,那就更不可能了,長得矮在男生的世界裡無異於二級傷殘,這樣的自己不可能會有女孩子對自己感興趣。所以,信義便只能在同性身上尋找認同,也就是自己幼時的摯友下田寺。

——我在想什麼呢……我和寺是真的想要生活在一起……他不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信義搖了搖腦袋,甩去了心中的雜念——無論如何,還是先上網查查怎麼和喜歡的女孩子搭話吧,既然是作假,那也得把這場戲唱得像真的一樣。想到這裡,信義又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所謂的相親或者聯姻,根本就是兩個最不會談戀愛的人相互敞開心扉,這樣的相遇,怎麼可能會有好的結果?在愛情這方面,他對此是深信不疑的,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有真愛,但真愛是不可能降落在他頭上的。

也許有人會說,他和下田寺是真愛,但在信義的內心深處,那更像是兩個孤獨的孩子在報團取暖,因為寺和他一樣,是一個“不該出生”的人——多愁善感的人類總會與和自己經歷相似的人聚在一起,相互又想要分出個高矮胖瘦,只希望那樣的結局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唉,真難搞啊,還有一個多小時;努力學習,信義,努力學習,學習是你最擅長的不是麼……

這麼想著的他,開啟了手機瀏覽器,開始搜尋關鍵詞“和女生說話需要注意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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