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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 章 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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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TMD地能連上四節化學啊!”陳真看著黑板上的課表憤怒地吼道她感覺這樣下去她的CPU會燒壞的。

在這個學校裡,課程安排得毫不合理。就拿今天的課來說,上午基本都是物理,下午基本是化學,而晚上全是生物,對於陳真來說上物理化學簡直比登天還難。說實話,她比較適合文科,老師們也多次勸她去文科,不是她不聽老師的話,而是她去文科班待了兩天,一聽到政治歷史就要瘋狂點頭,甚至直接把這兩天給睡了過去。她在那兒實在無聊極了於是又轉回了理科班,雖然理科什麼也聽不懂但至少不會怎麼打瞌睡。

“叮鈴鈴……”上課鈴打響了,陳真又生無可戀地坐在座位上。她往門外看去,化學老師拿著一本薄薄的筆記本走了過來。老師一進教室,陳真他們就被這強大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

“今天我們來學化學中的金屬物‘鋁’。請大家把書翻到XX頁,先通讀一遍,5分鐘後抽人起來講解一下他(她)學到了什麼。”

陳真一聽到“抽人”這兩個字,倒吸一口氣,她感覺自己已經搭上了去往天庭的列車。

“好了,大家把書關好了,現在開始抽人,有沒有自願的?”化學老師站在講臺上,手裡拿著幾隻參差不齊的粉筆俯視著講臺下面的所有人。教室裡一片死靜,每個人都把頭壓得低低的,生怕被老師給抽了起來。陳真偷瞄著老師把頭慢慢偏向書堆裡,她嘴裡一直唸叨著“別抽我,別抽我……”

“既然沒人主動講解內容,那我抽人了。XXX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陳真聽著老師沒點她名,高興得沒注意腳一蹬,聲音直貫穿教室裡所有人的耳朵,大家都把目光轉向她,她尷尬地笑了笑。

“陳真,你好像有點激動啊,待會兒你也給大家講講,你學到了什麼。”老師緊鎖著眉頭俯視著陳真說。

“好。”此時的陳真好想挖個地洞逃出這個簡直要她狗命的地方。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了,陳真還再想怎麼回答問題,老師突然讓她站起來回答問題了。此時陳真一臉懵的站了起來,看著手肘撐在桌上的老師眯著眼睛朝她這邊看。陳真腦袋一片空白,站起來連腿都開始抖了。

“嗯……嗯就是……嗯……”陳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字。

“坐下吧,看你這樣怕是啥也不知道。坐下,坐下。”老師手邊點頭邊用手示意陳真坐下。此時陳真內心有一萬個“感謝大哥”。後面的同學拍了拍她的背小聲說到:“你真是運氣好,老師居然沒說你。”陳真嘴角上揚,炫耀道:“那是必須的!”

不過誰也不知道陳真心裡從來不覺得她自己運氣好,向外說這句話時她心就像被揪了一下。她轉過身望著黑板,眼裡的水池泛起了微微漣漪。

驕陽升到了頭頂,將世界擁進它金黃的懷抱。午睡時間,陳真趴在桌子上,天氣熱得她在桌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她眯著眼睛,時間悄悄過去,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汗水磨糊了桌子,與髮絲粘在了一起。她做了個夢,夢裡她和爸爸坐在桌上一起吃著那包還沒來得及拆開的辣條。

突然她從夢中驚醒,她急促呼吸著,滿頭大汗,夢裡的一切彷彿提醒著她別忘掉過去的一切。為什麼陳真會如此怕這個夢?只因這夢裡的一切都是過去真實發生在她身上的。夢裡的村民們正爭奪剛失去爸爸的陳真,那時的陳真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人都在討論搶奪她,她感到噁心又無助。明明以前還那麼好心地幫助他們家,如今卻變成了爭相“吃肉”的狼。她沉默地站在風裡,回頭看見還在病中的媽媽抱著哭泣的弟弟,妹妹正目光呆滯地吮吸著手指頭。她不禁想到,破碎的家現在就只有她一人能撐起了,這個家需要她,她不能離開。後來,親戚在陳真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陳真的弟弟賣給了一位較為富裕的商人,陳真知道後,躲在被窩裡,她想哭卻哭不出來了,她知道以她們家現在的情況是養不活弟弟的,況且還有個妹妹需要她,還有個同她一樣的媽媽需要她,她只能被迫接受這個現實。

微辣的風擦過她的臉頰,若隱若現的灰塵在光暈下飛揚。她用手指輕輕捏住一顆塵埃,再放至眼前一看,什麼也看不到。

陳真繼續趴在桌上,剛閉上眼睛,鈴聲就響了。“靠,這麼快的嗎?”陳真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扯了一下與汗水黏在一起的衣服,就無神地往操場走去。在這個學校裡又處在高三階段,自然睡了午覺後就要去操場跑兩圈提提神。

榕樹陰影外的陽光泛著金光,刺得大家的眼睛睜不開。每個人都在抱怨這學校的變態,每個人又不得不遵守規則。陳真站在第一排,她是第一個被陽光烘烤的人,她感到生無可戀。於是,操場上是滿地奔跑的人兒,喊著慵懶響亮的口號,口號的聲音把蟬鳴都鎖住了,整個燥熱的盛夏是這群揮灑汗水的少年的舞臺。

陳真跑完了步就隨地而坐,她現在只感覺她背後的兩顆腎越來越不值錢了。陳真的臉在劇烈運動後會變得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 紅,她摸著自己的臉頰,燙得她收回了手。她就坐在那棵榕樹下,光斑打在她手上,勾勒出她手上的線條,她攤開手增大光照射的面積,此時的她感覺到了光的溫暖,只不過這確是在炎熱的夏天,再溫暖都是致命的灼傷。

陳真渾渾噩噩地上完了今天的所有課,下晚自習就飛快地跑回了寢室。她急匆匆地洗完澡,等燈一關,就上床將床簾拉上。她從枕套裡拿出了備用機,開啟了微信。置頂的訊息幾十條,她看到妹妹的訊息就點了進去。陳真妹妹訴說著今天的不愉悅,說她被同學們孤立了,說她被同學認為是個瘋子,說她今天被罵了等等。陳真耐心地回覆著她的每一條訊息,每回復一條心就微微發痛。陳真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和妹妹了,她不想讓她們受到傷害,可這世界卻不願放過她們,連同陳真被上天一起玩弄於股掌之間。

泰戈爾曾說過:“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可在陳真眼裡,人死就是死了,再美麗也終究是海市蜃樓,靜美也終究只剩下靜。

陳真看著手機,在這樣寂靜地連針掉落得都能聽見的夜晚,沒人知道她在黑暗的被窩裡哭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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