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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良心作祟,鹿茗撕下自己的裙邊,仔細清理又烤乾後,才將若虛的幾處傷口包紮好。
跳動的火光映在若虛滿是傷痕的背上,每一道鹿茗都瞭如指掌。
剿滅山匪、抵禦戎族、平息叛亂、鎮壓宦臣,這十五年,他可有一日為自己而活?
這樣好的男兒,也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重陽節被炸死的命運嗎?
鹿茗少有的正色道:“無論成敗,我會陪著你的!”
鹿茗將若虛的頭放在自己腿上,又將自己的頭靠著他的肩膀,蜷縮在一起互相取暖,逐漸昏沉睡去。
月色朦朧,水溶色的月光透過樹葉斑駁灑在肩頭,偶爾幾聲蟲鳴伴著鹿茗平穩的呼吸聲,讓人心中沉靜。
若虛緩緩睜開眼,眼中是滿是深邃凝重。
……
夏風和暖,晨光熹微。
鳥兒的鳴叫吵醒了熟睡的鹿茗,睜開眼,卻已經躺在了王府內的拔步床上。
她是怎麼回來的?
若虛呢?
“王妃,您醒了?”羌兒捧著吃食剛好從屋外走進來,“燒可退了?太醫在外面候著了。”。
“我沒事,我是怎麼回來的?”
“羌兒在原地等了兩個時辰都不見王妃,便上山去尋,結果就看見了那滿山的屍首,可把我嚇壞了。”
“京城裡咱們也不認識什麼人,我只好去了沈府上求沈大人,沈大人派了府兵,在南山尋到後半夜,才將您尋回來的。”
沈大人?
參知政事沈季禮?
那個君子懷璧、文冠天下的沈季禮?!
她與沈家似乎並沒什麼舊交……對了,這一世她作為和親公主,便是這個沈季禮到邊塞迎接的。
“只尋了我一個人嗎?王爺呢?”
“王爺?”羌兒顯然一怔,“沈大人說尋到您時您在林中發著高燒,周圍並無他人啊。”
那若虛去哪兒了?
鹿茗掙扎著起身,她得去般若寺看看,若虛身上全是傷,要是感染了可不得了。
才下地走了兩步,腳腕的疼痛讓鹿茗走一步都如針扎一般。
“快備馬車!”鹿茗推了門簾向外走,剛好與一來人撞了個滿懷。
“給我拿瓶上好的金瘡藥!”
鹿茗只當撞的是那個老眼昏花的太醫,頭都沒抬便吩咐道。
“好。”聲音溫和清潤,竟是個年輕人。
鹿茗抬頭,正對上一雙明月清風的眼,正含著拂面清風般的淺笑瞧她。
鹿茗心裡不由得一個咯噔,這帥哥對自己有正確認知麼,就這麼瞅著她,給她瞅心動了咋整,多冒昧啊!
只得退後兩步,端出一分疏離來:“沈大人,您還在啊!”
“既是救人,總要看到被救之人安康方可安心。”沈季禮輕聲道,“不知王妃想去何處,下官的車便在門口候著,可送王妃一程。”
鹿茗本想客氣,沈季禮卻又接著邀請:“車內常備金瘡藥,王妃可以自取。”
都這般邀請了,再推脫反而矯情,鹿茗點點頭,便上了他的車。
好在沈季禮並未進入,她一個人倒還算自在。
車裡果然又一紅木小匣,裡面裝了兩三個青瓷瓷瓶,鹿茗掀開嗅了嗅,當真是上好的金瘡藥。
可他一個文官,常年在京城行走,車裡還需要常備金瘡藥?
馬車平穩,鹿茗微微掀開簾子,才發現車廂外趕車的竟是沈季禮,堂堂朝廷二品大員給她當車伕啊?
這得多大臉?
不等鹿茗多做計較,馬車已經穩穩停在了般若寺的門口。
“女施主,小寺今日不待客。”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沙彌走過來,還不等鹿茗跳下馬車便上前阻攔。
“我找若虛,給他送藥。”鹿茗跳下馬車,不由得腳下一軟,沈季禮伸出手將她穩穩扶住。
又訕訕收手,偷偷將手蜷緊,背在了身後。
“若虛師叔今日……亦不待客。”小沙彌的神色有些遲疑。
“啪……”巨大的聲響瞬間吸引了鹿茗的注意,那小沙彌的臉色變得晦暗,似是有事故意瞞她。
鹿茗不解,便問:“裡面在做什麼?”
“女施主,不要苦苦糾纏!”小沙彌面露難色,不回答鹿茗的問題,就只會說那一句,“若虛師叔今日……不待客。”
“啪……”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鹿茗聽清了,那是前日晚間驅魔禮所用的驅魔鞭。
只是與那日空甩不同,這一次,可是紮紮實實地砸在了什麼上。
那是……
鹿茗的臉刷拉冷下來,一雙杏眼滿是怒火:“不待客,我便硬闖了又如何!”
一把推開小沙彌,便向大殿內奔去。
小沙彌還要去追,卻被沈季禮擋下:“你攔不住她的。”
烈日下,一個身高九尺的彪形武僧正手執驅魔鞭,手臂粗的鞭身足足三米多長,尾端在陽光下閃著猩紅燦亮的光,那是沾了血的銀勾,仿若吐著信子的蛇。
另一端,若虛正赤膊跪在佛像面前,背後蜿蜒著四五道傷口,道道皮開肉綻,面目可憎。
原本應該結痂的幾處箭傷,也因肌肉用力再度崩裂。
後腰處的刀傷倒是纏著繃帶,可鮮血早已將繃帶染透,幾欲掉落。
眼看著那武僧又將鞭子高高舉起,鹿茗在門口大聲喝止:“住手!”
“阿彌陀佛。”方丈從殿中緩緩而來,“若虛身背殺孽,這九下驅魔鞭,是他應得的懲罰。”
“殺孽?”鹿茗反駁,“那些人要殺他啊,他不殺對方,難道洗乾淨脖子等他們砍不成?”
“貪心墮餓鬼、嗔心墮地獄,”方丈微微點頭,“他人之惡,自有其因果之日,我佛慈悲,可趕盡,不可殺絕。既動殺心,必遭業障。”
“可是……”
方丈並未等她說完,便高聲道:“第六戒者,不嗔兇怒凌人!”
若虛雙手結印,雙唇早已沒有血色,勉強複述道:“第六戒者……不嗔兇怒凌人。”
“啪!”驅魔鞭狠狠落下,銀勾掀起皮肉,翻開猙獰的花。
鹿茗怒目圓瞪,眼眸裡滿是憤怒的眼淚,可這是寺院,總有些不近人情的規定是她阻止不了的。
“第七戒者,不詐謟賊害善!”方丈聲音又起,鹿茗盯著那復又高高舉起的長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