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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杭城，宋晚凝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她和沈凡在百京待了不到兩天，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讓她驟然有些近鄉情怯。
下了高鐵，宋晚凝躊躇不已，欲言又止地看向沈凡。
雖然爸爸媽媽在簡訊裡，已經表現出了示軟的態度，但是她一貫乖巧，很少惹爸媽生氣，也幾乎沒有忤逆過他們的意思，在做了如此叛逆的事情之後，她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父母。
“我陪你一起回家吧。”看出了宋晚凝的猶豫，沈凡開口說道。
這當然再好不過。但是宋晚凝忍不住想到週五那天，因為自己離家出走，媽媽就直接衝到沈凡家……
這讓她免不了生出幾分擔心，如果沈凡陪自己回家，和媽媽碰面，兩個人再發生衝突怎麼辦？
本來沈凡帶自己去百京，是出於好心，萬一媽媽因為惱羞成怒，對沈凡的態度非常差勁，她心裡一定會過意不去的。
“好了，別猶豫了。”沈凡拍拍宋晚凝的肩膀，“不管你願不願意讓我去，今天我都去定了。畢竟你是我拐出去的，我得把你平安送到家，做好售後服務。”
宋晚凝聽出沈凡是故意逗自己，想讓她開心一點，但是她一踩上杭城的土地，心就忍不住高高地提了起來，實在無法放鬆心情。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那麻煩你送我回去了。”
兩人離宋家越近，宋晚凝的心情就越沉重，她緊張忐忑得仿如要面臨一場極其重要的考試。事實也的確如此。
今天她要面臨的是母女關係的大考，這是她很少接觸的“題型”，由於缺乏練習的經驗，自然很難預料，自己是否會取得令人滿意的分數。
而未知，恰恰是最令人恐懼的。
……
“咚咚咚”，宋晚凝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外，右手有節奏地敲響著防盜門。
這模樣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去不相熟的人家裡做客。
事實上，宋晚凝的揹包裡就有一把大門鑰匙，但她居然沒有膽子拿出來，自己開啟家門。
沈凡靜默地站在一旁，他看著宋晚凝這副草木皆兵的樣子，不由有些心疼。
說來說去，這件事其實還是宋媽媽做的不對。宋晚凝乖巧了十八年，不過小小地叛逆了這麼一次，居然就滿懷負罪感，可見平日受到的約束有多重，安全感有多麼不足。
……
“咯吱”，防盜鐵門被緩緩推開，露出宋媽媽的臉。
她看到宋晚凝，面無表情道：“你還知道回來？”
宋晚凝被宋媽媽這不冷不熱的態度凍住了，她有些不安地緊握著雙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只好垂著頭不說話。
門內的宋毅聽到這話，連忙跑過來打圓場。他將防盜門又往外推了一些：“孩子回來就好，說這些話幹什麼？”
“你這幾天在北京玩得還開心嗎？有去北航參觀嗎？”
隨著防盜門的敞開，宋爸爸和宋媽媽這才看見站在宋晚凝左側的沈凡。
雖然這幾天裡，宋媽媽也深刻反省了自己，但是過去的行為習慣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徹底改掉的。沒有口出惡言，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她看到沈凡，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惡劣。宋媽媽不由面色一冷，嗆聲道：“你來做什麼？”
又來了！又來了！宋晚凝在心中嘆息，不明白為什麼媽媽總是不能好好說話。
“是我讓他送我回家的。”宋晚凝氣悶地回道。
“我跟你說話你不搭理，維護起他來，倒是嘴巴挺快的。你這胳膊肘外拐的還真明顯呀！”明明已經決定要對女兒態度好一點，但她一看宋晚凝這個反應，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麼？你還覺得挺驕傲的，是吧？”
宋晚凝抿緊嘴唇，只覺得胸悶氣短。
她覺得委屈，更覺得氣憤。如果不是收到爸爸媽媽發來的簡訊，不忍他們太過擔心，她真的完全能夠在外面生存。
在北京的時候，宋晚凝已經查過了，即使在最市中心，也有非常便宜的青旅，長租的話，一個床位可以低至一天50元。
都不說找到高薪的家教工作，哪怕帶帶小朋友的晚託，一天也能有兩三百塊，這完全可以養活自己，不用在這裡聽這些陰陽怪氣的話……
“易鈺，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宋毅有些無奈。
他訓斥完宋媽媽，轉而看向沈凡和宋晚凝，出言緩和這尷尬的氣氛，“你們這兩天在外面玩得肯定很辛苦，光是坐高鐵什麼的，也得好幾個小時呢，肯定腰痠背痛的。你們趕緊進來歇息歇息吧。”
這氣氛實在不妙，按理來說，知情識趣的人就應該趁機告辭。
沈凡看著宋媽媽這副樣子，免不了有些放心不下。本來宋晚凝就是小可憐一個，自己要再把她一個人丟在這樣、一走了之，萬一她再受到欺負，又氣的離家出走怎麼辦？
想到這，沈凡坦然地點點頭，雙手放在宋晚凝肩膀上，推著不情不願的她，一起跨進了宋家大門。
……
宋毅知道自己的妻子氣性大，現在讓她好好說話絕無可能，於是他趕緊將人支到一邊。
“你去看看冰箱裡的水果，給兩個孩子弄一點，這大熱天的，剛回來也不容易。”
易鈺也明白，自己繼續待在這裡，很有可能會說出不合時宜的話，再把孩子逼走。她抿緊嘴唇，不情不願地扭身去了廚房。
“你就是沈凡吧？我都聽你爸爸說了，謝謝你這段時間陪在晚凝身邊。不然她一個人萬一出什麼意外，我們做家長的實在是……”宋毅有些說不下去，根本無法想象自己的女兒會遭遇任何不幸。
他轉而看向面色寡淡的宋晚凝：“晚凝，我替媽媽跟你道個歉，她做錯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給你造成了傷害。爸爸真的很抱歉。”
宋毅細細碎碎地解釋，“移民的事情，我也聽你媽媽講了，這中間應該是有些誤會的。我們沒有強迫你非要去國外留學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出國的意願。不願意也沒關係，反正有寒暑假，你想我們了，可以再飛過去看看我們。”
“本來是個好事對不對？現在鬧的……”宋毅細細碎碎地解釋道，“我估摸著，其實是你媽媽害怕一個人在國外不好融入，所以想攛掇你一起出國，至少有個伴。”
“我也想過了，雖然我是挺希望她跟我一起出國的，畢竟我也挺害怕一個人孤身在外的，到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但是如果媽媽真的不願意，就讓她在國內吧。到時候可能就要晚凝你多多費心，多回家看看媽媽了，可以嗎？”
宋晚凝向來吃軟不吃硬，她根本狠不下心來辜負任何人的善意和好心，更何況爸爸如此娓娓道來，幾乎是在用懇求的態度跟自己商量。
“我會的，爸爸。”
“那就好。”宋毅欣慰地點點頭，轉頭看向沈凡，“今天時候也不早了，沈凡要不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個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