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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抵達江邊，沈凡將車停到一邊，從書包中掏出兩本A4大小的書，墊在石椅上:“坐吧。”
宋晚凝遙望著遠方，跨河大橋上裝飾著星星點點的彩燈，它們不停變換著，彷彿一場美輪美奐的燈光秀。
河水中倒映著燈光的彩影，在水波的映襯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
“說說吧，因為留學的事情，你跟家裡人吵架了？”
“……是的。”宋晚凝垂下頭，用手指不安地攪動著衣角。
“怎麼還鬧到離家出走的地步了？”
宋晚凝癟癟嘴:“還不是我媽媽她欺人太甚！”
這樣說著，宋晚凝漸漸開啟話匣子，開始細數跟媽媽之間的微小摩擦。
“……”
“我真的覺得我已經很聽話、很懂事了，可是她還是不滿意，她不僅希望我做到一百分，還希望我做到一百二十分甚至兩百分，可是我已經盡力了，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說到最後，宋晚凝忍不住悲從中來，小聲抽噎起來。
“你是我見過的教養最好的女孩子……”沈凡頓了頓，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在這樣無解的難題面前，似乎任何安慰都顯得那麼蒼白、那麼無力。
沈凡只好沉默地陪伴著，低頭從書包中掏出一包紙巾，遞了過去。
宋晚凝也不在意，她吸了吸鼻子，拉開書包拉鍊，從日記本中掏出那張被撕碎又粘好的畫稿。
“你對這張畫稿有印象嗎？”
藉著頭頂的路燈，沈凡湊過身去，仔細端詳。畫上是一個身穿著華麗服飾的古代仕女，正在開到荼蘼的牡丹花旁，垂首微笑。
儘管只是黑白底稿，畫稿也因為被撕碎後再貼上而顯得皺巴，但是仍然能看得出畫作者靈氣逼人。
宋晚凝並沒有特意尋求一個答案，仍然自顧自的說道:“這件事情你可能忘了，那是我上初三的時候，媽媽把我的畫撕碎了，扔到樓下。”
“我很傷心，哭著跑下去撿的時候，是你幫我一起撿的，後面還是你帶我去一個小公園，我們一起貼好的……”
這件事情對沈凡來說不僅僅是久遠的初三，而是久遠的上輩子，但他還真記得這件事情。
他剛下樓，就被人扔了一頭紙屑，正生氣誰這麼沒素質，從樓上衝下來一個哭成大花貓的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看著真的挺可憐的，哭得快要抽過去。於情於理，他都不好意思坐視不管，就幫人把這些紙屑都撿了起來。
本來他都打算走人的，但是看著小姑娘魂不守舍的樣子，生怕人出了什麼意外，就心生憐惜，陪著對方去了對面的小公園。
小姑娘也聽勸，乖乖跟他一起去了公園，就是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後，有些脫水了，才可憐巴巴地跟他講：“我想喝水。”
沈凡能說什麼，只好跑去幫人買了瓶水，順便在便利店買了膠水、膠帶、畫板夾，希望幫人把畫貼好後，小姑娘的心情能開心一點……
一番好人好事做完，沈凡只覺得胸前的紅領巾更加鮮豔，但是因為沒請假就翹課，他被班主任臭罵了一頓。這是他初中唯一捱罵的一次，難免印象深刻。
……
“所以其實我不是第一次見你。如果換成別人，以我那麼社恐的性格，我才不會第一次見面，就跟你們一起吃飯。”
沈凡瞭然的點點頭，但又有些疑惑：“我們曾經是鄰居？”
“是，很短暫的幾個月。我們就搬新家到學校附近了，以至於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後來，我在高中的開學典禮上看到你了，可惜我們沒有分到一個班，再後來，我聽說你戀愛了，所以也沒有再多關注……”
沈凡有些唏噓，如果不是重來一回，他大概從來不知道，自己曾和一個女孩子有過這樣的羈絆。
而且上輩子他沉浸在被葉蓁蓁分手的傷痛中，對外界的關注實在太少，他甚至都不記得宋晚凝最後到底是留在國內，還是出國讀書了。
“心裡種下一顆種子噠啦滴噠啦
它能實現小小願望有神奇魔法……”
正在這時，沈凡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老媽打來的。沈凡有些奇怪，他們家對他採取的是放養政策，從不查崗，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這樣想著，沈凡接通電話：“喂老媽……”
“沈凡同學，請問宋晚凝跟你在一起嗎？”電話那頭，並不是親媽沈芝華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沈凡猜測，十有八九是宋晚凝的媽媽。他不由捂住話筒，轉過頭，看向正晃盪著雙腳的宋晚凝，對她做口型：你媽媽。
宋晚凝茫然了一瞬，領悟過後，趕緊衝沈凡連連擺手。
“您好，請問您是？”
“你好，我是宋晚凝的媽媽，傍晚的時候，宋晚凝離家出走了，我懷疑她去找你了，不知道你現在能告知她的位置嗎？”
嚯，好大的威風。
上次在警局見面時，沈凡只跟宋媽媽說了寥寥幾句話。當時宋媽媽的態度也蠻一般的，但沈凡考慮到對方急切的心情，並沒有覺得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聽完宋晚凝哭訴的一堆，沈凡難免對宋媽媽有了些負面濾鏡。
“阿姨，瞧您這話說的。宋同學離家出走了，您不抓緊去找她，跑來找我，也太沒有道理了吧？”
“她就是因為你，才跟我吵架的，不是找你，還能找誰？”宋媽媽氣急，說話都不由得犀利起來，“而且你好好的一個學生，大半夜還不著家，難道不是有什麼別的事情耽誤了嗎？”
這管得也太寬了吧。沈凡完全能理解宋晚凝的窒息了。
他不高興地反駁道：“阿姨，您這話就說錯了，我也有自己的社交啊。明後兩天是週末，我要跟我的好兄弟一起玩，今天可不就不回家了嗎？”
“我不信，高考在即，你還有心情去朋友家玩？”電話那頭，宋媽媽越發氣急敗壞。
“……”沈凡一時有些無語，這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宋媽媽，沈凡真沒騙你，昨天就跟我們說好了 ，他朋友叫肖鴻，住東城花園那邊……”
“是呀，不如我們陪您去酒店找找，或者看看小區附近的監控，看看孩子往哪個方向走了。”
聽著電話那頭，老爸老媽對宋媽媽的安撫，沈凡毫不客氣地掛上了電話。
“對不起。”宋晚凝在一旁，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心裡有些抱歉，又是羞愧。
她垂著頭嘆息，“本來是我的事，居然還連累你的家人跟著遭殃……”
“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你，你媽媽是你媽媽。”沈凡摸摸宋晚凝低垂的小腦瓜，柔聲安撫道。比起生宋媽媽的氣，他更心疼在這種高壓政策下成長起來的宋晚凝。
宋晚凝仰頭，小心翼翼地提議：“要不，我還是回去吧，不然我媽媽還得鬧騰……”
“我反對。”沈凡打斷宋晚凝的話，“你就是太乖了，你媽媽才總是有恃無恐。”
“這次，就讓她真正著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