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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騙了你。”宋毅長嘆了一口氣，語調低沉，“你媽媽的治療費用其實是300萬，家裡是沒有這麼多現金流的，本來我都打算賣掉家裡的房子……”
聽著爸爸將事情娓娓道來，聽到沈凡默默為自己作出的付出，宋晚凝難以置信地握緊了手機。
“所以，這300萬其實是沈凡幫我們出的。”
“雖然爸爸會慢慢把錢還上，但是這雪中送炭的人情我們不能不記。”
宋毅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一開始沈凡讓我瞞著你，我心裡是不同意的，畢竟承了人家這麼大的情，但是他擔心你心裡有負擔，影響你們兩個人的感情……我也不希望你承擔太大壓力，就同意了。”
“但我沒想到，你會申請中法聯合培養專案。”
宋毅百感交集，如果是易鈺沒有生病、沒有欠沈凡人情之前，他其實也挺支援女兒出國交流的，這會是很特別的一段人生經歷，說不定還會給她的人生帶來新的機遇。
可是，沈凡出於對女兒的喜愛，默默付出了這麼多，女兒卻轉手申請了中法聯合培養專案。於情於理，這件事都做得有點過分了。
說句難聽話，這不是端碗吃飯、放碗罵娘嗎？
聽著宋毅將一切娓娓道來，宋晚凝感覺大腦一片眩暈，整個人都要站立不住。
她步履踉蹌地靠在牆上，順著牆壁緩慢地坐在靠椅上，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呆滯。
宋晚凝從沒有想過，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她自以為申請交流專案可以陪伴在媽媽身邊，為了實現這個目標，甚至不得不和沈凡分手，結果，爸爸卻說，媽媽能夠順利進行治療，是因為沈凡贊助了所有的醫療費。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沈凡的默默付出，別說坦然地申請出國交流專案，她甚至可能要面臨無家可歸的悽慘境遇。
宋晚凝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這樣大的事情，這麼厚重的付出，為什麼直到自己提出分手，沈凡都沒有透露分毫？
沈凡是傻瓜嗎？
他明明知道，他肯定知道！
但凡他透露分毫，自己肯定不會申請中法聯合專案，連想都不會想……
他為什麼不說？
他是受虐狂嗎？
看著自己一無所知地做著傷害他的事情，他都能忍著不說？
如果不是爸爸告訴自己，她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
一個個疑問接連蹦出來，像洶湧的浪潮一樣，持續不間斷地拍打著宋晚凝那顆瀕臨破碎的心。
其實，這些問題她自有答案。
沈凡應該是擔心自己心裡有負擔，才會瞞著自己這件事。
可是，這樣的答案誠摯到有些荒誕，令人不敢置信。
在這樣習慣了速食愛情的年代，怎麼會有人這麼傻、這麼用心、這麼傾力付出？
這樣的深情厚誼，這樣的似海深情，讓她怎麼回報？
回想起自己自從決定申請專案以來的樁樁件件，想起自己的敷衍、想起自己的糊弄、想起自己的隱瞞，宋晚凝的額角開始隱隱作痛。
她真的，做錯了太多，錯的太離譜……
宋晚凝失魂落魄地靠著牆壁，這恩情太過沉重，讓她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大腦一片混亂，幾乎沒法正常進行思考。
“前往法蘭西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CA2986次航班現在開始辦理乘機手續，請您到17號櫃檯辦理……”
響亮的提示音在候機室迴盪，宋晚凝如夢初醒，慌忙站起身來。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她欠沈凡的，這輩子都還不起……
她願意，用餘生來贖罪。
宋晚凝咬咬牙，下定了決心，霍然起身，動作倉促間，不小心撞到了身前的圓桌。
桌子猛地搖晃了一圈，桌面上那個裝滿摺疊小星星的罐子也隨之旋轉起來——
“不要！”
宋晚凝驚慌失措地撲上前去，想要抓住玻璃罐子，但她的動作還是不夠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精緻的玻璃罐碎成幾片，罐子裡的小星星放射形地散落了一地。
她嘴角下撇，剛剛才忍住的眼淚也禁不住落了下來。
本來一切都糟糕透頂，沒想到沈凡送自己的禮物也不小心被她弄壞了……
宋晚凝又傷心又自責，蹲在地上，小心地避開玻璃碎片，挑揀著一粒粒小星星。
“你是宋晚凝嗎？”一個女聲突然從頭頂傳來。
宋晚凝還沒來得及抬頭，那人就站在她不遠處，蹲了下來，也幫她撿起滿地的星星疊紙。
宋晚凝趕緊垂頭，快速擦了擦眼淚，不想被不認識的人，看見自己的狼狽模樣。那人似乎也沒有關心宋晚凝的想法，有些好奇地看著滿地的小星星：“男朋友送你的？”
宋晚凝含糊地“唔”了一聲，就聽對方又鍥而不捨地追問道，“是叫沈凡嗎？”
“你怎麼知道？”宋晚凝驚疑不定，猛地抬起頭，才看清對方衣著華麗、打扮精緻，看著就像是富家小姐。
話一出口，宋晚凝就有些懊惱，她抿著唇角，繼續一顆顆地拾掇著地上的小星星。
“你不知道？”那女孩並未在意宋晚凝的失禮，“本來我們這個專案不是隻有五個人嘛，後面沈凡贊助了，才提升到十個人。”
大抵是感覺找到了同類，那女孩聲音裡滿是雀躍，“你男朋友還挺有本事的，一出手就是一百萬。”
“要不是我爸是那啥，我也去不了這個專案……”女孩輕咳一聲，將自己的情況含糊地一語帶過。
宋晚凝停下手中的動作，慢慢地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對方。
剛剛她覺得對方有些臉熟，因為急著撿小星星，所以沒有進一步思索。現在，聽完這一通話，她才恍然大悟——
對方不就是擠佔了暫名額的那個關係戶嗎？
公示的名單附件裡有入選成員的簡歷，宋晚凝特意下載下來，想知道是誰讓她與中法聯合培養專案失之交臂的。
宋晚凝訝異地張了張嘴，幾次開合，才擠出一句話：“你怎麼知道是他贊助的？”
“我爸電腦裡看到的咯。”那女孩拍拍手，將幾顆小星星遞了過去，“你不會不知道吧？”
她皺皺鼻子，小聲嘀咕道，“也是，聽我爸說，別人贊助完，都恨不得在專案上加自己的真名，他倒要求匿名贊助，搞得像是多見不得人似的，原來是不想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