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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凝心神不寧地上完了一天的課，為沈凡整理的文言文常考內容，已經寫到了第十頁。
落日的餘暉從寬大的玻璃窗照射進教室，直直落在宋晚凝的指尖。
她輕咬唇邊，不自覺地向窗外望去，也不知道是期盼沈凡到來，還是希望他別來。
直到夕陽西下、暮色沉沉，窗外也並未出現自己期盼的那個身影。
宋晚凝暗自搖頭，笑自己想法矛盾。明明用理性判斷，沈凡這時候不來找自己才是最好的安排，但在感性上，她卻總莫名期盼著什麼……
她矮了矮肩膀，將自己藏在一排豎起的教科書後，偷偷紅了眼眶。
即便再怎麼成熟，再怎麼委託地處理好了一切，心頭那不知向誰傾訴的、沉重的委屈卻如同一片烏雲般，始終揮之不去。
宋晚凝知道自己今天算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上，一舉一動都可能被有心人放大，做惡意的解讀。
她輕聲吸著鼻子，緊抿嘴唇，強忍著心中澎湃洶湧的傷心失落，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地湧上來。
像是濃重得撥不開的霧氣，讓宋晚凝漸漸看不清，自己面前的筆記本上的內容。
晶瑩剔透、雨滴般的淚水，“滴答”一聲，落在筆記本上，將《出師表》的例句暈開。
【“由是先主遂詣亮，凡三往，乃見。”凡在此處，是總共的意思。】
換成是一天前，宋晚凝免不了又要為這個小小的巧合歡欣雀躍。
如今，境遇不同，心境一變，她只覺得傷心欲絕。
可能他們這段短暫的緣分，從“凡”開始，也要從“凡”結束吧。
……
“嗒”。
宋晚凝家住二樓，偶爾會有些調皮的小孩子往她的窗戶扔東西。
她微微皺眉，沒有搭理，繼續趕手頭的教案。
今天實在太傷心，宋晚凝沒忍住，在晚自習上，偷偷哭了半節課，直哭得腦子有些發懵，心也總靜不下來，答應給沈凡都文言文筆記根本沒有什麼進度。
晚上回來，大抵是負面情緒都被眼淚沖刷走了，宋晚凝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就打算加加班，多趕一點內容。
不管她跟沈凡之後會怎麼樣，答應別人的事情要做到……
“嗒”“嗒”“嗒”，小石頭接連砸在書桌靠著的窗戶上，聲音令人心煩意亂。
宋晚凝鼓鼓腮幫子，氣呼呼地推開窗戶，想要看看都這麼晚了，到底是誰在惡作劇！
她靠著窗戶，往外微微探身。
夜色沉沉，宋晚凝只模糊得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小弧度地衝自己揮動著手中的手電筒，隨後扔過來一個不明物體。
她被這突兀地舉動嚇了一跳，有些遲疑地撿起掉落在書桌上的粉色紙飛機。
宋晚凝正疑惑不解，又見手電筒激烈地搖晃著，似乎在催促著什麼。
她縮回身體，將紙飛機小心翼翼展開，粉色的卡紙上寫著——
宋晚凝同學，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你願意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我在樓下等你。
落款是沈凡。
……
“你怎麼來了？”宋晚凝跺跺腳，一樓的照明燈應聲亮起。
沈凡微微低頭，神情嚴肅、語氣鄭重：“我來賠禮道歉，今天的事讓你受委屈了。我們認識時，我已經和葉蓁蓁分手了，無論如何，都怪不到你身上。”
“又不是你的錯……”宋晚凝想起葉臻臻，總感覺有些不自在，她有心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給你的禮物。”看出宋晚凝情緒低落，沈凡將手機遞了過來。
“什麼？”
“那些帖子都刪掉了，不會再有人惡意討論我們的事。”
宋晚凝眼睛微微睜大，有些不可置信，她接過手機，認真劃拉了一遍，確實乾乾淨淨，不論是搜尋她的全名、還是拼音縮寫、甚至綽號，都看不到任何相關的帖子。
“你怎麼做到的？！”宋晚凝抬起頭，眼裡滿是驚喜。
今天方婷婷給自己看帖子的時候，她根本沒有細看，也不敢細看，回到家後更是強迫自己不要去搜尋，免得讓心情更糟糕。
雖然她跟方婷婷對峙時，信誓旦旦地說要報警，但是即便警察處置了又如何，隨著事態擴大，自己的名聲、自己受到的傷害，誰能彌補？
畢竟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大家只關注離奇荒誕的故事，很少追蹤溯源，去了解樸素的真相。
“咳，我恰好懂一點計算機技術。”沈凡注視著宋晚凝，認真作出承諾，“後續我會繼續關注的，絕不會讓類似的帖子再出現。”
如果小寶寶摔倒了，看到父母不在身旁，只會癟癟嘴爬起來；但如果父母在身旁，那必然要哭得昏天黑地。
宋晚凝也不知道被哪句話戳中，她看著沈凡，也忍不住嘴一癟，豆大的淚珠瞬間就湧了出來。
沈凡嚇了一跳：“如果這樣你還不滿意的話……”
“沒有，我很滿意……”宋晚凝抽噎著，“嗚嗚嗚嗚，沈凡，謝謝你。”
“嗚嗚嗚嗚，其實我根本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勇敢……我真的好害怕，不知道要怎麼辦。”
“嗚嗚嗚嗚，而且我還好生氣，他們憑什麼這樣說我……嗚嗚嗚可是我想罵人，都不知道要罵誰。”
“……”
沈凡從沒看見過女孩子哭成這樣，委屈得像個孩子。
大概是哭得太厲害，宋晚凝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白皙俏麗的臉皺成一團，因缺氧被憋得通紅。她哭訴的話語也裹著抽噎聲，含糊不清，聽起來像是在胡言亂語。
沈凡身體僵硬，手足無措了半晌，才不自在地伸手將人攬入懷裡，彷彿哄小寶寶一般，緩慢規律地拍打著宋晚凝的背部，省得她哭抽過去。
良久，宋晚凝才平復了情緒。
她不好意思地將腦袋埋在沈凡胸前，支支吾吾問道：“你帶紙巾了嗎？”
沈凡躬身，掏遍了全身的口袋：“不好意思，沒有。”
“……對不起，我的眼淚鼻涕全蹭你衣服上了。”宋晚凝垂著腦袋，羞憤欲死。
“沒事，我不介意。”
“……可是我好介意，好丟臉。”宋晚凝小聲道，“我上去給你拿身衣服，你換下來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上了二樓。
……
昏黃的路燈下，兩人坐在鞦韆上。
“撲哧。”
“你笑什麼？”沈凡偏頭問，上半身穿著宋晚凝的大碼灰色睡衣。
“很好笑，有點像緊身秋衣。”
“還不怪你！”沈凡失笑，“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件叔叔的襯衣。”
“他們都睡得早，我哪敢溜進去拿衣服呀。”宋晚凝忍俊不禁，總是忍不住看向沈凡，看一次笑一次。
“早知道這就夠逗你開心了，我就不準備這個了。”沈凡從書包裡掏出一個細長條的盒子。
“仙女棒？”宋晚凝訝異。
“對，要放嗎？”
“我又不是小朋友，原來你就打算這樣哄我啊。”明明眼裡寫滿了驚喜，嘴角也不受控制地翹起，宋晚凝還是忍不住嘴硬。
“那是誰剛剛哭的像個一百斤的孩子。”
“啊啊啊，不要再提了，求求你忘掉我的黑歷史！”宋晚凝羞惱，撲上去捂住沈凡的嘴巴。
目光相對，兩個人都觸電似的，不自在地拉開距離。
“咳，還放嗎？”沈凡打破這曖昧的尷尬。
“放，你點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