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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說不下去，老陳埋下頭。
女人到底感性些，劉麗抽了張紙，眼角也開始溼潤起來。
“我現在在一家公司當個小總監，多的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先給你微信上轉五千吧！到時我在我們公司群裡發動一下，看有沒有人再願意捐款！”
老陳抬頭，帶著驚呀和感激，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飯桌上第一個主動開口的竟然是她。
“謝謝！”
劉麗回道：“謝什麼，何娟她是你同學，和我們就不是同學了呀！”
老陳唇緊緊抿著，剛擦乾的淚又滲出眼眶。
這幾年，他肉眼可見的老了不少，在學校，他當年也算是長相清秀的小夥子，這幾年沒見，人比往常瘦了，也更憔悴了。
劉麗開了個頭，出聲的也跟著多了起來。
“我捐三千……”
桌上另個女人說道，她眉頭皺著，聲音很輕，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現在剛換了工作，沒什麼錢……幫不上什麼忙！”
“別這麼說，已經是很大的忙了，你願意幫忙，就很好了，我替何娟謝謝你！”
老陳連忙說道，因為太緊張連著身子都微微發抖。
“我捐四千！”
一男的說道。
“我捐六千！”
“我捐兩千！”
“我也捐兩千！”
“……”
“我捐十萬！”
這突然的一聲，把桌上的人都震住了。
大家紛紛望向這聲音的來源。
王全？
眾人詫異。
他在飯桌上一直沒什麼存在感，人看著也不修邊幅，極其普通，沒想到這一開口就出十萬！
“你點一下微信收賬吧！”
王全衝老陳說道，“已經轉過去了！”
桌上的氣氛再次凝固，人們紛紛露出一種之前有眼不識泰山的驚呀眼神。
“你這——豪氣呀！一口氣就捐十萬！哥們兒！之前沒注意，你這深藏不露呀！”
一個穿著灰色羽絨服，頭髮略微謝頂的男人調侃了句。
王全大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搖頭輕笑了一聲，“你們可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就一普通人，沒結婚沒孩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攢了些錢留著也沒什麼用處，能救人一命也挺好的！”
老陳開啟微信，頁面顯示最早的一條訊息是韓尚的。
他觸屏點開，是一條轉賬訊息。
200000的金額。
他猛的抬頭看向韓尚，後者低頭攪動著手裡的湯，眼神安安靜靜。
轉賬的顯示時間比劉麗開口的時間還要早。
這說明，他是最早一個給他轉了賬的人。
卻安安靜靜的什麼都沒說。
老陳心裡一陣感動，微信提示音不斷。老陳一一點開，不住的對著周圍點頭，“謝謝王全，謝謝大家！”說到最後，他看著韓尚，“謝謝你！”
韓尚停下手裡攪動的湯匙，道，“救人要緊。”
老陳的牙齒打著顫，他此刻不知道該怎麼說，剛開始，他也和大家一樣，注意力都放在徐林身上，在他看來徐林是最有希望幫他的人，沒想到他忽視的兩個人卻是幫他最多的。
“謝謝你們！”
老陳站起來，朝桌子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會把這些錢一分不少的交給何娟的家人，你們每一個人的恩情，我都記著！”
“唉！大家都是校友！這忙應該的，我們也不想看何娟這麼年紀輕輕就……”
有人解圍道。
……
一頓飯吃得稀稀拉拉很快便散場了，聽說了這種事兒，誰也沒心情在這喝酒玩樂了。
出了包廂門口，肖楊站在走廊上對韓尚道，“我送你吧。你身上可是沾了酒氣！”
“嗯。”
韓尚沒推辭。
肖楊高中，大學都和他在一個學校。
說來也是緣分。
所以一向人情寡淡的他，和肖楊成了相熟的哥們兒。
＊
“剛剛好多人偷偷吐槽徐林呢！你聽見沒？”
“嗯？”
韓尚從車窗邊回神，輕聲道，“沒注意。”
肖楊一邊扶著方向盤一邊嘆了一聲，“這全場捐款就屬他捐的最少了！手上帶著六七十萬的手錶，才捐了五百，真特麼摳門！”
韓尚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這大千世界，人性本就複雜多樣，他怎麼做是他的事，有些東西強求不來的。”
“我們是氣他只捐了五百塊錢嗎？我們氣的是他故意顯擺手錶，大搖大擺的炫完富，享受完人們的吹捧又只捐五百塊！”
肖楊眉梢皺起來，“噁心死了，你看他剛開始那樣，又是鼓掌，又是擺手的，就差把手錶拎到人家跟前炫了！”
韓尚想起徐林舉著手肘在別人面前晃的樣子。
“這還不是最噁心的！”肖楊怒道，“關鍵是他最後嘲諷老陳那些話！呵！人家老陳不比他像個爺們兒！”
韓尚低了下頭，又忽的看向窗外，眼神帶著一種悲憫，“這個世界，有溫柔就有殘忍，人性也如此，有好就有壞，只是我們今天恰巧兩面都碰上了，人性這種東西，最是複雜。”
他的眼神幽深又綿長，窗外好像不再是行駛的車輛和街道，而是另外的更深遠的地方。
“你們學心理科的是不是說話都神秘莫測的，我完全聽不懂呀！”
肖楊說道，韓尚笑了下，回過頭，“沒什麼，就一些小小的感嘆罷了。”
“唉，你說那徐林老針對你是不是很奇怪？好像巴不得你出醜似的！”
韓尚陷入回憶裡，徐林高中和他們一個班的。
平常活潑開朗，他家庭條件不錯，平常愛在班級裡買水買飲料，也有點小小的影響力。
他長得略微黑，人也瘦，個子不高，眼睛窄長。
這種模樣本來在班級裡是很難引人注意的，可是他兜裡有錢，平常大手大腳的花，自然會有些小弟跟著。
韓尚平常不太愛拉幫結派，他跟這種帶著些痞氣的學生也毫無交集。
韓尚能記住他是因為有天在放學的路上碰見他受訓。
說來也巧。
那天何時韻走的早，沒等他一起回家。
他便落在了後面。
徐林站在路邊上，駝著背，頭略微低著，他旁邊站著一個大約四十歲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面相和他有些相像，應該是他的父親。
兩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韓尚還沒走近，就感覺到了他們之間壓抑的氣氛。
遇到這種私人的家務事，他知道自己不該停留的太久，所以腳步放快了些，避免尷尬。
“廢物！”
在他走過去之後，他還是聽到了一聲男人的怒罵。
聲音很大，他不想注意都不行。
馬路上幾個行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來圍觀。
韓尚在那一刻，也沒忍住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