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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漸漸從明亮轉為昏暗，桃黛從床榻上起身，坐在銅鏡前認真梳洗。
周梨坐在桃黛身後的凳上，將手放在桌上，手掌撐起腦袋，青竹則利落地將屋子打掃乾淨，拍拍雙手掀開衣裙盤腿坐在地上數手上的繭子。
三人無話，梳洗完畢後桃黛起身。
“我去了，你們餓了就出去吃東西吧，幫我帶碗豆花，要李記的。”
說罷，桃黛就出了門。周梨挎上布袋，帶著青竹從牆角消失了。
一路上桃黛緊緊盯著腳下的路，西院到東院會經過一道小門，兩面高牆上的青瓦露出邊緣，遮住些許日光，她轉頭向西邊望去，原來落日已經到了銀杏樹上。回頭時餘光掃到瓦片上攀爬的藤條墜下來，乾枯瘦長的枝凌亂地垂著。
她調整了呼吸，右手緊緊握著左手的手腕，那條平白出現的紅繩在冥冥中給予她莫大的勇氣。
東院的山石叢草在冬日漸漸凋零，幾株梅花正新鮮著，踏進院落似有春風拂來。
忽然，幾個穿著青色衣裙和偏黃夾襖的婢女從長廊盡頭走來，桃黛左右一看，府上多了許多下人，東院的角落裡都有下人在打理，不過大多面色嚴肅，在餘暉下像是鬼魅一樣。
“小姐。”一位小廝從長廊下直起身子，他手裡還拿著一把剪子，看樣子在打理花草。
桃黛輕輕點頭，“堅華，夫人在屋嗎？”
小廝連忙從臺階處小跑而上，到了桃黛跟前，低聲道：“在的，夫人說您來了就直接去她房間等一會。”
聽到這裡，桃黛側身就離開了。
堅華小心地環顧四周，不經意地用手擦冷汗，這些天府上添了好些人，但是堅華感覺他們一個個都不像是正常人，口音雜得厲害，說不出是哪裡人，閒話也不會跟人說，只知道幹活，還有就是用一雙冷得像冬天井水似的眼木木地盯著你。
桃黛走到門口，心裡泛起一陣怪異，感覺後背冷冷的，似乎有人在看著自已，她轉頭一掃，大家都在各做各的事，沒有什麼不妥。
“奇怪。”她在心裡想著，猶豫片刻敲了敲門。
“母親，女兒來了。”桃黛站在門外，輕喚裡面的人。
不一會兒，門開啟了，隨即露出一張削瘦的面龐，桃黛被嚇得一驚，往後退了兩步。
“小姐。”那人低頭作揖後開啟門，從桃黛身旁退出房間。
桃黛不認識這個女人，家裡多了真的多下人嗎？父親當真這麼寵這個女人嗎？
桃黛不得而知，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直覺告訴她，屋裡女人的身份不簡單。
“進來吧。”
桃剛踏進去的腿稍頓了一下，聽到此話回了一句，“是。”
但還未來得及做下一步動作，她突然被一股力量拖進房間，緊接著聽見大門緊閉的聲音，屋子裡有些昏暗，窗戶開了一個小角，同時陷入暗處的時候，桃黛感受到很濃的鬆懈感，身上那些目光向斷裂的珠子，一顆顆被阻絕在門外。
抓住她手腕的女人正是原珥支，桃黛盯著那雙眼，沒有等來下一步動作。
“到裡面來。”原珥支沒有搭理她的呆滯，轉身拉著她進了裡屋。
穿過玉簾，溪流一般的水聲在她們身後響起來。
原珥支鬆開她的手，撫上桃黛的雙肩，用陌生的眼神看著她。
桃黛不知如何回應，這一切不在她的想象之內，她原以為二人會爭執一番，所以，一時間她差點忘記自已來的目的。
她回神後說：“若是要說些旁人不能知曉的話，這裡也不算是一個好地方。”
她算是好心提醒，但是語氣裡還帶著對女人的警惕。
原珥支放下手，從髮髻中取出一把銀釵遞給她，一邊說著：“我不是要說些什麼，因為我們知道的也少得厲害。”
桃黛眉頭一跳，不明原由，猶豫地看向那根釵子，在將目光匯聚在女人的臉上。
她看著不像是在預謀什麼，那為什麼她會下藥。桃黛始終用著不解的神色注視對方，手也沒有接過釵。
“你，你怕了？”原珥支藏起情緒，些許無奈地說，她掀開疲倦的眼，昏暗中將釵放進桃黛的手心。
“這是我們唯一能幫你的了。”
忽然有一束飄忽的日光從窗角灑進來，在那一瞬桃黛看見女人眼睛中的血絲，眉睫不再精緻像是打溼的羽毛，整個人像是溼漉漉的春雁。
桃黛摩挲著手中的釵，原珥支也不再說話。她只是用著柔情的眼凝望對面的人，手忍不住撫上那張小臉，看著她的眉眼還保留著孩童的稚氣時垂下手，微微顫抖地咬著牙齒。
原珥支努力平靜下來，她拋開那些痛苦的回憶，腦海中跳出來阿黛的一顆小痣，她方才也摸到了，那顆小小的凸起讓她心尖又痛又覺得安心。
桃黛想躲開，但是看見原珥支用著憐愛的神情時突然一愣，直到看見原珥支落下來的一顆淚珠時，她才猛地回過神。
“你怎麼了？”桃黛不明白，她問原珥支。
原珥支搖頭，從袖子裡取出一份書信交在她的手上。
“這封信會告訴你答案，你走吧。”
原珥支輕攏衣襟，背挺直，手端在腰前，抬頭露出修長的脖頸，方才的失色頓時從她身上消失，只有眼角的淚痕證明她的失態。
桃黛手裡拿著兩樣莫名的東西十分不解，直到聽見屋外傳來聲音。
堅華彷彿在回著桃攝珍的話，還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讓桃黛心慌了。
“等等！”桃黛眼看著原珥支越走越遠，她似乎想要去開門。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