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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我的話，邱乙沒有立即說什麼，將手裡的碗筷放下，抬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擊著。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我隱約有一些不安。
半晌，邱乙開口：“你真的要喚醒他嗎？”
我微微一怔：“這不是一開始你就知道的事嗎？”
邱乙輕嘆一聲：“你應該也發現，這段時間異象頻發，兇獸現世，連一直遊離在三界邊緣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修羅界都蠢蠢欲動，將臣在此之前已經沉睡那麼多年，偏偏他一醒來……”
邱乙欲言又止，我接上了她的話：“你覺得這些變動是將臣帶來的嗎？”
見她不說話，我繼續說：“從他醒來我就怕會出事，所以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甚至悄悄在他身上施了術用來監控他的動態，並沒有見到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邱乙打斷了我的話，“你知道我們是天地大陣的陣眼之一，每個陣眼之上都有一個壓陣的門派，有一個預言是隻有掌門才會知道的，七苦門的預言就寫在定靈洞的內洞石壁上。”
“是什麼預言？”我問，心裡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邱乙嘆了口氣：“天有異象，大陣不穩，兇邪現世，眾修羅得引路人，塗炭眾生。”
我指尖發涼，咧著嘴扯出笑容：“你覺得將臣會成為修羅界的引路人？他一個二傻子怎麼會是修羅王？”
“你知道將臣是喝了旱魃的血化成的屍王吧？”邱乙說，“旱魃是黃帝之女，將臣受黃帝血脈庇廕所化，體內有上古神力。他只是從未真正喚醒體內力量，否則不管你天資如何高，以肉體凡胎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一直留在你身邊不是他真的走不掉，他肯定是對你有所圖，也許就是為了潛入我們七苦門，破壞陣眼，讓修羅現世呢。”
我沉默不語，我不動用靈石之力以修仙之身與他打也就是五五開，如果他真的有黃帝的神力，那我即使以真身抗衡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邱乙問我：“如果是這樣，你還是要喚醒他嗎？”
我有些心煩意亂，起身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讓我想一想吧。”
身後邱乙欲言又止，許久才長嘆一聲，她的手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攥成了拳，似乎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片刻後又緩緩鬆開。
我沿著後山的小路往山頂走，修仙門派有靈氣縈繞，雖然已是深秋，山上依然綠草如織，一片片花叢也嬌嫩欲滴。
我順手摘了一朵不知名的花叼在嘴裡，找了一片平坦的草地躺了下來。
天色幾乎已經黑了，月亮已經升到半空，遠處城市的燈火一盞一盞逐漸點亮，很快匯聚成一片人造的星海。
靈山上的蛐蛐也比別處的要活的久，離我不遠處有一隻蛐蛐正在發出嘹亮的求偶聲，一隻要回家的兔子從我腳邊跑過，一切都是祥和又靜謐的樣子。
我不禁在想，如果我喚醒了將臣，真的會讓修羅重返人間，屠戮眾生嗎？
如果是這樣，我豈不是就成了這天地間的罪人了？
閉上眼睛，眼前是從與將臣相識以來的種種，我從不是個冷心冷情的人，這漫長的時光裡我也有過許多段感情，將臣總是會做出許多讓我心動的事，如果不是從和範無咎分手後我就發誓再也不跟這些老不死的東西談戀愛，那我應該已經和將臣順理成章在一起了。
想到這裡我突然被自己的心思嚇了一跳，似乎是第一次理清了我心裡對將臣的感情，甚至有一種迫不及待想要告訴他的衝動。
胸口有隱隱發熱，我伸手一摸，是青鳥給我的三根羽毛，此刻正在微微發著流光。
青鳥自古象徵著愛情，此刻定然是感受到我內心的波動從而有了反應。
我緊緊握住手裡的羽毛，一邊是眾生，一邊是我當下的心愛之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這麼看來，你還是不夠愛他呀~嘻嘻~”一個聲音不遠不近飄來。
我立即起身，指尖攥住一枚符紙，這個聲音我很熟悉，是災厄。
“你在哪？出來！”我怒喝。
災厄的聲音時遠時近：“你在哪~我就在那呀~”
我將手裡的符紙往聲音方向擲出，符紙如箭羽一般刺破夜空最終什麼也沒打到，輕飄飄落在了地上。
災厄的聲音貼著我的耳後傳來：“你救不了他，因為你根本不想救他，你對他的心從來沒有他對你那般堅定。”
我回身朝著那鬼魅般的低語擊出一掌，又打了個空。
“有本事你出來啊，玩什麼捉迷藏？”
“嘻嘻嘻嘻~”災厄的聲音越飄越遠，“還不是時候，我們的緣分還在後頭呢~”
聲音遠遠消失在天際，我感覺不到災厄的氣息，一時間拔劍四顧心茫然。
心裡的懊惱油然而生，是被災厄戳破的惱羞成怒。
它說的沒錯，即使此時此刻我是愛將臣的，也不代表我可以為了將臣放棄掉這個世間。
女媧娘娘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為世間蒼生赴死，而我，又怎麼能個人情愛要毀掉蒼生。
心裡做了決定，我起身往山下走去。
兩隻螢火蟲從我眼前飛過，山風隨之而來，撩起了我的髮絲，突然之間我又清醒了一分。
不對，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證明，將臣會是那個毀天滅地的起因啊。
我想了想，拿出裝有將臣神識的八寶葫蘆，開啟蓋子，掐訣往裡面灌入了一些法力。
半炷香後，我走到了邱乙的房間外，推開了邱乙的房門。
房間裡豐玉正在用玉梳給邱乙放鬆頭皮，見我進來，乖巧退下。
邱乙笑呵呵的，完全沒有晚飯時候苦大仇深的樣子，她說：“我準備收豐玉做我的入室弟子，這孩子又懂事又聽話……”話說到一半，見我的表情嚴肅，邱乙斂起表情，問我：“你有話要對我說？”
“對，”我堅定地說，“我決定了，我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