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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黃阿花，是木村最普通的村姑。
我阿爹和阿孃當初逃荒到這裡，後來生下了我。我上面有個哥哥，下面有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哥哥今年15，阿孃說給哥哥說了親，過倆月新嫂子要進門了。
我覺得爹孃給哥哥說親說的晚了，我10歲的時候爹孃就給我說了親，是鄰村的孫旺祖，等我及笄了就嫁過去。
聽說孫旺祖比我大10歲，腦子不好，在自己村裡找不到媳婦。阿孃說腦子不好也挺好的，以後不會欺負我。
我想阿爹阿孃肯定不會害我，嫁誰不是嫁呢，只要不像村裡的木廉叔那樣，說自己是讀書人，可是每次喝醉了都在打媳婦。木嬸子臉上總是一塊一塊烏青，上月裡被打得下不了床，木廉叔還來我家跟阿爹抱怨，娶個媳婦也不幹活。
那天我問阿孃，孫旺祖會不會以後也打我，阿孃說不會，她去看過了，孫旺祖對誰都笑呵呵的。
我心想那就好，總歸是不會捱打的。
原本我就這麼等著及笄嫁人就好，村裡突然來了個將軍。
將軍騎著高高的馬，他長的十分好看，跟村裡的男人們一點也不像。他的眼窩深深，眼睛很大，定定看著人的眼神像鷹一樣。
他們路過村口時，我正好提著菜籃晃悠著從集市上回來，今天提上街的菜都賣完了，我偷偷藏了一個銅板，準備再攢一段時間，給妹妹買糖人。
馬蹄揚起的煙塵把我掀翻在地，菜籃甩飛又掉到馬蹄下，被踩了個稀碎。
我心想，完了，哇地哭出聲。
哭聲鎮住了馬蹄，眼前的隊伍在我面前停下，一個好聽的男聲說：“我們要出征，你這麼哭，是要給我們帶來不祥嗎？”
說罷，有冰冷的東西挑起我的下巴，我聞到那東西上有血的味道，像村裡殺豬時那滿地的血的味道。
我停止了嚎哭，雙手握住那冰冷的東西，懵懂抬頭看著那高頭大馬上的男人。
男人逆著光，大半的臉融在陰影裡，從我的角度能看到他凜冽的唇線。
“你真好看。”我痴痴地說。
眼前的男人們突然鬨堂大笑，鬧哄哄的像在我心頭奔騰不息。
“嗤~”馬上的男人也笑了一聲，收回了架在我脖頸上那冰冷的劍。
“你是誰？”男人問我。
“黃……黃阿花。”我有些害羞，第一次跟這麼好看的男人說話。
男人點頭，問：“你為什麼哭？”
我伸手指了一下菜籃的殘骸：“你們踩壞我的籃子，我回去會被阿爹阿孃罵。”
男人從懷裡一摸，摸出一塊碎銀扔給我。
“夠嗎？”他問。
我忙不迭點頭，這一塊碎銀，夠買好幾十個菜籃。
“回家去吧，黃阿花，我記住你了，如果我這一仗輸了，就是被你哭輸的。”他的聲音含笑，並不是要真的跟我計較的樣子。
見他要揚鞭離開，我忙說：“我看軍爺們比我們村裡下地幹活的都壯實得多，肯定不會打敗仗。”
大家又鬨堂大笑，我撓撓頭，我也沒說錯呀。
男人又說：“那借你吉言，要是這一仗贏了，我親自回來感謝你。”
說罷，他帶隊離開了，我心裡喜滋滋的，要是贏了，謝禮肯定比這碎銀多吧？
回家上交了碎銀，獲得了爹孃的誇獎，阿孃說過幾天孫旺祖的三姐要出嫁，帶我過去吃席，順便見見孫旺祖，畢竟明年我就要及笄了，眼看就要嫁到孫家。
我想起今天那個好看的男人，問我娘，孫旺祖好看嗎？
阿孃瞥了我一眼：“好看，一表人才。”
等去吃席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阿孃在騙我。
孫旺祖不好看，眼神看向人時愣愣的，一直帶著傻乎乎的笑，口水順著嘴角往下落。
回家的路上我就哭了，我見過那天那麼好看的男人，又怎麼能看上這樣的孫旺祖。
阿孃不滿：“你莫把家裡的福氣哭沒了，孫家給的彩禮多，以後能給你弟弟說個好人家的媳婦。”
我想問那我呢，動了動唇，最終沒有問出口。
只是從那天開始，我的心裡就沒了期待，我變得沉默，默默照顧弟弟妹妹，默默給自己繡嫁妝，雖然要嫁給不喜歡的人，我也想在出嫁時是好看的。
及笄那天，阿爹特意殺了一隻雞，雖然最後我只吃到一塊雞脖子，也覺得非常美味。
“下月初八就是吉日，孫家就來接人了。”阿爹啃著雞腿對阿孃說。
我手裡的雞脖子差點掉在地上，還好被我接住了。
去年進門的嫂子已經懷了好幾個月的身孕，此刻就坐在我的左邊，她看著我，眼神裡有同情，我低下頭往嘴裡又塞了幾口饃饃，直到有水漬落在饃饃上，我才意識到我落淚了。
出嫁前一個晚上，我做了個夢，去年那個騎在馬背上的男人看著我，問我：“你是誰？”
“我是黃阿花啊。”我說。
他又問我：“你是誰。”
我覺得他好奇怪，又答了一遍：“我是黃阿花啊！”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誰。”
我覺得什麼東西在我腦海裡翻湧，我的頭好疼，像要裂開了，我一邊掙扎一邊叫嚷，直到被人推醒。
是我妹妹，她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姐姐，你做噩夢了嗎？”
我揉揉太陽穴，緩解了一下頭痛，又伸手拍拍她說：“沒事了，睡吧。”
妹妹乖巧地躺下，突然笑著問我：“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