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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一個小土堆出現在眼前。
上面是木頭的牌子,手寫:於喆之墓。
她笑了一聲,終於又見到你了,於喆。
伸手抹去眼角的淚,她喃喃道:我好想你。
嘴裡吊著手電筒,她開始用鐵鍬挖土,雪越來越大,越往下的土被雨水淋過又被暴曬,變得異常堅硬。
手上磨破了皮,她就吸著鼻子把手套戴上,接著挖。
任由雪砸在臉上、睫毛和衣服上 ,她也彷彿沒有感知一般不管不顧。
覺得遮住視線了就用胳膊擦一下,但胳膊上也是雪,抹在臉上形成了水,讓她更加難受。
山間的夜晚是最安靜最詭異的時候,遠處還有狗叫聲,一個女人吊著手電筒在挖墳,怎麼看也覺得有些詭異。
一個半小時後,她終於挖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她伸手去挖,把那一罐奶粉盒裝的東西拿出來,傻笑了一聲。
你怎麼這麼狠心啊,自已兒子的骨灰,就隨便找一個盒子裝,隨便找個地方埋,就連墓碑都是手寫的。
她心裡這樣想著,又把自已準備好的骨灰盒開啟,連帶著原來的舊盒子一起裝進去,抱著骨灰盒拐回到來的路上。
她邊走變抱著盒子說話:“對不起 你上次要說什麼?怎麼不在微信告訴我?”
“你不能這樣,你得把話說完。你可以在微信跟我說,可以給我打電話,但是你不能讓我一個人猜,你別吊著我。”
她又說了聲對不起:“我不應該走的 ,是我沒有聽你說完 ,對不起。”
路上雪還在下,這場雪異常狂暴,刺骨的風和飄落的雪彷彿宣洩著某種不滿。她走上街的時候笑了 ,周圍是有路燈的,昏黃的路燈倒映著雪的影子 ,活像孤寂的人四處漂泊。
她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路燈照著雪,隨處散落她覺得美極了,比北京還要美。
她喘了幾口氣,然後停下腳步開啟微信發了一條朋友圈。
她說:晚安。
下面附贈的是剛拍的雪景。
晚安……她又對著懷裡的盒子說。
第二天的時候,她聯絡附近的墳場人員挑選了離天慈街最近的一個墓地,然後按照手續把骨灰盒埋葬起來,墓碑上寫著:愛人於喆之墓。
雪早上的時候就停了。
她坐在墓前,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昨天的天氣陰鬱沉沉的,宋昭抬頭看了眼天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
“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於喆。”
“為什麼不告訴我生病,不告訴我沒有錢?為什麼不回微信。為什麼沒錢還要買項鍊?為什麼一分錢也不給自已留?為什麼我走了之後,突然不想治了?”
她像瘋子一樣,“為什麼不拿著我給的錢去看病?”然後她好像又突然反應過來:“是錢不夠吧?為什麼不找我要,我可以再給你的。”
她好像又一瞬間想透了,一直自言自語。
所以於喆,為了她喜歡的項鍊,就算沒錢治病也沒關係是嗎?
請不要忘記他,宋昭看著墓碑,對自已說。
……
信和畫都被宋昭帶回了北京,偶爾的時候,她會開啟信撫摸著上面的字,然後流淚,紙上都是一片片溼滑又幹涸了的淚水。
年過完後,宋昭感覺自已身體很差 ,每天只想睡覺。
幾個月了一場戲也沒有接到。宋東遠給她接了一部搞笑劇情的愛情電影,她也直接任性的罷演,網路上的風言風語再次顯現,說她耍大牌,說她不知好歹給臉不要臉。她也沒去看,任由自已頹廢下去。
下半年秋天,宋東遠在國外每天給她打電話,罵她像死了一樣。
她說 :“爸,我真的要死了,我求求您別管我了 ,說不定我還能多活幾天。”
宋昭的話把他嚇到了,他很想問問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但是看著宋昭每天要死要活的,難聽的話還是被嚥進了喉嚨。
自那之後他也再也沒發過簡訊。
冬天的時候,宋昭宣佈退出娛樂圈。
宋東遠回國後,會經常和周茹去看她,隔著窗戶兩人只能看到她把自已封在房間,餓了就點外賣,無聊的時候就倚在落地窗前看著天空。
宋東遠感覺頭都要大了,想要闖進去問問她是不是有病,被周茹拉住了。
最後兩人只能無言的離開。
於喆死後的第二年 ,宋昭的情緒好像突然恢復了 ,她在北京環外開了家民宿 ,名字叫一家朝陽。
不算豪華 ,外面擺的都是玫瑰花 ,大廳牆面上掛著那幅畫:吶喊。
宋東遠也再沒有管過她。
她每天都待在這裡 ,有人看到會好奇的問這幅畫是什麼意思 ,她想了想 ,然後認真的說 :它代表吶喊,抗衡 、不甘 、掙扎 、衝破 、肆意生長 、為了自已拼命 、永遠不要放棄。
有人會覺得有點神經 ,有人會覺得有道理 ,有人有感而發 ,還有人拍照發朋友圈展示自已的藝術品位。
這些她都不在意。
第二年下半年,她開的民宿被之前的黑粉砸了,不知道怎麼發現她的,之後更有者說她開一間砸一間。
牆壁脫落,房頂坍塌,沒有一點好的,最終賠了她一百萬。她也沒有再修沒有重新開,把這塊地賣了。她放棄了。
他死後的第三年,她去看了他,其實她每年都來 ,只是呆一會就走,今年她沒有走,一直蹲在這裡。
她自言自語:“你說,如果那天我聽你把話說完,你是不是就不會怪我了。”
她這些年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於喆,為什麼不去看病,為什麼我走那天你要放棄治療?你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不跟我說你生病了?”
同樣的話,每次來的時候她都會問,她需要一個答案。
“溶城下雪了,好美。跟我想象的一樣,我說過咱們一起跨年,一起看雪,你看到了嗎?就是有點冷。”她嗤笑了一聲。
“於喆 你要說的是什麼?是我喜歡你嗎?”
回應她的只有風聲。
她說過,不管未來是直行還是拐彎,他們一定還會再次相見,以任何方式。
後來才明白,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我也喜歡你。”她忽然說,“你別什麼都瞞著我,這樣 ,我們就能相愛、結婚 、生子 、我再也不當演員了。”
她話語輕飄飄的,不知道他聽沒聽到,或許會沉溺在風裡,或許,會帶著思念傳達給過去。
信她一直留著,不管到哪,她都會帶著那輕盈而又沉重的祝福,落在這片無人問津的大地。
秋風吹過來,暖暖的,宋昭看著墓碑想,她會永遠記得她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