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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滿樓是汴京城最大的酒樓，因為靠近汴河，交通發達，菜品精美，每次都座無虛席，尤其是頂樓的包間，沒有背景，幾乎很難預定得到。
張為跟著唐銘爬上福滿樓頂層，瞪高遠眺，汴河大半的風光盡收眼底，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寬闊的汴河船隻往來，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熙熙攘攘，一派盛世的景象！“我喜歡這個朝代！”
張為眯著眼睛，張開雙臂，呼吸著大宋自由的空氣，只可惜這種浮華沒有一支強有力的軍隊，終究如空中樓閣，難以維繫。
大宋重文輕武，軍事薄弱，武人地位低下，由於歷史原因，各級州府對武將都是防範心理，加上常年無戰事，軍隊疏於鍛鍊，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而龐大的軍費開支卻一點不少，拖垮了宋廷財政。
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強大的軍隊，縱然再繁榮也不過是夢幻破影，隨時會破碎，歷史上的大宋是如此，這個異世界同樣如此，相較他熟知的歷史，這裡的情況似乎更加複雜。
“公子請，周管事就在前面的包間.”
唐銘扭頭看到對著汴河愣神的張為，只好出言提醒。
張為回過神來，默默地點了點頭，跟著唐銘走進一間裝修的極為豪華的包間，有案臺桌椅，休息軟塌，飲食餐桌，甚至還有欣賞歌舞的凸臺，不得不感嘆，上流社會的窮奢極欲，超乎想象。
張為剛進入房間，周管事便笑著迎上來，熱情的道：“世子能來，足見誠意，相信咱們可以好好合作，共同發財！”
說罷，做了個請的姿勢，待張為落座，一道道精緻的菜餚便被端了上來，擺的滿桌都是，令人眼花繚亂。
唐銘使了個眼色，店小二齊齊退出，而他則順手將房門掩上，雙手環胸，站在包間外，如同門神。
張為見這架勢，便知道接下來有一場博弈要開始了，好多年沒有上過談判桌了，不知道口才有沒有生疏。
張為拿起筷子，漫不經心的夾了一口菜送入口中，慢慢的咀嚼起來，心中暗暗感嘆，看著雖美，與現代的美食比起來，味同爵蠟，難以下嚥。
“公子有膽識，周某佩服.”
周管事不吝讚賞。
張為微微一笑，眯起了眼睛，將身子靠在椅背上，整個人略顯慵懶，道：“我府中上下都知道周管事宴請我，難不成你們還會在酒菜中下毒不成？”
周管事嘿嘿一笑，沒有接茬，畢竟前一次他曾派人下暗殺過他，企圖讓大宋國主與張鴻儒反目成仇，理虧的是他們。
然而，當事人卻能夠毫無防範的單刀赴會，並且沒有任何顧忌的在敵人面前愜意的夾菜吃飯，這份魄力，當世罕有，故而才有那句突兀的誇讚。
“老夫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公子怎知福客來乃我大遼諜報機構？”
周管事百思不得解，他自問行事處處小心謹慎，從無紕漏，對方又是如何得知？“這是秘密，也可能你們當中有我的人呢，呵呵呵！”
張為狡黠一笑，似有深意。
之所以斷定福客來賭坊有問題，還得歸功於這副身體主人，過去一年賴在賭坊所見所聞的記憶片段。
在他梳理張為被害始末，發現幾個疑點。
首先，他中的毒是大遼皇室專用的慢性毒藥，主要成分是赤尾蜥蜴的毒汁，這種毒物產自遼國，可以調配成殺人無形的毒藥，也可以做成養顏藥膏，珍貴無比。
其次，官家需要張鴻儒替他戍邊，不會愚蠢的在這個節骨眼對他兒子下手，最有作案動機的只是南唐與遼國。
南唐幾年前與宋廷建交，加上新帝登機，正是需要和平的外部環境穩固政權，不會愚蠢的無故挑起爭端，因此作案動機最小。
無論從動機，以及能力，對他出手的只能是遼人。
最後，張為曾見過對方數次從福滿樓訂的菜餚，每次都是烈酒加烤全羊。
眾所周知遼人喜歡大口喝最烈的酒，大口吃最臊的肉，這與他們的生長環境有關，生活習慣，往往最難更改。
而宋人上流階級多是文人墨客，評酒不會如此豪放。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靈魂，他有太多的刑偵經驗，最擅長的便是透過細節看本質，諸多可疑因素串聯在一起，答案便呼之欲出。
周管事也不在意，這是對方的秘密，他也從不奢望從張為口中得到答案，諜報戰線，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錯綜複雜，只要不是掌握在宋廷手中，便有轉還得餘地。
端起酒杯，笑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相信我們可以成為不錯的合夥人.”
原本要刺殺的物件，搖身一變，卻坐在一起談論合作事宜，人生是多麼的奇妙，若能成功策反張鴻儒的嫡子，那麼大遼鐵騎便可越過天水郡，長驅直入，這簡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潑天之功。
“合夥人，這個詞我喜歡，幹.”
張為端起酒杯與對方輕輕一碰，而後一飲而盡。
周管事眼神一凜，暗讚一聲，含笑道：“世子，明人不說暗話，咱們不如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你口中所謂的合作指的是聯合你方腐蝕大宋機體，讓出西北要道，助你們吞併大宋這塊肥肉，是嗎？”
張為直接點破周管事心中的小算盤，少了無謂的試探，直接把事情抬到桌面。
“爽快，本使可以替我王做主，事成之後，燕雲十六州劃給世子，以為如何？”
周管事的心臟怦怦直跳，此人年紀輕輕，看是放誕不羈，實則奸詐，尤其是那雙黑亮的眼睛，彷彿能夠窺破他人的心中的秘密，突然有些陣腳大亂的感覺。
“我拒絕！”
“哦！”
周管事眼神頓時凜冽下來，用探尋的目光玩著張為。
他約張為前來本就是代表大遼與他聯合，有一定的合作期許，畢竟大宋皇帝對藩王的態度眾所周知，而他家就在削藩之列，身為質子在汴京城可以說舉步維艱，小命捏在朝廷手中。
這種情況下，對方竟然放棄誘人的合作條件，並且態度鮮明的拒絕，讓這個久經諜海的老人感到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