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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就是布鋪,衣裳還是有不少的,柳煜翻出來一件偏男性的衣服,讓思柔換上,兩人便出門去了。
李思柔還是有些不喜歡外面的環境,紛亂的人群,嘈雜的聲音,無不刺激著她。
她就像一隻受驚的小貓,不停地想要擠進柳煜懷中。
二人相伴而行,這麼親密,自然有些引人注目,李思柔雖然穿著男裝,可她畢竟是女孩,長得又漂亮,這麼親密地依靠著柳煜,難免引起路人注視,進而遐想二人的關係。
柳煜一開始還不在意,直到聚集在二人身上的怪異目光多了起來,他終於感到有些奇怪了。
怎麼回事?都這麼看著我們?不想要關注,怎麼反而備受矚目了呢?
他懷疑是不是自已身上有什麼東西,看來看去,很正常啊!再看向妹妹,她一身男衣,舉止卻那麼輕柔,偎傍著自已,就像是……
啊!
不會吧?難道他們以為……
柳煜恍然大悟。
我是,又怎麼樣?人家喜歡,關你什麼事啊?又不喜歡你!
柳煜突然覺得有些路人真是煩人,真是多管閒事,他也不知抽了什麼筋,不再焦慮,不再低頭,反而昂首挺胸,邁著闊步,驕傲的像只雄雞。
……
走著走著,窄窄的水道出現在眼前,岸邊的柳樹已經抽出新芽,綠茸茸的十分可愛。
微風拂面,說不出的舒暢,李思柔慢慢停下腳步。
她站在那裡,看著一條條遊動著的小金魚,喜愛的不得了。
金魚販夫見狀趕緊介紹起來,彷彿這就是世上最好的幾尾金魚。
攤子不大,種類倒不少,常見的像是龍眼、水晶魚、紅文魚之類,確實很可愛,龍眼還是多,紅的、藍的、白的、墨的、紫的、花的,甚至有一尾美中不足的十一紅,胸鰭、腹鰭、背鰭、尾鰭、眼球俱是紅色;單單吻不紅,與其他地方一樣潔白。
另有幾尾白水晶,鱗片相當透明,透過鰓蓋、體壁可看到紅鰓、黃卵、和暗紅色的內臟。
柳煜看得出她很想要,不過還是有些遲疑。
“嗯,這金魚是不錯,不過家裡有地方養嗎?你有時間養嗎?”
李思柔聞言,急地直跺腳,連忙湊到他面前。
“有呀!就是,就是,一進大門,左邊有一小片花地,旁邊就有一個池子,還有樹呢,你忘了!葡萄架,挨著的是石桌,我們那天還一起包餃子呢,還有還有……”
“啊,啊,啊,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柳煜說著退了兩步,她靠的太近了,幾乎貼進他懷裡。
“那就來幾尾吧,給我們送來。”
兩個人挑好了魚,由魚夫送到家裡。
一進門,果不其然,如李思柔所言,樹下確實有一方水池,蓄滿了水,放入小金魚,平添了許多生氣。
李思柔一開始不願意出去,此時買到了喜歡的東西,便有些願意去外面玩了,最後,徹底放開了,拉著柳煜在街上東瞧西看,興奮地不行。
柳煜看她高興,要啥買啥,畢竟都是些小東西,花不了多少,而且,最近也不需要請人吃飯,還是省下不少錢的。
一個上午下來,除了池子裡的那幾條漂亮的小金魚外,屋子裡又增添了許多東西,諸如擺桌的花瓶,客房的花架,字畫,臥房用的擺件,等等。
當然,添了花瓶,自然是需要大量鮮花的。
巷子裡,群芳環繞下,柳煜似乎也嬌嫩了許多。
木香、金紗、玉繡球、錦李、香蘭、棠梨、探春、緋桃花,有些潔白,有些紅豔,有些粉嫩,著實不少。
兩人笑呵呵地走進院門,見到一男一女正在院子裡坐著,男的正是掌櫃老萬,女的卻不認識。
老萬見柳煜回來,便領著那女人來到跟前,道:“少爺,這是您吩咐我找來教女紅的。”
“哦,好!你好你好!”
柳煜連忙放下群芳,笑著打招呼。
“思柔,你不是一直說平時待在家裡有些無聊嗎?以後這個姐姐陪你聊聊天,做些女紅,可以嗎?”
“姐姐若是回去了,也可以先看一會書。”
李思柔聽話地點點頭。
“行,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哦,對了,你知道茶點,就在大紅櫃子裡,哦,行。”
柳煜安排好了妹妹,這才隨著老萬走出小院。
“說吧,什麼事?”
老萬未言,先嘆了嘆氣。
柳煜一聽他嘆氣,心就提了起來。
“什麼壞訊息?”
“我也是方一聽說就趕來了,少爺,柳家又要起價,價格比以往又高了三分呀。”
“怎麼又要起價!不是才砍了我們一半的貨嗎?又要漲價?那還玩個鬼呀!”
他實在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這是在搞我呀!”
一時間,兩個人愁眉苦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陣,柳煜真是越想越煩。
“行了,你先回去吧!生意,嘖,反正先不要關門,沒貨也先開著,一定不要關門,其它的事我來解決。”
前腳打發走了老萬,後腳柳煜也動身了,原本這幾日還想再四處打聽打聽,多掌握點資訊的,可現在到了這個地步,等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去見見她了。
……
幾經周折,走進一條長長的巷道,柳煜震驚地站在偌大的紅漆大門前。
“我天哪!怪不得這巷子裡沒什麼人家,原來你一家就佔滿了!”
他有些躊躇,不停在巷子裡踱步。
門房早就注意到他了,關鍵,巷子裡平時也沒什麼人,他站在門前,走來走去,太顯眼了。
“什麼人,幹什麼的?去去去,這是你來的地方!”
柳煜聞言,有些不忿,怎麼還看不起人呢?
不過,他還是咧開嘴,笑呵呵地走上前。
府門愈發宏大了。
“呃,麻煩通報一聲,布鋪柳煜求見。”
“布鋪?”門衛皺眉道。
“對對對,柳煜求見,那日在柳府,你家小姐邀請過在下,故,呃,今日,前來請教,請教。”
“等著。”
門房不再詢問,反身傳話去了。
不一會兒,一箇中年男子出現在眼前,他看起來有些職位,領著柳煜進入大宅。
穿行其中,也不知走過了多少行廊,屋舍,假山,小亭,來到一個月亮門前,那男人說了句稍等,便轉身去了。
柳煜正納悶呢,月亮門內走出一個侍女,領著柳煜穿過曲曲折折的園林小徑,走過一個個塘上石橋,進入幾條竹簾遮擋的走廊,最後,來到一座水邊小樓。
侍女拉開樟子門,一堵厚厚的帷幔遮在面前,看不到後面任何東西,他抬腳欲進,卻被侍女攔下,低頭一看,木地板上放著蒲團,柳煜會意,脫掉鞋子,盤坐其上。
這時,帷幔後傳出話來,侍女退去。
聽到這聲音,是她,柳煜竟覺得有些親切。
她的聲音不婉轉,也不輕靈,是一種十分迷人的女性的柔磁軟啞,深深地吸引著他。
目前,柳煜對她的印象很好,不過心裡難免有些吐槽。
那天不是明明都見過了嗎?還搞這麼神神秘秘的。
“你找我?”
“是。”
柳煜也不知道為什麼說“是”,本想說“對”的,可話一到嘴邊,就變成“是”了。
她確實很有氣場。
“呃,在下布鋪柳煜,那日在柳府,有幸見過小姐一面。”
“柳煜?沒印象,我們真的見過嗎?之前,我倒是認識一個姓柳的,不過,他已經死了。”
嗯?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瘮人呢?
不過,這嗓音絕對不會錯,這樣柔軟,這樣清啞天然。
這帷幔還真是礙事!
“呵呵,秦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你我二人前幾日在柳家,確實見了一面,當時,您坐在轎中,我站在轎外,有過隻言片語,如果您還是記不起來的話,不妨拉開這帷幔,您看到我的樣子,或許就想起來了。”
柳煜很自信,不可能錯的。
“大膽,小姐是你能見的!”
聽聲音,應該是侍女。
進退兩難之時,輕磁的嗓音再次響起。
“不妨,撤了吧。”
細碎的腳步聲從另一邊響起,帷幔緩緩撤去。
入眼。
妃色百鳳雲衣、朵雲裙,她一身華服,鬢髮盤起,玉頸微露,戴一隻寶燈籠累絲金簪,一對粉金珍珠耳綴,斜倚水欄,背對著他,此時,緩緩轉過頭來。
紅顏似仙,豔若神女。
“我認得你嗎?”
她輕輕一笑,從清寒到光豔,剎那的變化令人魂迷。
柳煜驚呆了,開始自我懷疑。
這這這這這?這真的是她嗎?雖然那日一面,她也很漂亮,但,和眼前的仙女相比……
嗯,還是有些神似的。
稍微回過神,他又有了些自信。
果然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啊!
這,哇!
其實,柳煜會產生自我懷疑也正常,此刻,就是讓柳含煙來相認,也會大吃一驚的,因為秦溱溱很少化這樣的妝,耀眼奪目,她平時的妝很淡,而且,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愉快笑著,像光一樣,使人溫暖。
“嘶哈,呃……”
柳煜竟有些自慚形穢。
“應該是你,哦對了,你那天是不是也帶了一對珍珠耳綴,也是粉的。”
秦溱溱聞言假意思索起來,不一時,彷彿突然記起來一般,恍然道:“哦!是你呀!”
那模樣,實在太假了,任何一個還存有些許理智的人,都不會相信這樣虛假的表演。
可惜,柳煜已經昏了頭。
“所以,你有什麼事嗎?”她又裝起傻來。
“那日,先要多謝小姐指點。嗯,只是,目前鋪子的經營狀況,確實做不了綢緞生意,所以,還是希望秦小姐能諒解,可以談談布料生意嗎?”
終於聊到正題了。
“呵呵~別急嘛~”
秦溱溱讓他別急,起身朝園中亭榭走去。
這怎麼又岔開了?
柳煜也沒法,求人,肯定要順著人家的意思,亦步亦趨,跟著來到小亭子裡。
石桌上,侍女已經擺好瓜果點心,其中一碟,與柳煜在家時吃到的一款點心十分相像,他當時在家就非常愛吃,過了這許久,這時忽然看到這點心,肚裡的饞蟲難免被勾起,因此,時不時地瞟上一眼。
秦溱溱看在眼裡,只是不語,默默地吃著,饞的柳煜直流口水。
“秦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那個,早上沒吃早飯,呃,這會有點暈,能不能讓我也吃點?呵呵!”
“為什麼?”她關心地問道。
啊?這麼冷漠的嗎?這種情況,不是應該趕緊讓我吃一點嗎?我都暈了呀!還為什麼?我說的不清楚嗎?還是說,她看穿了我的謊言?
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為什麼不吃早餐?”
嗯?
他還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有些臉紅。
吃過了呀!
這會就是饞了……
秦溱溱見狀,放下咬了一口的豆糕。
“好吧,伸手。”
柳煜定了定神,伸出手。
怎麼感覺像乞討一樣?
他的手停在空中。
她拿起一塊極好的,遞給他。
如此往復,三塊下肚,只剩下那塊殘缺的了。
他當然不再伸手。
“伸手呀,最後一塊了。”她遞了過來。
他看著那塊殘缺的,留有齒印的豆糕,不知道怎麼回答。
秦溱溱卻起身來到他身邊,有些嗔怒。
“怎麼?還要我餵你啊?”
仙女貼貼,親手投餵?還有這種事!?
他強裝鎮定,血卻已經飆起來,心跳如擂鼓,離得近了,越發感受得到她的誘人。
柳煜已經有些控制不住面部的笑容了,他不知道自已現在什麼表情,不過,肯定很精彩。
“這、這怎麼敢勞煩小姐,還是我自已來吧。”他客套一下,就要接下豆糕。
可秦溱溱卻將豆糕送到自已嘴邊,咬了一口,就好像根本不是為他準備的一樣。
柳煜見狀,十分尷尬。
“咳哼,嗯…嗯,關於生意……”
他想要轉移注意力,可秦溱溱卻再次將豆糕送到他嘴邊。
一定要餵我嗎!?哎呦!怎麼這樣!好!今日,我柳煜就,認了!
他能感覺到自已的雙手在輕顫,眼睛也不知道要看向哪裡,可能瞳孔都在抖,總之,激動又羞澀地張開嘴,等待美味入口。
秦溱溱見狀,嘴角壞壞一撇,抬手便將豆糕拍在他眉心上。
“嬉皮笑臉,原來是個浮浪子!”
他茫然地坐著,張著大嘴,頂著一腦門拍扁的豆渣,看不出一些浮浪,倒是有些呆蠢。
“來人,送客!”
柳煜愣著,沒回過神呢,管家與幾個侍女已經出現,請他離開。
他急了,連忙抹掉額上的殘渣,站起來道:“誤會,誤會,真的是誤會,這是,是,是……”
任柳煜如何思索,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合適的詞來解釋這場誤會。
“送!客!”
管家侍女不再客氣,逼迫著柳煜往外走,柳煜無奈,悻悻閉口,只能順從。
唉,好不容易來一趟,生意啥也沒談,就因為貪吃,被驅逐了?
這叫什麼事兒呀?
他垂頭喪氣地向外走著,後悔不迭。
突然,左手被牽住,他有些錯愕地停下腳步。
秦溱溱笑著打發走下人,只見她從懷裡取出貼身的乳色絲帕,略帶歉意地擦了擦他額頭。
柳煜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