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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人民文學的編輯部，陳誠推著腳踏車心裡思量起來。
與徐以的一番談話，讓他再度審視了下寫作這件事。
他已經提前想到直接寫下鄉青年的痛苦遭遇可能會很敏感，但沒到這麼敏感。
徐以即便收了他的稿子，都不能立刻發表出去，還得向上級請示。
不過好在稿費是拿到了。
思量之後，陳誠打算這件事還是先不要跟家裡說了，等到時候真的成功發表了再說也不遲。
時間一晃。
第二天早上，跟父母在家裡吃過早飯後。
陳誠乘坐公交車再次來到了人民文學編輯部，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保衛科直接放陳誠就進去了。
陳誠來到小說組敲了敲門，徐以抬起頭看到是陳誠後馬上起身：“來啦。”
“徐組長。”
陳誠打了聲招呼，心中詫異。
今天小說組的辦公室，可多了不少人，而且徐以的辦公桌是另一個約莫六七十歲的老年人在坐著。
“來，我幫你介紹，這位是我們人民文學的主編張廣年。”
陳誠馬上表情肅然：“張主編您好。”
昨天他回去之後，在書店翻了好一通報紙，自然見到過這個名字。
如今華夏作家協會書記處、D組書記就是張主編。
光聽這個名字陳誠還不知道，後來還是鄰居李大媽提醒，陳誠才知道《黃河大合唱》的詞就是張主編寫的。
這可是實打實的級別。
畢竟，它後面掛著文聯。
文聯，即華夏文學藝術界聯合會。
它是直接由國家領導的人民團體，團體會員有戲劇、電影、音樂、美術、舞蹈等協會。
也就是說，凡是文藝相關的，都歸它管轄。
華夏作家協會雖然也隸屬於它，但作協的地位卻是獨一無二的，差不多就是直轄市和普通市的區別，甚至後世兩個的級別都是相同的。
且基本上，文聯主席兼任作協主席。
在去年，文聯也開始恢復工作，現在雖平平無奇，可再過些年，如果陳誠要在國內混文藝圈的話，少不得打交道。
“小陳同志，你好。”張廣年笑了笑：“我看了你寫的那兩篇小說了，寫的很好啊。”
“張主編您謬讚了。”
張廣年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具體的情況，昨天小徐都跟你講過了吧？”
“嗯。”陳誠老實聽著。
“有些情況你知道，有些情況你不知道，去年很多單位開始恢復工作，但基本上都才補齊人員，具體工作還沒有開展，你的這兩篇小說，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它出現的合適，的確是恰逢其時，說它出現的敏感，的確有些唱反調的性質。”
張廣年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可我們這些人的革命工作，就是要傳達該有的聲音給人民群眾，不過，我還是需要提醒你，發表出去後，你可能會遭受些非議。”
說實話，陳誠這會真有點緊張了，不過聽到最壞的結果是非議，他又鬆了一口氣。
名聲這東西，說實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他不在乎。
而且，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他既然想讓自已的作品被賦予歷史感，他就得承擔相應的風險。
但是，這種情況誰又不怕呢......
“張主編，非議我是不怕的。”陳誠斟酌著用詞：“您既然給我說這些，就代表我寫的文章裡的一些想法，是能引起一行人共鳴的，我希望能將這個聲音透過我們人民文學的刊物傳達出去。
而且我個人的聲名與否，並不放在心上，可是您是知道的，我是返城知青，我父母都是在崗工人，我剛剛還訂了婚，我就是擔心......”
張廣年鼓勵的看著陳誠：“你是個好青年同志，有這樣的覺悟很好，你說的問題其實很好解決嘛。”
“什麼？”
張廣年一笑，看了一圈場間的眾人：“文人寫書，都是有筆名的，你完全也可以起個筆名嘛，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筆名，只有今天這個房間裡的人知道。”
陳誠眨了眨眼。
好傢伙。
他怎麼忘了這茬了。
你們要找的人是魯迅，關我周樹人什麼事是吧？
“好！”陳誠想了想，看著張廣年撓了撓頭：“要不，張主編您幫我起一個？”
張廣年稍稍沉思：“所謂蘭亭絲竹，高會群賢，其人如玉；曲水流觴，燈前細雨，簷花蔌蔌。”
“昔年王羲之曲水流觴，觴停之處，取飲賦詩，發聲寫下傳世名篇《蘭亭集序》，今天你在我們人民文學恢復工作後，第一次代表知青團體發聲，不如就叫流觴如何？”
“流觴？流觴！”陳誠點點頭：“好！就叫這個。”
不管這兩篇小說發出去是引起熱議還是爭議。
他陳誠都是一句話。
你們找的是流觴，關我陳誠什麼事。
說不定再過個十年二十年，這句話又跟著火了呢。
又跟著張廣年聊了幾句，張主編起身走了。
徐以和塗光逡又拉著陳誠坐下：“你也不用太過於擔心，現在整體趨勢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嘛，而且我們到時候會聲援幫你的，我喊評論組的幾位編輯，到時候幫你這兩篇小說寫寫評價。”
聽到這個話，陳誠那顆心算是徹底放在了肚子裡。
徐以和塗光逡肯定是得到張廣年的授意，這個訊號代表他的這兩篇小說得到了主流文學界，以及官方組織的肯定和認可。
即便到時候真有保守派出來指責，那也恐怕是不怎麼受待見的人。
而且再說了，張廣年都給他保證了，以後雜誌也好、報刊也罷，都只會有流觴，不會有陳誠二字。
最終將最後一個短篇《最後一個軍禮》交給徐以。
《最後一個軍禮》是陳誠根據記憶中後世的同名電影所寫，它不同於前面的傷痕文學，是實打實的劇情流，偉大而又平凡。
這篇小說又給陳誠換了近300塊的稿費。
加起來，陳誠現在手上已經足足有了800塊的鉅款。
謝絕了徐以和塗光逡的午飯邀請，因為今天已經是15號，星期六了。
陳誠上週和朱霖約好了一起去吃飯，然後去逛逛。
說著有機會帶未婚妻朱霖一起和徐以和塗光逡探討文學，陳誠獨自離開了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