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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樓後樓，紅鸞雙眼紅腫小聲抽泣著，朱珠坐在她身側，抿唇低頭不語。
綠濃雙手絞著帕子，暴露出心中的不安。
“白姑姑，我不服，我們可沒出去閒逛，也沒被人摸臉親手的，怎麼就連著我們一塊罰呢。”我跳腳的正跟白憐姑姑爭辯著。
“是，姑姑您可不能這麼著，我們四個偷出去了，挨罰自是我們該得的，紅拂跟白霜姐姐可沒動地方，不應該罰吧，更有就是青姑娘，她頭疼難受早早睡下了，怎的這會子還得叫出來一起罰呢？這說不過去。”
“每次有些個動靜，都是這倆人嘴最快，先嚷嚷。” 白姑姑暗自思量著，正待要回說些什麼，簾子一掀，金媽媽打外頭走進來。
“吵什麼？一個個的都長本事了？”
一室寂靜。
紅拂緊緊閉著嘴，偷拽黃偲衣角讓她低頭。
此時的室內好像只有頭簪跟珠簾搖晃的細微聲響，金媽媽的威壓還是作數的。
“聽說，你們不服管教，不願領罰！”
既是不服管教，金媽媽作為醉紅樓掌權者自然要有個說道。
我們七人一字排開，乖乖跪在軟墊子上，頭頂水碗聽著手持小柳條的頂頭上司訓誡。
“你們幾個已經到了此處，入了這個行當，便應該知曉是沒有回頭路的。做青樓裡的姑娘，身份自是不能算得高貴，但做我醉紅樓裡的十二金釵不同，你們今後會有錢、有身份，有地位。
你們可以大把花錢，可以學你們想學的，吃你們想吃的，見這盛京城裡尊貴的有錢的，享受他們那些人才能享受的特權。
你們——跟外面那些姑娘不一樣！她們輕浮孟浪，看人臉色，靠著一身皮肉換銀錢。
你們，不用！一旦你們能立起來，沒人敢小看你們，反倒是你們能挑客人。
到時候，圖他英俊還是銀子，圖他的權勢還是小意溫存，全憑你們各自心意。你們～都能過上自已想過的日子！”
呆傻的紅鸞聽到此刻已經抬了頭。
朱珠不可置信的問出聲：“過我想過的日子？媽媽，您說的可是真的？”
金麗娘愛憐的拉起她，摘掉頭上的水碗放在桌上：“當然是真的！”
“作為青樓姑娘，別處自是不行，但做我醉紅樓的十二金釵，不一樣。難道你們紫煙姐姐，白漪姐姐的日子都是假的不成？”
我跟白霜偷偷對視一眼，彷彿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跟“大餅”。
“話說回來～” 金媽媽繼續講：“這盛京城裡不單隻有咱們一家青樓，為何別人家沒得這十二金釵榜呢？
不是姑娘不漂亮，也不是沒有拿手的才藝，那是沒跟對媽媽。沒有我這個媽媽親自教導……”
這會，病歪歪的青珏跟黃偲也被她扶了起來，靜靜立在一旁聽得入神。
“所以，你們呢，聽我的，準沒錯！我——金麗娘，年輕時候就是這門兒裡翹楚，我知道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他們垂涎姑娘的美色，這不假，但是隻有美色就完了？”
“那可絕對不成，還要有才能，才藝，還要有媚色的加持～”
此時的金媽媽拿眼向我一瞥，眼波流轉醉人，我突然呼吸就停頓了剎那，已然信了她所說的。
“這媚可不是狐‘媚’，‘媚色’猶如燈裡的火光，夜裡的微風，是無形之物。女子有了媚色，三四分姿色就抵得過六七分。”
“你們想想：一個六七分姿色而毫無媚勁的女子，和一個三四分姿色頗具媚勁的女子同立一處，世人會愛哪一處的？——當然是有後者。”
恩，說的好像有道理，我瞥見了綠濃點頭。
“想要有媚色，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看看你們一個個的，低頭縮腰歪歪斜斜，活像沒毛的野雞。”
跪著的姑娘瞠目結舌，站著的姑娘若有所思，但看起來脊背都略微挺直了幾分。
“你們吶，眉毛一抬、眼睛一閃、嘴角一撇都是一種‘姿態’，你的姿態時時幻化不定，你這個人就能叫人領略不盡。
你們要細細地梳理，你們得知道自已露出幾顆牙笑起來最天真，什麼樣的光照之下面板看起來最水嫩，哭到何等程度會有淚珠點點的可人憐惜的姿態。你們的一顰一笑都得毫無瑕疵，經得起挑剔。
神態不光要好看，還要精確。譬如悲傷，你們就該有極富感染力的神態來表現悲傷，還有歡樂，欣喜，羞怯等等等等，要發自肺腑，要感同身受，要絲毫不讓人看出做作跟違和……”
此時，屋子裡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大家有點被金媽媽演講的深奧程度震撼了。
她撣了撣衣襬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端起白姑姑遞來的茶碗淺酌一口，優雅的捏著帕子蘸過嘴角，繼續講：“歡，喜，愁，悲等這些情緒，必須每日練習，要做到在臉上瞬間切換還沒有痕跡，一旦你們學成用最迷人、最精準的方法隨心所欲地操縱自已的身體，自已的臉，那離你們隨心所欲地過日子也就不遠了。”
姑娘們全都低頭不語，思量著金媽媽說的企業文化理念。
“紅拂，我今兒說的你可明白了？”金媽媽突然點到我。
“明白的，媽媽是說我們要聽您的話，按您說的做準沒錯，您吶～是在把我們往好道兒上領呢！”
“不錯不錯，你聽明白了，白霜呢？可有什麼要說的？”
“媽媽，我也懂了，想過上好日子，從青樓這個地界裡掙出一條路全靠您栽培。”
“嗯，好，你們都是聰明的。紅鸞，今日之事你怎麼說？”
“媽媽，我……我知道錯了，不應該帶頭溜出去。”
“即知道錯了，也別怪我罰你們四個。”
“是。”
“去吧，站樁一個時辰，還有你們三個，一起！”
“我們……”
“你們是一處吃飯睡覺的姐妹，她們犯錯你們不攔，連帶。生病的也一樣，照顧不好自已，一樣挨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