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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飛花似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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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已的未來預演一遍,把自已要走的路,要做的事,和所有的結果都清楚明白地擺在自已的面前,那麼世界上就沒有“後悔”這個詞了。可是如此一來,很多故事就不會發生,世界是不是也會單調了許多?

她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迷路了,走到一個山谷,四周都是山,她不知道該往哪走。突然,一張白紙從天而降,又變成一張大網,把她蓋住了,她拼命地掙扎,可是怎麼也掙脫不出來,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就像以前的無聲電影,只有動作,沒有聲音。她越掙扎覺得陷得越深,當她快要窒息時,突然覺得輕鬆了。原來是她的兒子拉住她的手,叫:“媽媽,醒醒,媽媽又做噩夢了吧?”

她坐起來,還是有些茫然,看著兒子,問:“你要做什麼呢?”

“我聽見媽媽在喊,知道媽媽又做噩夢了,就叫媽媽起來了。現在沒事了,媽媽別怕。”兒子像一個小大人一樣安慰她。

方雯雯記不清自已這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了。

據說夢是現實的反映,她曾看過這方面的書,也頗有研究。比如夢見很多蛇就表明自已處在麻煩之中,夢見自已牙齒掉就預示自已要生病;夢見好久不見的人就表明最近幾天可能有他的訊息,還有就是夢見自已游泳就表明自已身體健康等等。

自已這個夢,意味著自已的什麼呢?

對了,白天看見周大劍的化驗單,乙肝病毒攜帶者,這就是夢中出現的那張紙,它將像一張網,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牢牢地把自已套住了。

其實婚姻也像一張網,有些人喜歡在網裡生活,自得其樂;有的人雖然不喜歡,但也可以忍受網裡的一切;有些人則不能忍受,就破網而出了。

有的人被婚姻改變了,有的人改變了婚姻。

雯雯醒後沒再睡著,想了很多,最後,輕嘆了一口氣。天亮了,叫兒子起床上學,她也去上班了。

雯雯在一家地方報社做編輯。她喜歡寫東西,可是不喜歡做編輯,這個小報,就算你編得再好,讀者也是固定的,不會超出這個小地方,這是由報紙本身的特點決定的。

她負責的是第三版的編輯,也就是副刊,發表散文,小說,詩歌之類的。這個版面比她原來負責的第一版好多了。第一版是新聞和評論版,登的都是官樣文章,沒有什麼可讀性,也不需要什麼文采,只要把領導的講話和行蹤記下來就行了。她編了兩年,跟主編提了很多次,才換到第三版的。

她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來稿,來稿並不多,也沒有多少有質量的好稿子。她選來選去,挑出了可以用,但也要自已動手修改的幾篇來。

還差好幾篇,去哪要呢?

“雯雯,這裡有兩篇林副市長寫的文章,你給發一下。”李主編拿著一疊稿子進來說。

“李頭,那應該拿去第一版發的呀,怎麼輪到我這裡了?”她說。

“這兩篇是散文,不是講話稿,他寫的還真不錯呢,你看看。”他遞過來。

“噢,是這樣,那我看看。”她說著就接過稿件看起來。

一篇題目叫《父親》,另一篇叫《責任》。

雯雯聽說這位林副市長是剛來的,好像三十多歲,其他的就沒聽說過,沒想到他還有這個愛好,喜歡寫東西。

寫得還真不錯,感情真摯,文筆也很好,不用改就可以發了,雯雯想。

“對了,林副市長的文章一定要發,這代表領導對我們工作的支援!”李主編又一次進來說。

“知道了,一定按領導的指示辦!”雯雯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這就對了,是個好同志!”李主編和雯雯的關係很好,經常和她開玩笑。

“你看過林副市長的文章?”雯雯問。

“看過的,覺得很好。你覺得呢?”

“我也覺得不錯的,很有真情實感,是好文章。”

“那就把它們放在顯著的位置。”

“好的,一切按領導的指示辦!”

儘管又得了兩篇,但是還差兩篇才夠版面,找誰要去呢?

對了,找自已的老同學趙李清歌要去,她準有。

李清歌經常寫文章,她文筆不錯,她的文章有些還在省報上發過呢。

“李清歌,把你的文章給我一篇吧,我這沒稿件了。”她給李清歌打電話。

“看在老同學的面上,就給你一篇吧!如果是別人問我還不想給呢!”李清歌雖然嘴裡是開玩笑,可是她心裡真這麼想的,她心高氣傲,有點看不上這地方小報,還沒給它投過稿。

“就當支援老同學的工作好了,晚上我請你喝夜茶,你順便拿稿子給我!”

“好啊,有吃的我肯定去了,不吃白不吃!像你這樣當編輯的,遲早是要破產的噢!晚上見!”

傍晚下了班,雯雯煮好了飯菜,叫丈夫和兒子過來吃。

“晚上李清歌請我喝茶,你要不要一起去?”雯雯問丈夫周大劍,他們三個是高中同學。

“我不去了,你們自已去吧。”

“一起去也沒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熟悉李清歌。”

“不了,你們自已去吧,我在家看電視。”

“那我自已去了,你和兒子在家吧。”

他漫不經心地吃飯,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有事嗎?是不是病了?”雯雯問,伸過手來摸摸他的額頭,他急忙閃開了。

“心情不好。”他說。他想著化驗單的事,心裡很沉重。

“好吧,你自已慢慢吃,我走了!”雯雯以為他又像平時一樣,所以不加理會,急匆匆地走了。

她們在茶樓的四樓包廂就坐,雯雯,李清歌,還有李清歌的一個同事小秀。李清歌給她們做了介紹。

三人談笑風生,不知不覺到了12點,覺得意猶未盡,可是時間太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只好依依不捨地走了,臨走說好有空經常聚會。

雯雯回到家的時候,周大劍還沒有睡,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去了這麼久啊?”

“是呀,她們還不想回來呢!”

“我心情不好,你也去這麼久,一點都不關心我!”

“我叫你一起去,你又不去!我有什麼辦法?”

“你也可以不用去,在家陪我呀!”

“我早就和人家約好了,怎麼能失約呢?”

“還是人家比我重要!”

“你這人怎麼這樣?你經常出去玩我管過你嗎?我這麼久才出去一次你也這樣!!!”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聽你口氣,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誰知道呢?只有你自已心裡清楚!”

“你是不是想吵架?悶得無聊了是不是?我才懶得理你,我要睡覺了!”

雯雯說著就進臥室去了。自從生了兒子之後,他嫌兒子晚上吵鬧影響他睡覺,就提出分開睡,雯雯沒說什麼,就和兒子一直睡在另一間。前些日子,他想讓兒子單獨睡,兒子說:“我和媽媽再睡一年,明年我就自已睡了,我現在不敢睡,有點怕,一個人睡不著。”所以雯雯就和兒子一直睡著。

躺在床上,雯雯覺得很傷心,婚姻真是太無聊了,好像就是為了互相折磨,是不是要到兩個人都傷痕累累,兩敗俱傷的時候才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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