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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秋天來了。
秋天是個美好的季節，天空高而遼遠，空曠而湛藍，空氣中帶著陣陣收穫的氣息，風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過來，走累了，暫時停在某個地方休整，那些鳥們迎來了他們的盛宴，一切都那麼美好。
雯雯在這樣的季節裡說服了周大劍，和他一起去離他們有好幾千公里的一個大城市裡看病。之所以選這麼遠的地方，主要也是為他著想，因為他老害怕別人知道自已的病情而引起種種不便。
到了之後，他們找了地方住下，第二天早早就來醫院抽血化驗。抽完血，醫生說要等到下午才知道結果，他們就先回旅館了。
周大劍顯得忐忑不安，他的精神快要崩潰了，他本來是不想來的，自從上次檢查到現在已經有一年了，也不知道病情怎麼樣了？如果惡化了，自已就更加受不了，他希望病情穩定一些，那樣自已心裡會好一些。
雯雯看出他的憂慮，安慰他說：“沒準病好了，你都吃了那麼多藥了。”
“這病很難醫治的，哪有還得那麼快的？”
“不管怎麼樣，都要勇敢面對！好好地配合醫生治療。”
“現在，你是我的精神支柱了，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會怎麼樣呢。”他發自內心地說。
倆人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急匆匆地趕到醫院。
“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我好緊張！”周大劍說。
“要不，你在樓下等我得了，我上去拿化驗單。”雯雯說。
“好吧，我就在這等你。”
雯雯其實也有些緊張，她也害怕看到不好的結果，那樣對他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她不希望有壞結果，希望他變好一些。
她走到化驗室，從醫生手裡接過化驗單，聽醫生解釋：“這個很正常，沒有攜帶病毒，而且已經獲得了免疫力，放心回家去吧。”
“那去年化驗怎麼會是攜帶病毒呢？”
“化驗誤差的情況也是有的，有時候可能是當時吃了什麼藥而影響化驗結果。”
“謝謝醫生！”雯雯興奮地拿著化驗單下樓了。
“哎，你快過來看！”她喊著周大劍。
“怎麼樣了？”
“你自已看！”她把化驗單遞給他。
“我沒病？？？”他有點不相信自已的眼睛。
“是呀，你沒病，而且還獲得了免疫力！”
“太好了，我沒病太好了，害我白擔心一年了！”
“就是的！這回放心了！”
“這一次真沒白來！”
“我們先在這好好玩幾天！”
他們很愉快地玩了幾天才回去。
周大劍回來之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原來那種心事重重，病焉焉的樣子都不見了，取代的是一副生龍活虎，意氣風發，對生活充滿了信心的樣子。
疾病真能改變人，雯雯想，一個人，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周大劍要求雯雯搬去和他一起睡，說不在一起睡的不像夫妻，雯雯不想去，她以前順著他是因為他有病，現在好了，不用照顧誰了，也不用委屈自已了，不要活得這麼累，她打定主意為自已活一次。
“雯雯，我發現你變了好多。”周大劍有一天對她說。
“是嗎？是不是我又變壞了？”她問。
“說不出來，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不知道是好是壞。”
“四不像啊？我還是人嗎？”
“有點不像人了！”
“那像什麼？”
“像獅子，母獅子！”
“我有那麼兇嗎？那你離我遠點！”
“開玩笑啦，別生氣！”
“你也會開玩笑啊，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過。”
“我連這點都不行嗎？那我算什麼男人？”
“你以前就這樣的！”
“別提以前了，那不是病嗎？”
“其實你不病的時候也一樣，就這樣小氣！”
“好吧，我小氣，別人大氣，你找別人好了。”他有點生氣了。
“你看看，說來就來，不惹你了，我上班去了。”雯雯說完就出去了。
她對自已的生活一直不滿意，一直想改變，可是不知道怎麼改變。她想起李清歌的話，讀書？不可能，自已對讀書不感興趣，不喜歡受約束，自已在這些年的生活中受的約束已經太多了，多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特別是來自周大劍的無形的約束。她有點想不明白，婚姻就等於約束？婚姻和人的個性是死對頭？她覺得自已和周大劍結了婚，就像把自已賣給了他一樣，從此沒了人身自由。在她的婚姻理想中，應該是兩個人互相關心互相照顧，同時又留給對方自由的空間，這方面她做得不錯的，她從來沒有過問誰給他打電話之類的，也從來不查他的手機，他出問的時候她也不要求他打電話回家。是不是這樣也意味著對他的不關心？淡漠？
一天，雯雯上網玩，她喜歡在網上東遛西逛的，不知道怎麼就進了一個招聘網站，既然進來了就看看，她隨便地看起來，有一則訊息引起她的注意：招聘一名主編，年齡35歲以下，學歷本科，有編輯經驗優先……
她再仔細一看，工作的地點是在H市，和李清歌在同一個城市，太好了！雯雯決定試一試。她想改變一下工作環境，自已呆在這裡也太久了，該換個環境了。她按照上面的郵件地址發了自已的簡歷，懷著試試看的心理等待著。
過了幾天，她收到那家出版社的面試通知，要求她去一趟，她決定去看看，順便也看望李清歌，她把自已的想法告訴周大劍，沒想到他居然不反對！真是太意外了！雯雯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真的有點變了，雯雯坐在火車上想。經歷了一次疾病，他改變了，不再處處限制雯雯了，也許他也明白，太多的限制會使人窒息，會激起人的逆反心理。那麼，自已會不會因為他的變化而更愛他呢？沒有！雯雯為自已心裡的這個回答嚇了一跳！受夠了，這些年，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是不是又犯疑心病了？她之所以選擇來應聘，潛意識裡就有離他遠一些的意思。那麼，是不是想和他離婚呢？想是想，可是下不了決心，順其自然吧。
雯雯先到出版社面試，然後找到李清歌，她站在李清歌面前的時候，李清歌驚訝得張大了嘴。
“怎麼啦？傻了？”雯雯笑著說。
“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想來陪你玩啊！”
“真的，你準備來讀書了？”
“不是，來工作的。”雯雯把面試的事跟李清歌說了。
“有把握嗎？”
“應該有吧，我也不知道，要過一段時間才知道。”
“你如果能來真是太好了！”
“我也希望可以來，我覺得呆那小地方太久了，我差不多窒息了。”
“就是的，你再不來，就變成庸俗的小婦人了！”
“這麼多年了，天天都陷在柴米油鹽的包圍中，在無窮無盡的爭吵中，一事無成，我最美好的十年就這樣過去了。”雯雯感慨。
“是啊，我們最美好的時光，都浪費在瑣事中了，這也是生活啊，又有多少人能過得隨心所欲呢？”
“至少，有一些人過上了自已想要過的生活，我過去都沒想過要出來，到了現在才想起來，是不是有些晚了？”
“有開始就好，再晚的開始也還是有希望的。”
“但願如此吧。”
“你如果來了，周大劍怎麼辦？他不擔心你一去不復返？”
“我不知道，我如果能來，等我稍微穩定我會把兒子接來，至於他，要看他自已的本事了，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和他一起生活了，太累了。”
“他很照顧你的，你怎麼會覺得累呢？”
“主要是心累，跟一個沒有生活情趣，疑心又重的人在一起生活真的很累。”
“那是因為你太優秀了，所以他不放心嘛，說明他愛你，在乎你！”
“這樣的愛太累了，我覺得是負擔，我不需要。”
“是不是想向我學習呀？”
“不知道，想大家分開一段時間再說。”
李清歌陪她玩了兩天，雯雯就回去了。
過了兩個星期，雯雯接到了出版社的錄用通知。她去報社裡辭了職，把自已的工作交給新來的人，心裡反而有點空落。
將來會怎麼樣呢？她在火車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