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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林夢柔找了個時間和孫若翼談離婚的事情，他有些不願意，但是也沒辦法，自已做過的事，不能強求別人原諒自已。他們幾乎沒什麼分歧就說好了：房子歸孫若翼，他給林夢柔10萬塊錢，家裡的東西，只要林夢柔喜歡的都可以拿走。
林夢柔只拿走屬於自已的東西，其他的都沒拿，她也覺得沒必要拿，拿著也沒什麼用。離開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自已親手佈置的家，有些留戀，她把鑰匙輕輕地放在桌子上，帶上門走了。
終於又自由了，林夢柔其實是很容易忘記過去的人，離婚這事對她沒造成多大的影響，她又象從前那樣有說有笑。只有她媽媽有些想不通，現在的年輕人，過得好好的，怎麼說離就離了呢？
林夢柔上班依然開QQ，她希望看到趙力，她知道他出差了，沒機會上網，可是她希望發生奇蹟，他突然來。好幾天過去了，依然沒有他的訊息，她很失望。
終於，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他上來了，林夢柔驚喜，卻給他發了一個哭的表情。
“怎麼啦？”他問。
“想你想的我哭了。”
“我工作太忙，沒時間想別的。”
林夢柔一看這話，頓時像結了冰一樣，從頭冷到腳，自已的熱情遭到冷遇，她覺得是不是自已自作多情了。算了吧，也許他從來就當自已是好朋友而已，那就這樣吧。
見她好久不說話，他好像意識到什麼，問她：“生氣了嗎？”
“沒有呢，在想一些問題。”
“沒有就好，我怕你生氣呢。”
“我先回去了。”林夢柔突然覺得很無聊，她想出去走走。
“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什麼。”
林夢柔下了線，走路回家了。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喜歡走路，一路邊走邊看，把煩惱就走丟了。走路的時候，她也可以順便逛逛街邊的服裝店，工藝品店，她看到自已喜歡的就買回去，買了之後過一段時間她就送人了，所以她總有東西送給別人。
今天，她走在夜色中，應該是暮色四合的時候，可是，城市永遠沒有夜晚，很純淨的夜晚，城市的夜晚總是很亮，還雜夾著一些曖昧的氣息，這一點林夢柔是最不喜歡的。她常常懷念鄉下外婆家的夜晚，小時候，她就跟著外婆在鄉下讀書的，一直上到小學畢業才回到城裡來，要不是鄉下沒有中學，她還不願意來城裡呢。
對了，很久沒回去看外婆了，請假回去幾天，順便也整理一下有些亂的心情。一想到回鄉下，她就興奮了，明天就回去，自已怎麼會忘記了自已的家園呢？
第二天她向領導請了假就回去了，她們單位這段時間根本就沒什麼事做，請幾天假不是難事。
外婆家其實離城裡也不遠，坐一個小時的車就到了。令人奇怪的是，這麼近的距離，相差怎麼就那麼大了。
外公在林夢柔的媽媽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外婆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後來，孩子大了，進城了，她就一個人在鄉下生活，林夢柔媽媽多次接她進城，都被她拒絕了。見到林夢柔來了，外婆很高興，不住地撫摸著她的手，說：“真是越大越漂亮了，小時候你特別醜，我還擔心你嫁不出去呢！”又問“我外孫女婿可好？怎麼不一起來？”
“他好著呢，就是忙。”外婆還不知道她離婚了，她要知道又傷心了，在她的觀念裡，離婚等於被拋棄了，那是因為自已做不好才被別人嫌棄的。林夢柔暗暗慶幸外婆不知道自已離婚的事。
“外婆，我要吃梨。”外婆家院子裡有一棵梨樹，現在正是梨果成熟的時候，一隻只大鴨梨掩映在樹葉中，很是誘人。
“好好，這就給你摘。”外婆拿了一根長竹棍，來到樹下。
“外婆，我自已來。”林夢柔小時候經常拿著長竹棍往樹上摘果。這會好像回到了少年，她熟練地挑了幾個大的梨果摘下來，外婆笑著說：“小柔還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麼頑皮，都嫁人了，要收斂一些才好，要不婆家會說閒話的。”
“我知道了。”林夢柔趕緊轉移話題，“外婆，你一個人在鄉下，我們都不放心，你跟我去城裡吧。”
“我一個人住挺好的，你們不用掛念，我離不開這裡，在一個地方住慣了，對它們就有了感情，捨不得離開了。”
“外婆，看你說的，你對這些樹呀苗呀的比對我還有感情？”林夢柔和外婆開玩笑。
“不一樣的，你們都是我的一部分，不過你能走動，它們不能走動，我走了，誰來陪它們？”
林夢柔理解了，她們不在的時候，外婆就和這些樹、貓和狗說話，是這些陪著外婆度過長長的寂寞的歲月，它們已經變成了外婆生命裡不能割捨的部分了，要外婆離開，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大不了以後自已經常來看外婆吧，這樣一想，就不再勸外婆跟她回城裡了。
晚上，外婆睡著了，林夢柔卻睡不著，她搬了凳子坐在院子裡。月光不是很皎潔，朦朦朧朧的，富有詩情畫意。遠處的群山在月光的安撫下靜靜地臥著，似在傾聽，又似在竊竊私語。這些山，是第幾次見到月光的呢？月光，又是第幾次撫摸這些山峰呢？他們，該有能互相聽得懂的語言吧？林夢柔靜靜地想，漸漸覺得自已消融在這朦朧的月色中，與這自然的一切融為一體了。
很晚了，林夢柔就這樣坐著，覺得自已的心很空很靜，都說山中無歲月，如果能這樣靜靜地坐到老也好，不受外面紛繁的干擾，不問人世間的是是非非，只有清風明月相伴，這樣的日子，很平靜很逍遙，人能這樣活著，也是很不錯的……
林夢柔回去的時候，覺得自已的心格外的平靜，她決定此後一有時間就來陪外婆，更重要的是，來讓自已的心平靜。
“好幾天不見，發生了什麼事？”林夢柔一開啟就見趙力的留言，好像很焦急的樣子。
“沒什麼事，回鄉下外婆家去了。”她淡淡地說，她現在的心情也是淡淡的，她告誡自已不要起波瀾。
“那一定很好玩了。”
“是的，那裡有我的童年，我去看望童年的自已。”
“真羨慕，我很少有機會到鄉下去，如果有時間，真想到鄉下呆一段時間。”
“你也喜歡鄉下嗎？”
“是的，很喜歡，我小時候曾經在山裡呆過一段時間，那裡的一切我現在還記得，經常出現在我夢裡。”他好像有些動情了。
不要這樣，不要和我有那麼多的相同點，我會受不了的，林夢柔在心裡喊，莫名地傷感，眼淚迷糊了她的雙眼。
“我從小就跟著外婆長大，對我外婆感情很深厚，外婆把我當她的心肝寶貝。我小時候有個怪毛病，燈一黑就睡不著，要整夜整地開著燈才能安然入睡，那時候我外婆那經常停電，外婆為了讓我安然入睡不知道要點了多少斤煤油呢，真是為難她了！”林夢柔似乎看到自已在幽幽的燈光中安然入睡的樣子。
十七
林夢柔決定，從現在開始，不再說到敏感話題，讓他們的談話變得輕鬆一些。
“給你講個故事，要不要聽？”
“當然，快點說，我等不及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盤古開天劈地，話說從前……”
“太遠了，說近一點的。”
“好吧，就說《三言二拍》裡的故事，你看過這書？”
“看過的，還記得一些。”
“有一個故事，不知道你看過沒有，說的是莊子有一次出遊，經過一座山的時候，看見有個婦女拿著一把扇子不停地扇一座新墳，他感到很奇怪，就去問了那個婦女，你猜，她扇新墳幹什麼？”
“怕墳裡的人不能呼吸？”
“不對，死人不會呼吸。”
“哪怕空氣個流通？”
“也不對，再猜。”
“想不出了，你告訴我答案吧。”
“那個婦女說，墳裡埋的是她丈夫，她丈夫臨死前對她說要等他的新墳幹了才可以嫁人，她為了早點嫁人，就拼命地扇，好使新墳快點幹了。”
“原來是這樣，故事意思是諷刺那個婦女寡情是吧？”
“真聰明！”林夢柔給他發了讚賞的表情。
“是老師講的生動嘛。”
“你不上班的時候都做些什麼呢？”
“看書，玩遊戲，還有睡覺。”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有英文若干，有漢字若干。你呢？最近看過什麼書？”
“我都是看的古文，古詩詞。”
“說說看，最近看了什麼好詩詞。”
“有一首，我打給你看：《鷓鴣天 元夕有所夢》肥水東流無盡期，當初不合種相思。夢中未比丹青見，暗裡忽驚山鳥啼。 春未綠，鬢先絲，人間別久不成悲。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是誰的呢？好像有點像張先的，要不就是溫老的，呵呵。”
“都不是，是姜夔的。”
“我還沒聽說過呢。”
“不奇怪，你又不學中文，不知道也沒什麼的。”
“紅蓮夜，指的是正月15的晚上，也就是元宵節？”
“你怎麼這麼聰明呢？我問了好多人都不知道的！”她給他發了個大大的感嘆號。
“不是我聰明，我是從詞的題目裡知道的。”
“還是聰明，你喜歡裡面的哪一句呢？”
“人間別久不成悲，這一句，我很有感觸，你呢？”
“我整首都喜歡的，要不我也不會背下來了。”其實她最有感觸的也是那一句，不過她沒有說出來。他怎麼又和自已一樣了呢？她想。
“我介紹你認識我一個同學吧，他也挺有趣的，你加他吧。”他說了他同學的QQ號。
“好的，我加。”林夢柔說，不知道誰說的，檢驗一個人愛不愛自已，就要看他是不是把自已帶進他的世界，把自已介紹給他的朋友和家人。她不知道趙力讓她加他同學的目的，也許只是讓大家一起聊聊吧。
“現在他好像不線上，你照發請求，等他來了我讓他透過。”
“好的。”
“他是我最好的同學加朋友，我除了你之外的知已。”
“你們在同一個地方？”
“是的，經常聚在一起。”
“挺好的，經常和朋友相聚。”
“我也覺得，我和他差不多無話不說。”
“有這麼好嗎？這也和你們無話不說吧。”林夢柔開玩笑，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
“歡迎歡迎，歡迎你加入無話不說小組！”
林夢柔覺得很放鬆，這樣的狀態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