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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的金沙河穿城而過,猶如一把插入心臟的匕首。
奔騰著流向遠方,然後匯入黃河。
張大通心事重重,沿著金沙河的人行道踱步,任由還帶著冷意的夜風拍打著他的面頰。
閒暇的人總喜歡在晚上到金沙河畔走一走,吹吹風。
人多的地方必然會有商機,於是一把把能遮風擋雨的太陽傘立了起來,下面支上一張簡易的桌子,然後在擺上一紮啤酒,配上點吃食,便成了一種可以養家餬口的營生。
“你快點啊,磨磨蹭蹭的,我都等你半小時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只見肖鎮南衝張大通使勁揮手。
張大通看了看桌上已經被擼了一半的肉串說道:“這半小時你也沒閒著啊.”
肖鎮南“嘿嘿”一笑,隨即將一張手寫的選單扔給張大通:“吃什麼自己點,今天我請客.”
“你請客的話,要不咱換個地,去‘海龍宮’搓上一頓?”
張大通在這位老友面前,難得放鬆。
“去你的吧,愛吃不吃.”
肖鎮南說著就要拿回張大通面前的選單。
張大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選單:“路邊攤也可以,不吃白不吃.”
張大通掃了一眼選單,然後扯著嗓子喊:“老闆,13號桌加一把烤肉,半把腰子,再來一份麻辣炒蝦尾,一定要辣.”
老闆聞言,應聲開火,氣爐中的明火飆出一米多高,照的張大通和肖鎮南的臉通紅。
肖鎮南放下手裡的肉串,一臉關切的問道:“大通,聽說叔叔生病住院了.”
張大通“嗯”了一聲,將剛倒入杯中的啤酒猛灌入肚。
“什麼病?”
“心肌梗死.”
肖鎮南有些吃驚:“叔叔向來身體硬朗,怎麼會突然得這種病?”
“大概是被我氣的吧,這些年老爺子一直嫌我不務正業,所以一直吵架.”
張大通言語中帶著無限的愧疚。
“或許他們對以前的那個你期待太高了,以至於現在他們總覺得對你不夠滿意.”
肖鎮南又將一串肉塞進嘴裡。
“是我做的太差了,一直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卻忽略了他們的感受.”
“那你後悔嗎?”
肖鎮南突然嚴肅起來,用灼灼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張大通,試圖在他的眼睛裡尋找答案。
“後悔什麼?”
其實張大通心裡明白肖鎮南問的是他當年放棄參加高考的事情,這也是肖鎮南問了好幾遍的問題,只是他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胡亂的搪塞。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肖鎮南仍舊緊緊盯著張大通,他的目光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張大通抬頭仰望著黑漆漆的蒼穹,這樣一方面可以逃避肖鎮南目光的壓迫感,另一方面,他的確在仔細思量這個自己也問了自己千百遍的問題。
“我不能在30歲的時候去批判18歲的我,這對18歲的我不公平。
但是不管怎樣,我都會為我在18歲時所做的選擇買單.”
張大通認真的回答。
“不錯,這次至少認真思考了,前幾次問你,你都嘴硬說‘不後悔。
’”肖鎮南舉杯。
張大通也舉起酒杯,兩隻玻璃杯在空中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兩人一飲而盡。
“話說回來,如果你當年要是參加高考,估計現在也是一名警察了,那是你的夢想.”
肖鎮南語氣中透出對張大通的惋惜。
“這世上最折磨人的就是後悔,所以與其活在悔恨裡,還不如預想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張大通無奈的苦笑,這是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後才得出的道理。
“倒不是讓你懺悔過去,只是覺得你不做警察確實浪費天賦。
以你的思維邏輯和洞察能力,絕對會是一名優秀的刑偵警察…”
張大通擺擺手示意肖鎮南不要在說下去:“停停停,你當警察五六年了,案子沒見破多少,奉承人的話倒是學了一套又一套,我有個屁的天賦.”
“小時候玩捉迷藏,你總是能很快的找到我們藏匿的地方,你一開始總會分析藏匿者的心理,然後根據留下的蛛絲馬跡尋找,不像我,總是跟無頭蒼蠅一樣一頓亂找.”
張大通不屑:“當刑警辦案能跟捉迷藏相提並論?”
肖鎮南認真回答:“其實差不多,因為大多數人的心理是符合一定規律的,就跟數學公式一樣,題目可能千差萬別,但迴歸本質後還是基於那一個個固定的公式.”
“這麼說確實是那麼回事.”
張大通承認肖鎮南說的有幾分道理。
“哦,對了,沈芸有訊息了嗎?”
“還沒有太多可利用的訊息,通話記錄上那個可疑的號碼是虛擬號碼,基站在境外無從查起。
我們檢視了大量的監控,只看到昨晚十點二十八分她上了一輛黑色的大眾車,我們順著車子往下查,結果在郊外的一間廢棄廠房發現了這輛大眾車,屬於盜竊車輛,失主也在車被盜的第一時間報了案,我們核查過了,情況屬實,失主沒有說謊。
他們應該是在廢棄工廠那幾有人接應,然後換了車,線索到這就斷了.”
肖鎮南嘆氣,似乎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
“沈芸家境一般,排除敲詐勒索的可能。
但是長的漂亮,所以大概是犯罪分子想利用她自身的價值,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一定會受盡折磨.”
張大通分析著,不禁又擔心起來。
“你分析的跟我們想的如出一轍,所以我們得儘快破案.”
“最近金城市不太平啊,失蹤案頻發,有個高中生也是很離奇的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聽說你們還不給立案,逼的他家人沒有辦法都找到我這了.”
張大通攤攤手,表示無奈。
“是我讓失蹤人的家屬來找你的.”
肖鎮南語出驚人。
“啊?”
張大通疑惑的看著肖鎮南。
肖鎮南娓娓道出其中原因:“吳永生失蹤後,他父親來報案,局裡只是派出一部分警察幫助尋找,一連找了三四天都一無所獲,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第五天的時候,家屬要求立案偵查,但是局裡領導以不滿足立案偵查的條件為由拒絕了家屬的請求。
然後家屬就跪在我們刑偵科門口,又哭又鬧,請求我們立案調查.”
肖鎮南頓了頓。
“失蹤孩子的的父親一夜之間頭髮都白了,我看著可憐,就讓他父親來找你。
我們的紀律你是知道的,沒有上面的批准,不得擅自調查。
另外,我想著你的天賦應該展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而不是浪費在捉迷藏上.”
“那你怎麼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你本質上是一個善良的人,但同時你又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如果我出面估計你不一定會答應.”
“也對,那既然給你幫忙,你不得給我點你們內部訊息,不然我沒辦法查啊.”
肖鎮南義正言辭:“什麼叫給我幫忙?你沒有收人家錢?我們有規定,不能向案件無關的人透露案情.”
張大通像個被老師訓斥的學生,只好悻悻的呷了一口啤酒。
“不過我有些後悔把這個案子推給你了.”
肖鎮南壓低了聲音,更像是自言自語。
張大通不解:“為什麼?”
“這個案子很蹊蹺,局裡領導的態度也很奇怪,我總感覺有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在背後干涉著這個案件的走向.”
“你是說……”
張大通正想進一步追問,卻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
是肖鎮南的手機,他接起電話,只是“嗯嗯”的應承了幾聲,就結束了對話。
“局裡有點事,我得趕緊回去了,你慢慢吃,我忙完這陣過來看叔叔.”
肖鎮南簡單交代了一下後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