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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落停在一座建構宏偉的宅第之前,左右分列兩個石壇,旁邊各自盤踞著一頭張牙舞爪、神態威猛的雄獅。
那朱漆大門之上,茶杯大小的銅釘閃閃發光,門頂扁額寫著“國師府”三個鑲金大字,剛勁非凡。
進門處,兩邊分站著十名勁裝漢子,各個腰板筆直,顯出一股英悍之氣。
這國師府腫麼看起來這麼怪異?不能進去,絕對不能進去,萬一碰上陳風……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彷彿被押上了斷頭臺,再也邁不動腳步。
那尖嘴猴腮之人湊上來,陪著笑容小聲道:“國師,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也不知沐瑤她們是不是逃出皇宮了?如果還沒逃出去,而我又暴露了身份,豈不是要被這群鳥人一鍋端了?不行,眼下,還是要爭取更多的時間,讓她們逃出京城。
至於我自己麼,能撐到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萬一身份暴露,一頭撞死也便罷了。
這般一想,心裡反倒一下子坦然許多,也不覺得怎麼怕了。
“有話說,有屁放,別耽誤我睡覺!”
“小的猜測,那夜闖皇宮的八個人多半與沐域沐瑤有關聯.”
“哦?”
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查到什麼都與我無關,反正早晚會被揭穿,還不如先吃頓飽飯,絕不當餓死鬼。
“那八人穿著怪異,妝容奇特,依小的愚見……”我漫無目的的走著,他正說到此處,我抬頭一看,前方“香薇閣”三個字映入眼簾。
“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通通安排上來。
今晚,我就在這裡吃喝拉撒睡了!”
我揮揮手阻斷了他的說話,根本沒注意到他眼裡流露出驚異的目光。
“國師,您不是說……”話未說完,我轉過身來反手給了他一個耳括子:“用得著你提醒麼?”
他嚇得“噗通”跪倒,連連磕頭:“是……是……小的知錯……請國師責罰……”我本想捋一下鬍鬚裝模作樣一番,摸到下巴才反應過來,光禿禿的連根鬍鬚渣都沒有,於是乾咳兩聲,說:“今晚你表現不錯,責罰麼,免了。
你很機靈,很聰明,辦事牢靠,以後跟著我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啊?”
“啊什麼啊?不願意啊?”
“小的……小的……國師如此看重小的,小的願為國師粉身碎骨,報答知遇之恩.”
那尖嘴猴腮之人感動得一塌糊塗,使勁磕頭,額頭幾乎都磕出血來。
“還有,我給你換個名字,以後,我就叫你猴子。
只屬於我的猴子.”
“謝國師恩典……”猴子還在磕頭,“咚咚”作響,我真怕他磕死了,那就找不到像他這麼有眼無珠不長腦子的人了。
“好酒好菜上來,我另有要事安排.”
說罷,我頭也不回地往香薇閣走去。
為什麼我非要來這裡?說出來怕各位看官笑話,只因為這香薇閣一片漆黑,如果不是沒人就是大家都睡了,能不打擾別人就儘量不要打擾別人,畢竟我是一個冒牌國師。
推開門,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誒?沒人!我暗暗吁了一口氣,沒人最好,這得省了多少麻煩事呀?正當我暗自慶幸的時候,裡屋突然傳出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你……終究……來了……”臥槽!我嚇了一大跳,這黑燈瞎火的,難道是鬼?我本能地就要奪路而逃。
走到門口,我突然站住,世上哪有鬼哦,別自己嚇自己了。
“你……你……你……什麼人啊?”
“兒啊,娘已經三天米粒未進了……”緊接著,“咣噹”!裡屋內傳來一聲碎響,在偌大地空間裡顯得異常清脆,可在我聽來,卻像是心臟碎了一地。
“兒啊……給娘一口吃的吧……”聽到這句話,我再也挪不動腳步。
這個老婦人究竟做了什麼事讓這個陳風如此的記恨?如果要餓死她,又為什麼把她帶進國師府來?但不管做了什麼事情,娘終究是娘,不能虐待了生他養他的人。
忽而,一個大膽的想法跳進我的腦海。
如果能讓這個老婦人認為我就是她的兒子,那我活下去的機率不是大很多了麼?轉念又一想,世上哪有做孃的不認識自己的兒子的呀!太冒險,太冒險!我搖搖頭,轉瞬又站住。
如果不這樣做,一來這老婦人怕是要餓死,二來我基本上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習慣性的思維跳出來一個念頭:不如賭一把?特麼的,算了,死就死了,好歹臨死前也救了她一命。
我發誓,我真的是這樣想的。
本著舍已救人的精神,我大喊一聲:“娘!兒子看你來了,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說完這話,我心裡面默唸了100遍老媽,希望老媽能夠寬恕我。
“娘,你幹嘛不點一盞蠟燭呢?”
“你不是下令,不讓我點麼?”
“以前是我混賬,娘,你點上吧,黑燈瞎火的,小心摔著.”
嘴上這麼說,心裡頭著實把那個陳風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裡屋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微弱的燭火穿過窗稜的縫隙對映在我的視網膜上,我看到一個佝僂的身軀步履蹣跚的向我這邊走來。
我真怕她不小心摔著,趕緊上前扶著坐下,蹲下身子一邊輕輕給她捶腿,一邊說:“娘,讓你受苦了,以後我好好服侍你,讓你穿金戴銀,享受榮華富貴.”
“兒……兒……兒……”老婦人伸出枯枝般的手撫摸著我的頭,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娘,是我不對,我錯了,娘……娘……”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錯在哪裡,反正從我的良心上講,那個陳風把自己的親媽關在這麼暗無天日的屋子裡,不讓點燈,不給吃飯,就是不對。
“兒啊……”老婦人突然一把摟住我,趴在我的肩頭,轉眼間老淚縱橫,打溼了我的衣裳。
“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以後我不會再讓娘受委屈了,娘……”我真怕這個老婦人問我什麼,所以我得趕緊堵住她的嘴巴。
為了表示我的真心、誠心和孝心,開口閉口加一個“娘”字,總歸沒錯的,如果我再掉幾滴眼淚那最好。
可是我的演技實在太差,擠眉弄眼了老半天,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這時候,猴子提著燈籠差使著十來個丫鬟送來了酒菜,屋子裡一下子亮堂了許多。
黑燈瞎火的剛才沒看清,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看清老婦人的容貌。
枯樹皮似的臉龐,枯樹皮似的手,枯樹皮似的腳,加上一副乾癟瘦弱的身軀,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我一下子火大了。
“你們這十個丫鬟從今往後就伺候我娘,聽好了,我娘生,爾等便能活。
我娘死了,你們都得給我陪葬。
要是我娘少了一根頭髮,我打斷你們的腿!”
九個丫鬟低著頭戰戰兢兢,唯獨其中有一個小丫頭抿嘴偷笑。
為了演出陳風的霸氣,我“蹭”的一下站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喝道:“再笑,我弄死你!”
“奴婢知錯,請國師饒恕.”
“國師,這丫鬟名叫小果,年芳二八,生得玲瓏俊俏,又本分勤快……”我點點頭,繞著小果看了一圈,衣裳穿太多,看不出身段,不過這容貌麼確實不錯,瓜子臉,柳葉眉,紅紅的小嘴白白的臉蛋,一雙眼睛就像會說話似的,看得別提有多順眼。
“國師若喜歡,不如……”說到這裡,猴子衝我挑挑眉毛。
我搖搖頭,要是把她那個啥了,那不真成那個啥了嘛!“國師可曾記得之前這丫頭……”“以前的事,不提也罷!”
又來跟我提以前!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特麼的,我能被你牽著鼻子走麼?“罷了,這小果就留下吧。
猴子,吩咐下去,誰要是敢對我娘有半點不敬,我就殺了誰.”
“是,國師.”
我指著他的鼻子吼叫:“猴子,你給我聽好!只要我娘在,我保你榮華富貴。
要是我娘有個閃失,我掘你祖墳!”
一番聲色俱厲,嚇得猴子兩腿發顫,即刻安排下去。
不多時,有奴僕送來衣裳被褥,十個丫鬟也都各自忙開了。
我暗暗鬆了口氣,山珍海味的香氣早已勾出我的七魂六魄,我拿起筷子就要動手,又下意識的放下筷子。
倒不是有毒沒毒的問題,量猴子沒這個膽量。
而是我從小的家教告訴我,長輩沒動筷子,小輩就不能夠先動筷。
“娘,吃東西.”
我夾了一塊肉放進老婦人的碗裡。
“唉!老嘍!多好吃的肉啊,可惜咬不動了.”
看看碗裡的肉,原本皺巴巴的眉頭這回更是凝結在一處了。
我二話不說,把那塊肉放進我嘴巴里嘎吱嘎吱一陣咀嚼,然後遞到老婦人的唇邊。
我發誓,這真的只是我下意識的動作。
我老媽牙口不好,不能吃硬的東西,所以每次我都會嚼碎了再餵給我媽吃。
可是……這老婦人不是我親媽哎!那時候,我尷尬的一批。
老婦人顯然也沒有料到我的這個舉動,愣了一下,讓我大感意外的是,她居然張開了嘴巴,吃掉了我嚼爛的那塊肉。
“香!真香!”
老婦人衝我笑了,就像一棵即將枯萎的老樹突然長出了新芽。
“娘,以後你吃肉,你喝湯,我啃骨頭就行.”
“那哪行?我兒沒了氣力如何幹活?”
說著,老婦人哆哆嗦嗦著給我碗裡夾了一塊肉,半途中,一個沒夾緊,掉在了桌上,她乾脆用手抓起,喂到我嘴邊。
這老婦人不是挖煤的就是燒炭的,這手又枯又黑,我簡直噁心的想要吐。
可不吃吧,又不行,只好默默對自己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吃就吃吧,我還得面帶微笑地說上一句違心的話:“娘,好吃.”
老婦人聽了,臉上像一朵菊花似的綻放開來。
我再也忍受不住到嘴的美味,胡吃海喝一番,終於填飽了肚子,猴子看著我的吃相,一臉驚愕。
我這才警覺起來,暗罵自己,人在龍潭虎穴,要時時刻刻注意一言一行,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為消除尷尬,也為了猴子能夠更加盡心盡力的為我辦事,我主動站了起來,為他倒了一杯酒。
猴子受寵若驚的起身,連聲說著:“國師這般待我,小的願為國師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擦!一杯酒而已,至於麼?想來也覺得好笑,到我必須繃著臉,裝作十分嚴肅的問:“猴子,我來考考你,這國師府誰最大?”
猴子哈腰道:“自然是國師您了。
甭說在國師府,就連皇上也得給您三分薄面.”
我又問:“如果我不在國師府,而你又有緊急要事稟報,該如何是好?”
猴子答道:“一般事務,管家可定奪,若是軍情緊急,管家亦無法自作主張.”
我敲了敲桌子,說:“如果管家讓你來做,你意下如何啊?”
話音剛落,猴子“噗通”跪倒,一邊磕頭一邊說:“承蒙國師器重,猴子原為國師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我大笑,實則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麼,將他扶起,又是吃肉,又是喝酒,如此碰了幾杯,見時機差不多了,正要找個說辭開溜,猴子忽然說了一番話讓我瞬間決定將冒牌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