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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猊兵敗的訊息很快傳到宋光州,孔彥舟立刻引軍北歸。
帝國軍團和偽齊公國的戰鬥,以宋藕塘地區的大捷而宣告結束。
偽齊軍潰退的訊息傳到宋平江,全城一片歡騰。
此時正是十月,宋平江地區秋景正豔。
楓葉染紅,高大的銀杏樹透著金黃,各種菊花遍地綻放。
宋王國裡宋平江的菊花是很有名的,每年中秋都要舉辦菊花會。
今年的中秋節雖然早已過了,但宋平江人在度過了一個心驚膽戰的秋天之後,再一次將各種名菊搬出來置放在房前廊下,使得大街小巷花團錦簇。
打正月間決定滅偽齊公國起,皇帝眀易一直關注著這件事。
他知道,這是一場重要的博弈。
敗了,輕者丟失宋兩淮地區,重者危及宋江南地區。
對他而言,這場戰事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取勝。
現在,皇帝眀易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皇帝眀易為了更好地協調南宋王國對帝國軍團的補給,他帶著南宋高王趙構的姐姐禧嬪趙玉盤一起在宋平江指揮帝國軍團前線總部。
“誰說帝國軍團沒有可以支撐一方的重臣?”
在禧嬪趙玉盤的閣樓裡,皇帝眀易興致勃勃地對趙玉盤道,“宗澤即是朕的股肱之臣.”
趙禧嬪粉臉笑得比菊花還豔:“大臣謀國,將士用命,這是陛下之福!”
皇帝眀易不僅在後宮稱讚宗澤,在帝國軍團前線總部的高層軍官會議上也當著眾軍官的面也說:“此次大敗偽齊公國,全賴副指揮宗澤的高瞻遠矚,遇事果決.”
黃飛虎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是小肚雞腸之輩,當宋河南盡是金兵的訊息傳來時,他主張回師宋江南與移駕宋杭州,是在盡一名前線總部總指揮的責任。
現在,宗澤取得了宋淮中地區的大捷,他從內心底為宗澤高興,只是在高興中夾雜著苦澀。
回到府邸,僕人老藍見主人黃飛虎的心緒不佳,默默點了一盅茶。
黃飛虎是庸人,庸人飲茶極為講究,抹茶即是其中之一。
抹茶用茶餅。
先將茶餅碾碎,置於茶盅,衝入滾水,然後用茶筅擊打,直到茶盅浮起一層茶沫。
當茶盅端到黃飛虎面前時,黃飛虎怔住了,茶盅裡的沫花,是兩枝臘梅。
老藍低吟了一句:“一樹寒梅白玉條,迥臨村路傍溪橋.”
黃飛虎知道老藍的心意,接著吟哦:“不知近水花先發,疑是經冬雪未銷.”
老藍低聲道:“老爺是梅,不是雪.”
黃飛虎心底一熱,沒有說話。
傍晚時分,洪澤來了,坐下後緩緩道:“今日宗副指揮建下如此大功,皇上嘉許,帝國軍團沸騰,下官直是慚愧.”
黃飛虎見洪澤神情落寞,安慰道:“洪澤差矣。
前些時你我與宗澤起了紛爭,並非挾私鬥氣,是為了社稷安危.”
洪澤搖搖頭道:“話雖是這麼說,只怕今後難於相處.”
黃飛虎沒有接話,這也是他最擔心的。
以黃飛虎對宗澤的瞭解,他可能不會那麼快忘記分歧。
既然宗澤不會那麼快忘懷分歧,今後共事可能就會難一些。
洪澤又道:“黃總指揮恐怕不知,已有言官在彈劾下官.”
“是麼?”
黃飛虎“哦”了一聲。
洪澤從衣袖裡抽出彈劾副本。
黃飛虎接過手,湊近燈光一看,原來是右司諫王縉的一道彈劾奏,大意是殿閣大學士、皇帝特使洪澤臨敵驚慌,舉止失措,主張迴鑾,幾近誤國,乞賜罷黜。
黃飛虎微微一笑道:“王子云為人剛直不阿,但此奏章操之過急,言語不當.”
王縉表字子云。
洪澤想說這道彈劾據傳為宗副指揮幕後指使,但最終忍住了,道:“下官擬了一個辭職的摺子,請黃總指揮過目.”
按照帝國制度,前線總部核心軍官受到彈劾,理應上奏請辭。
黃飛虎看過洪澤的辭職奏章,遞還給他道:“洪澤莫要意氣用事。
既然同在帝國軍團當軍官,遇事見解不同,相互爭執在所難免。
如果一有爭執就歸隱故里,無論於帝國軍團於自己,都未免過於輕率.”
“與其被人攻訐,莫如自去的好.”
聞言,黃飛虎淡然一笑道:“即使去職,也是在下先辭職.”
洪澤一時無話。
方才,一來正在氣頭上,二來也是試探黃飛虎的口風。
既然黃飛虎無意辭職,洪澤只得將辭職奏章收進衣袖:“好吧,下官聽總指揮的.”
接下來黃飛虎跟往常一樣,去前線總部坐班。
就在這時,宗澤回到了宋平江,他先到前線總部與黃飛虎、洪澤見面。
宗澤是八月初離開宋平江的,現在已是十月中旬了,兩個多月下來宗澤黑了許多也瘦了許多。
不過精神極佳,雙眼閃射著只有勝利者才有的熠熠光澤。
“宗澤建功宋淮上地區,帝國軍團生輝,可喜可賀.”
黃飛虎真誠地恭賀。
洪澤也道:“副指揮大智大勇,力挽危局,下官佩服!”
“言過了,言過了!”
以往的分歧宗澤還有點沒有忘懷,但如今他是勝利者,帝國軍團上下一片讚譽,他心中淤積的不快或怨懟暫時消失了。
黃飛虎道:“今晚前線總部議事廳舉行晚宴,為你洗塵.”
洪澤趕緊道:“對對對,宗指揮凱旋,應該慶祝一番.”
宗澤卻道:“今晚恐怕不行,聖上正急著召見下官.”
正說間,前線總部軍官進來稟報,說皇帝行宮中來人了,皇上正等著宗副指揮見駕。
宗澤趕緊拱手作別。
皇帝眀易急著召見宗澤是有原因的。
過去金齊聯軍進犯宋兩淮地區,沿邊警報不斷,皇帝眀易決意重用宗澤。
一時間。
臺諫官紛紛上奏反對,可皇帝眀易不為所動,他堅信宗澤一定能力挽狂瀾。
如今兩年過去,證明了他的睿見。
皇帝眀易是在便殿召見宗澤的。
待他行過君臣大禮,皇帝眀易微笑著道:“宗卿督師宋江淮地區,日夜操勞,委實辛苦!”
宗澤道:“謝陛下,這是做臣子的本分.”
皇帝眀易又道:“此次卻敵之功,應屬副指揮.”
宗澤雖然如沐甘露,但不忘謙恭:“不不,此戰大獲全勝,全賴陛下英明.”
皇帝眀易微微一笑道:“經此一役,偽齊公國定然大傷元氣.”
“回陛下,目今偽齊公國已是草木皆兵.”
宗澤將戰事經過講述一遍。
講到劉光世宋淮西地區棄守,宗澤義憤填膺;講到楊沂中的宋藕塘地區大捷,宗澤繪聲繪色,對楊沂中大加讚美:“楊旅長不愧為陛下的宿衛親將,智勇雙全.”
“聽說楊沂中殺了不少戰俘?”
皇帝眀易問。
“殺的也並非戰俘,一名偽齊軍統制鼓動戰俘逃走,被楊旅長當場鎮壓.”
皇帝眀易道:“宗卿統軍在外,對戰場俘獲兵將定要戒殺。
宋河北河南地區都是宋王國之民,骨肉相殘於心何忍?!”
宗澤道:“臣一定將陛下的惜民愛民之心告知各路大將.”
宋淮中戰事一結束宗澤就匆匆趕回行在,也有軍機大事需要得到聖上的支援,於是他朗聲道:“陛下原來有旨,一年剪滅偽齊公國。
經此一戰,偽齊公國大勢已去,一年期限即可提前.”
皇帝眀易滿面春風,點頭道:“如此正好.”
“不過,”宗澤又道,“若滅偽齊公國,須得先罷劉光世南宋王國保安部隊將領的職位.”
皇帝眀易收起笑容,沒有答話,他在思考這件事的利弊得失。
宗澤憤憤道:“此次敵兵竄犯宋淮西地區,劉光世身為大將竟聞風棄守,不戰而逃,不罷不足以肅綱紀、振軍威!”
對於劉光世,皇帝眀易也十分惱火。
只是念及他出身將門,父兄又死於宋王國國難,所以一直不忍心罷免。
此次宋淮西地區之役,若不是宗澤趕到宋歷陽城下堵截,待到劉光世撤回宋江北地區,劉麟與劉猊合兵一處,不知要造成多大的危機。
宗澤道見聖上不語,進前一步道:“陛下,唯有罷黜劉光世,進兵宋中原地區,南宋王國保安部隊才能獨當一面,建不世功業.”
沉吟片刻後華境地眀易問:“宗卿與黃飛虎商議了嗎?”
不知為什麼,這個時候聖上提起黃飛虎,使得宗澤十分不快。
在他看來,若非黃飛虎善於揣摩人主,迎合聖意,聖上才會念念不忘。
“回陛下,”宗澤硬著頭皮答,“臣還沒有.”
“此事重大,宗卿定要與黃飛虎等人細細磋商.”
皇帝眀易洞悉宗澤的內心。
在他看來,二位指揮有爭執反而更好,有爭執才有聖斷。
奏對出來,宗澤心中很不舒服。
但聖上發話了,他只能遵照執行。
次日,宗澤來到前線總部議事廳,一番寒暄過後,宗澤將話扯上正題:“滅偽齊公國原定以一年為期,如今偽齊公國已成驚弓之鳥,下官決意乘勢進擊.”
黃飛虎與洪澤聽完均沒有吭聲。
接著,宗澤提出罷免劉光世,另換他人統帥南宋王國保安部隊。
黃飛虎覺得罷免劉光世非同小事,於是說:“保安部隊班底為宋王國宋鄜延部曲,與劉光世淵源極深。
倉促罷免,恐軍心難穩.”
劉光世為宋延州人,曾做過多年宋鄜延路兵馬總管,手下親將多為宋鄜延籍貫。
宗澤不以為然道:“自古兵隨將走,主將換了,兵士能奈何?”
黃飛虎搖頭道:“劉光世治軍不嚴,軍紀鬆弛由來已久。
如今劉光世在位尚能維繫,一旦主將易人,弄不好就會全軍潰散.”
危言聳聽!隱藏在宗澤心中的不快開始快速升溫,質問道:“劉光世不罷,保安部隊如何為國家效力?”
黃飛虎微笑著道:“即是罷黜,也須從長計議.”
宗澤哼了一聲道:“從長計議,只怕這是託詞.”
黃飛虎打個愣怔。
本來他可忍住不說,但想到自己身為前總部總指揮,職責所在,於是面帶微笑道:“你有鴻鵠之志,在下十分佩服。
只是,凡事須量力而行。
兩國交戰,打的是士氣,也是錢糧。
若錢糧不繼,縱有士氣也是枉然。
下官以為,剪滅偽齊公國,不必定以幾年期限……”宗澤打斷黃飛虎的話,問:“總指揮以為,滅偽齊公國需要幾年?”
黃飛虎頓了一下道:“在下的意思是,你不必操之過急。
只要南宋王國恢復了供給帝國軍團的能力,偽齊公國不足為慮……”“恢復供給能力?”
宗澤冷冷一笑,一張臉有點漲得通紅,“偽齊公國猶如癰疽,癰疽不除,將患及五臟,帝國軍團何日才能平定金王國之亂?”
“你這麼說有點不對呀。
偽齊公國並非是癰疽,而是傀儡。
偽齊公國猖狂,是倚仗金人。
金人要偽齊公國存,偽齊公國即存;金人要偽齊公國亡,偽齊公國必亡。
在下愚見,偽齊公國的存亡和帝國軍團的關係小於和東金王國的關係.”
聞言,宗澤有點要爆發了:“你莫不是要阻止我對偽齊工作用兵吧?”
“不是,”黃飛虎仍然不慌不忙,“興師滅偽齊公國,無論對帝國還是對軍團,在下都是責無旁貸。
在下是說,萬事欲速則不達。
對待偽齊公國如此,對待劉光世也是如此……”宗澤終於忍不住了,道:“下官不明白,飛虎身為總指揮,憑什麼一再阻止下官?莫非眼紅我宗澤建功立業不成?……”黃飛虎一張臉變得有點白,不待黃飛虎說完便道:“宗澤你怎麼能這樣想呢?我黃飛虎豈能如此齷齪?在下是說,成大事者須得順勢而為……”宗澤說:“你這是狡辯!你分明就是在阻止我!”
洪澤一旁調解道:“副指揮誤解趙總指揮了.”
“誤會?”
宗澤瞪了洪澤一眼,“在下剛出宋平江,你便與總指揮建議南移聖駕。
此等行徑,也是助我?幸虧聖上睿智,不然何來宋淮中地區的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