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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誰說你能走了。”
林向暖道：“你以為逮你回來是鬧著玩兒的啊？”
“這……”
“說說吧，你為什麼要養那一池芙蕖？”
“這……”錢有餘垂下眼又抬起，壓著眉頭道：“芙蕖鎮上家家都養芙蕖的呀，這有什麼特別的？”
“還不說實話！”歐陽少恭上前一步，不耐煩道：“全鎮就你這處鬼氣沖天的，還不夠特別？”
“你到底做了什麼速速招來，要不然我……我讓你生不如死！”好歹想起了門規，他換了句威脅的話。
他說著一揮手，“啪啦”一聲響，錢有餘旁邊的椅子瞬間散架了。
“啊”，錢有餘身子一抖，額頭上沁出冷汗：“別別，我說，我說……”
“哼！”歐陽少恭抱臂冷哼。
錢有餘嚥了咽口水，覷了眼房中眾位仙長，心中一抖，手上不由自主用力，更捂緊了錢小寶的嘴。
“我行商時，曾從一位老神仙那裡得到一顆寶珠，據老神仙所言，那顆寶珠可以蘊養出奇花異草，有安魂續命之奇效。我兒自小……有些急躁，我便想著給他用用試試。”
“於是將寶珠扔進池底，養了不到半年，那普通的芙蕖花果然有了奇效，便就一直養著了……”
他說著小心看了眼歐陽少恭，又看了眼林向暖。
“胡說！哪有什麼珠子？那底下分明是一截鬼木！”
歐陽少恭隔空掐著將他提起來，身上氣勢大盛，面帶嫌惡：“凡人就是麻煩，死到臨頭了還敢謊話連篇。”
“不、不”，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傳來，錢有餘徹底慌了，拼命掙扎。
“別、我、我說！”
“其實那顆珠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林沐陽正要解釋，錢有餘的話也抖落出來了。歐陽少恭歪打正著逼出了另一段實情。
林向暖扯扯林沐陽的袖子，輕咳兩聲，道：“那截深紅鬼木到底怎麼回事？還不從實招來。”
這時，沒了鉗制的錢小寶突然衝過來，面目猙獰，“賤人！我要殺了你！”
“啊——！”
只是還沒靠近就倒飛出去了，砸落在地，徹底暈死了。
林向暖嘖了聲，轉頭繼續看向錢有餘。
這段小插曲無人在意，其餘人冷眼旁觀，等著錢有餘把話說完。
錢有餘：……
他狠狠嚥了咽，那聲“小寶”卡在喉嚨裡喊不出來。
他再一次深深意識到：修士的力量遠超他之想象。
“那、那段神木，不，鬼木、鬼木是多年前，有位仙長途徑我家，與我父親說我家有仙緣，將來定出仙人。但有邪祟阻礙，仙途不順。於是父親花重金從仙長手中求購一截神木，借用神木的力量掃除阻礙。”
“那池底那些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神、鬼木每月、每月需以精魂餵養才可激發神力。”錢有餘哆哆嗦嗦。
林向暖眉頭微蹙：“所以從很多年前起，你每個月都要殺個人扔進池底？”
錢有餘脖子瑟縮，吶吶點頭，不敢再做多餘的事。
今天之前，他本以為兒子遲早要登臨仙階，加上監理司那所謂的王仙長又是個貪財好色的，他在芙蕖鎮肆意慣了，覺得仙長也不過如此。
可今天的一切，都重重衝擊著他的世界觀。在超凡的力量面前，他只是一介螻蟻。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呵，你們凡人狠起來也真夠殘忍的”，歐陽少恭嘲諷：“每月一條人命，你們也真下得去手，就不怕因果輪迴遭報應嗎？”
錢有餘偏頭，“為了成就仙途，這些都不算什麼。”
“是嗎？那我現在殺了你也算替天行道了。”
“等等。”
歐陽少恭正要動手，林向暖按住他。
歐陽少恭皺眉：“做什麼？你又要搬出門規來說我？”
林向暖不理他，忽而朝錢有餘微笑：“那所謂神木你們應該養了幾十年了吧？”
她笑得和善，一旁的林沐陽卻是心頭一緊。
他怎麼感覺妹妹笑得有點可怕？
錯覺，一定是錯覺（堅定臉）。
“其實，那神木還真有點效果。”林向暖笑眯眯。
錢有餘灰敗的雙眼一亮：“真的？”“哈哈，我就知道，小寶，小寶要成仙了！哈哈哈！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哈哈哈！”
“不過呢……”林向暖頓了頓。
“不過什麼？”錢有餘急切追問。
“不過，那神木的真實效果是……攝取活人精氣。”
“不可能！”錢有餘尖聲反駁。
“怎麼不可能？”林向暖悠悠然：“你不能孕育子嗣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聞言，眾人齊齊看向林向暖，林沐陽不解道：“他不是有個兒子嗎？”
林向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手裡還握著那六枚銅錢。
“不不不，那不是他兒子，或者說，那不是他血緣關係上的兒子。”
“啊？瞧他那護犢子的勁兒還以為是唯一親生的命根子呢。”
眾人又看向錢有餘，他面色癲狂，大聲叫道：“他怎麼不是我兒子了？我老婆生的就是我的！”
“小寶就是我兒子！”
“他可是要成仙的人！”
“神木是有用的，二十年了，鎮上的人換了一批，怎麼可能沒用？”
“對，有用，成仙了，我要成仙了哈哈哈。”
錢有餘瘋瘋癲癲地跑出門，大笑著說些顛三倒四的話。
屋裡眾人面面相覷，一名弟子忍不住道：“這就瘋了？”
“幾百條人命呢，就算是殺人魔頭也自愧不如吧？估計心裡早憋瘋了，只是有執念壓著才沒爆發。”另一名弟子嘆息。
“是呢，精心養了二十年的神木竟然是奪人精氣的鬼木，養了十幾年的兒子也不是自已的……看他那樣子，像是早就知道兒子不是自已的了，只是生不出了，沒辦法只能騙自已養著。”
“多年的謊言一朝被戳破，大概誰也受不了吧。”
眾弟子一陣唏噓。
“哼！瘋了也別想逃脫死罪。”歐陽少恭追了出去。
眾人也跟出去時，發現他站在池邊，盯著黑沉沉的池水。
“死了？”林沐陽問。
“他自已跳進去了，”歐陽少恭答。
現場一片靜默，少頃，不知誰感嘆一句：“便宜他了。”
“還有一個錢小寶呢，怎麼處置？”
“一個瘋子，沒什麼好說的，交給本地衙差，讓他們自行處理吧。”
於是便有弟子提著錢小寶出去了。
林向暖道：“此件事了，我們便先回了，各位師兄告辭。”
正要走時，秦洛突然道：“等等，還有一顆寶珠沒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