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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成績的那天，於毅撐著下巴轉筆，面上一副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模樣，實則內心已經麻木。
老師這個行業都不休息的嗎？
不是昨天才考完？
今天就出成績了？
於毅突然覺得母校的老師比他還能加班，第一次在加班這件事上敗了。
於毅手肘一滑，差點側倒下去，手裡的筆掉到了地上。他低頭撿筆再起身，桌子上多了一份早餐。
豆漿，兩個梅乾菜包，還有一個茶葉蛋。
於毅詫異的環顧四周，義子楊驍還沒來，周圍坐的就只有……柏楠楠，還有徐程。
“柏楠楠，你給我帶的早餐啊，謝謝你了，多少錢我回去轉你。”
於毅理所當然的忽視了徐程。
開玩笑，徐程……是絕不可能給他帶早餐，再說了，納蘭徵還在呢，就坐在他斜前方。
柏楠楠一愣，隨即接話道：“不用謝，沒事的，你胃病有沒有好一些，早餐當我請你了。”
“沒事了，感謝你還記得啊柏楠楠。”
於毅隨意的揮揮手，笑的明媚，轉身去炫早飯。
柏楠楠偷瞄了一眼徐程，見這人坐的四平八穩的，一點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內心有點無語。
這兩個人，一個不說話，一個說死話。
於毅對於柏楠楠一直都很尊敬。
於毅高中記憶中的柏楠楠雖然學習能力很強，但是性格很溫和，就像人畜無害的小動物。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大學四年結束後選擇了創業，在一堆選擇讀研和考公的學生裡顯得格外突兀。
柏楠楠是於毅唯一關注的高中同學，她花了十年時間，一個人從零做起，一步步發展起來，到後面成為的鋒芒畢露的女強人。
且不說她的結果如何，就是這份堅持十年的決心，都非常人能做到。
於毅原以為柏楠楠的成功有家裡的一份力量，但穿回來後他才發現，柏楠楠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教工，只能算有些小積蓄，更談不上權勢之類的東西。
於毅思考過為什麼柏楠楠能奮不顧身的選擇創業，但他沒想通。
社會對於女性的偏見一直存在，很難想象，柏楠楠在這種窒息的裹挾之下是怎麼堅持走向前，直到衝破屏障的。
於毅吃著早餐，他仍然不能把眼前的柏楠楠和未來鋒芒畢露的女強人聯絡起來，巨大的反差讓人根本不敢聯想。
何瓊站在臺上放著試卷答案，風從大開的窗戶裡吹進來，已經有了些盛夏的味道。於毅一手搭在窗臺上，斜靠著看向窗外，長撥出一口氣。
他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像這樣休息過了，腦海中一片空白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從他升職到ED開始，他就要時時刻刻準備工作，腦子裡要放下七八個方案，才能做到在生意場上不被對方制裁。
而腦海中還為見不到的徐程留著一大塊空位，那一錢包的往返機票，硬生生將他的所有休息時間全部砸碎。
有時候於毅想，為什麼對徐程這麼執著？就算是高一時的一見鍾情，也該隨著時間消磨的差不多了，但事與願違，這份感情不但沒有消散，反而發酵的愈發濃郁。他對徐程有種天生的依戀感，就似乎他們已經遇到過很多次，也在一起生活了很久。
又或者是……所謂的終將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於毅下意識捏了捏眉心，一種熟悉的頭痛泛了上來。工作後因為長期熬夜，精神緊繃，於毅有段時間神經衰弱，偏頭痛的厲害。
講臺上何瓊開始照例的考試後的緩解壓力講話，聲音越飄越遠，於毅眼皮不住的下墜，勉力抬了幾下徹底閉上了。
“頭痛麼……於毅……”
昏睡過去前一秒，於毅恍惚間聽到了徐程的聲音。
剛把卷子自批完的柏楠楠合上筆，抬頭就看到徐程託著於毅的腦袋將其擺正了，然後將眼鏡摘下來放在一邊，又找出一管藥劑倒在手心，搓熱了輕輕揉了揉於毅的太陽穴位置。
“於毅這是……”
徐程找出紙巾將掌心多餘的膏藥擦掉，開口道：
“沒事，應該是有點累了，讓他睡會兒吧。”
於毅會頭痛的毛病是徐程在夢裡知道的，夢裡有個人站在他面前，遞了本病歷本給他看，然後囑咐他一定要記得買藥膏隨身帶著，這是緩解他頭痛的辦法。
徐程看不清那個病歷本上寫了什麼，但是能看出來密密麻麻有一大堆，而且不止一頁。
如果這真的是於毅的病歷本，徐程閉了閉眼，有些心痛。
他以為照顧好現在的於毅，就能免去那些病痛，但是當上次於毅突然胃痛他便明白了，改變不了。
於毅是自然睜眼的，周圍有些鬧哄哄的，他花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是課間休息時間。
揉了揉眼睛，於毅摸著眼鏡戴上了。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會兒的緣故，頭痛緩解了許多。
視線逐漸清明，楊驍一張臉迅速放大，從遠處靠近。
“於哥你醒了啊！”
於毅嗯了一聲，心想他這個義子還蠻有情商，看見他睡著了還知道幫他把眼鏡摘了。
“哎於哥，那個辯論賽你去不去啊？”
“嗯？什麼？”
於毅有點懵，楊驍啃早飯的動作一頓，然後哦的一聲。
“我忘了你睡著了，就是何姐說下週左右我們學校會組織辯論賽的初賽選拔，然後去參加一個國家級的比賽，我們是高中組。”
於毅沉思片刻，終於回想起來，記憶中是有這個比賽，當時是徐程帶的隊，一路殺到了決賽，最後以兩三分的差距輸給了大學組，拿了國家二等。
“哦，有確定人選嗎？”
“還沒呢，何姐的意思，如果報的人多，就在班裡內選一下。”
於毅甚至沒有遲疑，開口問道：
“去誰那兒報名？”
楊驍還準備遊說於毅參加，猛的被這麼一說突然啞言了。
“我這裡。”
徐程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於毅回頭，看見徐程手下的本子上已經寫上了他的名字。
“好。”於毅頓了一下，繼續開口道：“你參加嗎？”
徐程周圍有許多報名辯論賽的人，瓷白勻稱的手指握著筆微微用力，快速的寫著名字。
徐程接話道：
“我？”
“嗯。徐程，你參加嗎？”
似乎是覺得打擾到徐程了，於毅聲音都小了些，盯著看徐程手下的字。
真的很好看，是行楷，徐程手裡的那支似乎是鋼筆，顯的字更加有形漂亮了。
徐程手下的筆突然頓住了，於毅下意識抬頭看向徐程。
“參加。”於毅愣了一下，點點頭應道好。
怎麼突然這麼正經，還專門停筆和他對視著說。
於毅轉身的時候人還是傻的，徐程的眼睛，不管他什麼時候看都能方寸大亂。
哪怕現在背對著徐程，於毅感到背後還是有一種灼熱的視線，緊緊盯著他。
記憶中高中的時候，於毅因為得知是徐程帶隊，不想和他有交集，便沒參加這次辯論賽。
話說回來還蠻遺憾的，因為他也很喜歡辯論，喜歡那種熱血沸騰的青春的感覺，那種全新角度凝視世界的感覺。
他似乎，不該為了任何人而放棄自已。
於毅有點後悔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