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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粥行新路,花海尋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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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林小麥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掩飾般地把玩著垂落胸前的長髮。

麥希明說:“池叔,你意思是說……他們其實都是有公司統一僱傭的?然後做成了中式粥包,兌水量販?”

池叔說:“沒錯。

所以啊,他們量大管飽,個人是比不了量販的。

說句不好聽的,從前阿叔也去幫過一段日子公家飯堂,也煮過食堂早餐粥水檔。

明爐檔口,一排五個大鋁鍋煮過去……五毛錢一份白粥,一塊錢一份皮蛋瘦肉粥。

不過,好歹也是明火煲的粥底,正經糧食火候做的白粥瘦肉粥。

也是一樣四點到崗六點開窗供應的……沒有見過現在這種環境.”

麥希明疑惑的目光,就看向了林小麥,林小麥低聲道:“我們這邊許多單位有食堂的,從前基本上都是單位自己經營的,真正字面意義上的‘大鍋飯’……一般食堂供應三頓飯,早六午十一,晚飯四點半……現在基本上都改私人承包啦,是一門很賺錢的生意.”

摸摸下巴,嘴角帶了一絲笑意,想到了好笑的事情,林小麥說:“嗯,我們市裡就有一個高校如今仍然保持自己經營食堂,因為味道太好,被戲稱‘吃飯大學’……我給他們的公眾號編輯過文章,好多畢業多年的老校友投稿回憶,第一件事就是提到學校食堂琳琅滿目的早餐品種咧……我還記得其中一篇文章,那位老校友今年都花甲了,還一字一句詳細記錄他十八歲那年考上大學,第一次出門,第一天進了學校食堂,被吃飯大學的早餐品種驚得掉了筷子那出洋相勁兒……”池叔插嘴道:“喂,我去的可不是私人承包的那種黑心飯堂!正兒八經是做單位臨時工的……解決社保問題。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食堂確實很賺錢,再賺錢,早餐檔一樣是走的薄利多銷路線,還是要老實煲粥煮麵……搞半成品包裝,就有些過分.”

說了半天,不免有些喪,林小麥忽然坐直了身子,提高聲音問池叔道:“池叔,既然你說你的徒兒們是做遊客生意,擠得你沒生意做。

那麼你現在難道打算一直守著這地方嗎?是不是就有些……太浪費你這一身本事了?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是抱著金飯碗等著餓死啊?”

池叔臉上閃過一絲不虞,嘴唇動了動,想要反駁,最終千言萬語化成一聲嘆氣。

麥希明眼珠子一轉,一拍船舷:“山不動我動,水不轉人轉啊……池叔,剛才我算了一下,你做一碗艇仔粥,大概是花15到20分鐘時間……不算熬粥底備料的話。

你也會看著不同地方來的客人來用不同做法,這明明很是會招呼客人了嘛.”

林小麥眼前似乎閃過一道光,櫻口欲動:“對呀……樹挪死人挪活。

艇仔粥也好,花尾渡也好,做的都是河上行船過江,貨運走客的生意。

從前沒有交通路網,嶺南地方河網發達,所以才有了艇仔粥的興旺。

現在時代變了,就該與時俱進啊……既然這條河上的遊客吃的也就是個氛圍,不在意味道,那麼池叔可以到那些……仍舊需要你的地方去!”

不管是寫字樓的白領也好,還是騎車穿梭大街小巷的快遞小哥,一天下來都有個統一的模樣——忙到想死......業績壓著,客戶催著,老闆臉難看,兜裡錢咬手,於是一天下來手腳不停,很多事情都已經不需要過腦子,直接就是靠著肌肉記憶和環境記憶來完成。

對他們來說,吃飯就是讓自己能繼續工作下去的一個必要步驟。

至於吃的什麼,味道如何,都已經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坐下來,端起碗,儘快把食物塞進嘴裡。

然後站起身子,繼續去靠著肌肉記憶和環境記憶去完成一天的工作......他們沒時間欣賞明爐靚粥,沒功夫瞭解蝶燕雙飛,更沒可能去品味美食之中帶來的意境。

可是.......當真有一碗靚粥,在夜半時分被他們囫圇吞下肚後,或許能有機會,讓他們的胃口給他們已經不關注這一切的腦子提個醒——今晚的粥,好像還不錯?然後,這個不錯,會吸引他們再來一次。

依舊是囫圇吞棗,依舊是行色匆匆,但是.......那回味的幾秒鐘,會不會讓他們,稍微寧靜一點,稍微鬆弛一點?稍微......開心一點?麥希明看了林小麥一眼,眼神裡寫滿了讚許和贊同,點頭:“她說得沒錯……一道美食,要有人吃才有生命力。

艇仔粥開到岸上去,開到城裡去,現在保鮮技術發達,活魚運輸,不難吧?菜品保水,不難吧?一個冰箱就能解決的事情……至於鴨蛋雞蛋相調配,完全可以在家裡送出去……生意好了,這點味道,才能真的久久流傳啊……這就是山不轉水轉啊!”

池叔眼底不知什麼時候,燃起了火,“從前也有人這樣提議過,我總覺得艇仔粥離了艇仔,不像話……其實牛雜車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最早的牛雜,只是用個擔子挑了在碼頭叫賣,後來漸漸才有了牛雜車……再後來登堂入室,開起了明爐牛雜檔,儼然就是能夠撐起門面的了……”看著遠處嬉戲熱鬧的河面,林小麥說:“我記得從前學過一句話,要到真正有需要你的地方去……從前花船上文人墨客,碼頭工人苦力需要艇仔粥,才有了艇仔粥的興旺。

現在哪兒還有人在碼頭搬運?真正需要池叔的人,在寫字樓裡,在街頭巷尾,在城市中間啊……”池叔吸了一口煙,問麥希明:“靚仔,你說得很有道理。

之前是我喪了,現在我尋思一下……辦法總比困難多啊。

今天謝謝你們,這頓粥,池叔請了!能不能留個聯絡方式?老人家年紀大思維僵化,可能以後還要麻煩你,朝你討主意?”

很是爽快的掏出了手機,麥希明含笑朝池叔點頭應道:“若是隻吃今天這一頓好粥嚐鮮,那您老人家請客,我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可這麼好的粥,往後我可怎麼捨得再不享用?日後您老在洋城重新立起這明爐粥擋的時候,我可還少不得要尋上門去呢?”

春風徐來,帶著清幽花香,讓人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胸襟開朗。

緩緩站起了身子用力伸個懶腰,麥希明用力做了個深呼吸。

良久之後,方才用力地撥出了憋在肺裡的一股濁氣:“常年生活在這種地方,空氣好,水也好,吃的東西更是純天然的好貨色,也難怪老一輩子人都講究個葉落歸根,才好頤養天年.”

哈哈一笑,池叔很有些自豪地端下了明爐上的粥鍋,再又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了案板上的各色魚雜內臟,返身從略有些逼仄的船艙內取出了個像是幾個小南瓜大小的細密篾籠:“這就要講到古早之前的事情了。

還在我年輕的時候,這河岔口根本就沒人打理。

各色垃圾都是順水入海,青紅紫綠在海河岔口的回水灣堆了一層又一層。

冬日還好,夏日的時候,烏蠅遮天蔽日,隔著幾里路都能聞得到一股惡臭.”

將魚雜塞進了精細的篾籠之中,池叔抬手將篾籠順著船邊垂掛到了水裡,這才鬆開錨繩,任由小船隨著海河波興,沿著岸邊漂流起來:“再後來,大家都能填飽了肚子,也就開始著意收拾起了這些河灣海岔。

你們看這沿河靠海的花樹,那都是找了大能為的人物親手選過的樹種。

一年生根、三年成蔭,五年開花、十年落籽,這才有了這沿著海河岔口的百里花海。

就連被海風帶來的海腥味、魚腥味,被這花海樹叢格擋過後,也都聞不見了.”

眼看著小船隨波盪漾,本來已經想要上岸的麥希明與林小麥都有些許詫異。

尤其是林小麥耳聽著池叔講古,更是覺得池叔這番舉動肯定別有深意。

轉悠著眼珠子,林小麥伸手提了提掛在船邊的篾籠,入手卻是覺得異常輕巧:“池叔,你這篾籠裡塞了魚雜......是要抓什麼時鮮的海貨嗎?”

哈哈一笑,池叔略帶幾分自得的抬手指向了岸邊花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這片花海,自然就有花海里的好東西可以吃咯.”

注目幾近無垠的花海,麥希明帶著幾分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這片花海......看品種應該是進行過改良和扦插的紅樹。

能耐鹽鹼,就算是泡在海水裡,也能長得鬱鬱蔥蔥。

通常而言,在這樣的紅樹林中,就是各樣蝦蟹的生存天堂。

至少在美國的海岸紅樹林中,螃蟹能長到四五斤一隻,一些十七八斤重的蟹王也不少見.”

訝然吐了吐舌頭,林小麥應聲說道:“那豈不是趕上了我們這邊出的青蟹了?聽我老豆說,他年輕的時候見過人捕到過一隻大青蟹,足足有二十斤上下,當時被人買下之後,就拿這隻青蟹鎮臺,做了一席蟹王宴.”

再次點上一隻煙,池叔眯起眼睛看向了岸邊鬱鬱蔥蔥的花海:“這片花海畢竟才十年左右的功夫,養不出那麼大的蝦蟹。

不過呢......倒是催生出了一種以前從沒見過的蝦。

反正你們也要回到碼頭左近去坐車,咱們就任由這船隨水朝著碼頭飄過去,再等這一隻眼的功夫,也就能有飯後的小點心吃了.”

抓過一隻看上去就有了年頭的鋼筋鍋擱在了爐火上,再有朝著鍋內倒了一瓶純淨水。

眼見著鍋內水沸,池叔順手熄滅了香菸,將離自己最近的一隻篾籠提了出來。

燈光照射之下,篾籠內扔進去的少量魚雜已經被吃的乾乾淨淨,而一些只有橄欖核大小的粉紅色半透明小蝦,在篾籠內活蹦亂跳。

熟練地將篾籠輕輕一抖,將那些粉紅色半透明小蝦抖入了一個水盆中清洗,池叔刻意將燈光對準了那些一入水盆就呆滯了三分的小蝦身上:“問過了許多積年的老漁工,都說不出這蝦叫什麼名堂。

就連那些專做水上生靈學問的大能為人物,也只說這個叫......叫什麼變了的種?”

眉眼一動,林小麥脫口而出:“新的蝦類變種?”

哈哈一笑,池叔用個抓箕將清洗過的小蝦一掃而起,飛快投進了沸騰的水鍋中:“不管變不變、叫什麼種,反正抓上來用沸水燙了,一口......你們嘗過就知啦!”

才不過將蝦投入沸水幾秒鐘的功夫,池叔已經迫不及待地將已經燙成了硃紅顏色的小蝦再次撈了出來,一股腦扣到了一個碟子上:“趁熱,趕緊吃!”

眼見池叔抓過一雙竹筷率先下手,林小麥與麥希明自然明白這古怪小蝦必有乾坤在內,立刻齊刷刷抓起筷子夾起一隻小蝦放進嘴裡,學著池叔的模樣大嚼起來。

一嚼之下,頓覺蝦殼脆如薯片,在齒間喀嚓作響,且略帶三分鹹水滋味。

而內裡蝦肉竟然全無彈性,只是迅速爆漿,一股濃香鮮美,頓時讓麥希明與林小麥眉飛色舞,手中竹筷也是飛快地朝著碟子裡的小蝦夾去,兩人異口同聲叫道:“妙極!”

哈哈大笑著,池叔也不謙讓,與兩人爭先恐後搶食著碟子裡並不算多的小蝦。

眼看著小蝦迅速被一搶而空,池叔還沒來得及動手,麥希明已經搶先一步,伸手朝著另一條繫著篾籠的繩子抓了過去,口中兀自急聲問道:“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就從來沒在洋城聽過?”

接過麥希明提起的篾籠如法料理,池叔卻是搖頭應道:“這蝦來歷古怪,生性也更是古怪。

出水片刻蝦殼即開始變色,再等得一支菸的功夫,活生生的蝦就全都僵直瀕死。

哪怕打氧加冰,也保不住這蝦的活命。

勉強烹調來吃,味道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有老漁工試過幾十次之後,只能無可奈何,給這蝦取了個諢名——花妝蝦!”

微微一怔,麥希明笑著咕噥道:“花妝蝦......這名字倒是當真貼切。

閨閣養成,不堪窗外風雨驟,還真是.....嬌嫩得可以.”

再次料理好了一碟花妝蝦,池叔一邊繼續大快朵頤,一邊卻是笑著嘆道:“艇仔上岸雖說是個繼續把艇仔粥好生做下去的法子,可是有些東西......就像是這花妝蝦,無論怎樣都離不開家園山水。

就好似那些離了故園山水、漂泊在外的人,哪怕帶去了家鄉的料理手段,可離了家鄉的水,骨子裡.....卻還是做不出那股當真的家中味道了.”

耳聽著池叔話語,麥希明微微皺起了眉頭,卻是欲言又止。

就連品嚐花妝蝦的動作,也都慢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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