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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噠咯噠的聲音響起,一輛馬車踏著泥濘的小路緩緩經過,坐在馬車裡的男人昏昏欲睡,在這呼嘯的風雨中怡然自得。
馬兒突然停了下來,男人感受到馬車的停止緩緩睜開了眼,打了個哈欠抱怨道:“這鬼天氣還能遇到什麼事兒不成?”
說罷起身跳下了馬車,佝僂著腰提著油燈向前面看去。
只見泥濘的小道上趴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身形消瘦,蜷縮在一起。
柏天華看著這不知死活的男子暗罵一聲晦氣,悽風苦雨的晚上還撞上這麼一檔子事,轉身就準備乘上馬車壓過去。
可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緩緩的又看了男人一眼,然後走到這男人的身邊,蹲在了他的旁邊把他翻了過來,發現這不知死活的男人滿臉都是汙泥看不清面貌。
柏天華皺著眉頭用袖子把他臉上的淤泥擦掉,突然愣在了當場,佝僂的腰板似乎都挺直了幾分。
“這這...”他瞪大了雙眼,眼珠幾乎要從乾枯的眼眶裡掉出來。
柏天華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驚撥出聲,然後警惕的提著油燈打量著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來到了馬車的後方。
他開啟馬車的車廂,裡面擺放著一口松木製作的棺材,看起來製作的頗為精良。
隨後他艱難的把這男人抱起來放進了棺材裡,蓋上了棺材蓋後麻利的駕駛著馬車繼續前進。
那男人身邊的長包他同樣沒有落下,一同放入了棺材內。
咯噠咯噠的馬蹄踩水聲再度響起,暴雨中這輛馬車漸行漸遠。
沒人注意到的是不遠處一棵大樹的樹幹上站著一個人看見了這一切,但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面無表情的默默看著。
在柏天華的駕駛下,馬車很快就到了歐格里斯基地的北城門,門口兩個守衛正躲在城門下避雨聊天,見到有人過來後便上前阻攔。
“入北城區需要繳納兩枚銅幣,但你這是馬車,所以得四枚銅幣.”
其中一個守衛懶洋洋的招呼道,搓了搓手指。
柏天華連忙下了車,從衣袋內掏出了五枚銅幣貼上去笑道:“理解理解,兵爺,天寒,買點酒暖暖身子.”
守衛見他如此會來事不由得掛起了一副笑容,隨意問道:“你這馬車裡裝的是什麼東西啊?”
柏天華瞬間換了一副沮喪的表情:“可憐人兵爺,害了傷寒死了,準備回老家去葬了,您說說這世道,普通人怎麼活啊?”
那守衛只聽了前半句就招了招手趕緊讓他走:“媽的,害了病你不早說在這磨磨唧唧的,趕緊走免得傳染了老子!”
另一名守衛聽見此言也是連忙站到遠處捂住口鼻,生怕被傳染。
柏天華正巴不得如此,陪笑幾句後駕駛著馬車進了城門。
一進城就瞬間換了一副光景,狹窄的街道兩邊盡是些稻草木頭搭建起的破房屋,裡面幾乎都是一片漆黑毫無光亮,只有些磚瓦搭建的較為高大的房屋裡才有著些許光亮。
柏天華的馬車在街道上疾馳,偶爾有穿著破衣的人路過也連忙讓到邊上生怕擋了路。
在馬車走遠後才抬頭看著露出嫉妒的目光。
馬車在這街道上繞著繞著就沒了蹤影。
柏天華說好聽點是個入殮師,說難聽點就是個賣棺材的,在這貧民區中倒是不缺生意,畢竟這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死人。
一天總能有幾個人找上門來定棺材,在貧民區裡也算是活的滋潤。
貧民區裡能買得起棺材的也算稍有點資本,更窮的人都是直接出城找個山丘直接埋了。
所以柏天華在這北城區也算個地頭蛇,和不少人都有著點交情。
......火。
無盡的業火。
在深邃漆黑的空間中,業火的來源無跡可尋。
它們緊緊地圍繞著祭臺上的他,卻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業火燃燒的噼啪聲演奏著激烈的進行曲。
雜亂而低沉的誦讀聲在他的耳邊喧囂。
伴隨著誦音越來越高昂,他的眉目中也透露出越來越多的不耐。
穿雲裂石般的聖詠在他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起身,睜開燃燒著無窮烈火的雙眼,宛如暴怒之中的不動明王。
“他媽的給老子安靜一點!”
演奏到高潮的宏大進行曲突然偃旗息鼓,幕後的鋼琴家敲出幾聲悲傷的音調。
“希望你銘記住你的本心.”
洪亮的聖詠同樣浸微浸消,只留下這句話不斷的迴盪。
他環視,發現自己位於一處祭臺之上,臺下站著無數的木偶人,皆呆滯的仰望著他。
用稻草編制的臉被未知的利器劃得滿是傷痕,看不清樣貌和表情,而眼眶處則是被挖出了兩個深凹進去的空洞。
遠處倖存的城市也變成了矽土堆積成的城堡,在業火的舔舐下變成了融化的玻璃液滴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宛如缺少潤滑的提線木偶一般僵硬,被藏在暗中的人用透明的絲線操縱著。
他靜靜的看著臺下被業火焚燒卻無法逃離的木偶人,眼中流露出一絲迷惘。
猶豫了很久後,他朝著業火最旺盛的地方跳了下去。
宛如得到了最好的助燃劑一般,滔天業火瞬間焮天鑠地,焚盡了這片荒誕的世界。
在這片世界崩潰之前,他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這場戰爭,以悲歌結束.”
…...“呼…呼…”楚言猛地坐起身,眼中還殘留著恐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剛才,是個夢麼?我還沒死?”
楚言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還有痛覺後才慢慢緩過神。
意識慢慢恢復後他開始打量起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躺在一張木床上,或許是下雨的緣故有一股潮溼腐爛的味道。
四周除了一張桌子就是各種木匠工具和木頭,堆得滿滿當當。
楚言看向天花板,正有水滴匯聚在一起然後落下,看起來防水並不怎麼樣。
刺耳的吱啦聲響起,有些年久失修的破門被人艱難推開,佝僂著腰的柏天華端著一杯熱水緩緩走了進來。
“柏叔,這是?”
楚言見到來者後疑惑的問道。
“我還想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先把這杯水喝了.”
柏天華枯槁的臉似乎有些生氣,看起來有些滲人。
楚言連忙接過水杯大口大口的嚥了下去,隨後猛烈的咳嗽起來。
“有點…有點燙…”楚言勉強說道。
柏天華白了他一眼:“廢話,我剛倒得熱水你不試試水溫.”
“不礙事不礙事,咱們繼續說,您是在哪找到我的?”
楚言連連擺手。
“就咱們一直進城的那個小道啊,本來我都準備直接碾過去了,後來突然想起知道這條路的人沒幾個,看了看發現是你,還以為你小子死在路上了,嚇了我一跳.”
楚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別裝模作樣的,說說吧,怎麼搞的?”
“就…出任務,後來跟荒獸作戰受了點傷,回來的時候體力不支就昏迷了.”
楚言看著柏叔的眼睛隨後低下了頭,並沒有說出真相。
一是他不想讓柏叔也惹上上官家族這個龐然大物,二是他不確定柏叔知道了這件事後會不會抓他去領賞,雖然二人的關係很不錯,但是和一千金幣相比呢?和一萬金幣相比呢?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楚言也沒有豪賭的資格,爛在肚子裡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柏叔看見了楚言低下的頭,但他沒有多問,反而說道:“行,那就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說,你睡這個臥室,我去睡破沙發.”
“謝謝.”
楚言低聲說道。
柏天華聞言擺了擺手,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