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載淳17歲了,按照清朝早婚的習俗,早已過了“成家立業”的年齡,慈禧太后實在沒有理由再阻止他結婚了,只好同意為其擇婚。
經過層層甄選,皇后候選人最後確定為兩人:一位是慈禧太后看中的刑部江西司員外郎鳳秀之女富察氏;一位是慈安太后看中的蒙古狀元崇綺之女阿魯特氏。
14歲的富察氏嬌憨可掬,還是個稚氣未除的大孩子,如果立她為後,會易於自己擺佈,這是慈禧太后喜歡她的主要理由。
而載淳卻與母親意見不同,他傾心於芳齡19,雍容端莊、成熟持重、詩書嫻熟的阿魯特氏,與他一向敬重的慈安太后不謀而合。
但他又怕這樣選擇會招致母親的責難,因此,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決斷的時刻終於到了,載淳必須用手中的玉如意決斷出誰是大清未來的皇后。
這事不但事關自己,而且事關國體,讓載淳心中非常緊張。
他忐忑不安地來到四位待選秀女面前,不知如何決斷,頭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載淳看了一眼慈安太后,她正以鼓勵的目光望著自己;再看慈禧太后,那嚴厲的目光分明是在警告自己。
載淳更加緊張了,捧著玉如意的雙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他向太監傳了一杯茶,想鎮定一下情緒。
茶來了,就在他端起茶杯的瞬間,一個靈感突然閃現在腦海中。
只見他把手中的茶水猛地向地下一潑。
在場的人們大驚失色,以為皇帝發怒了。
再看載淳,他神色堅定地面向秀女,讓富察氏和阿魯特氏依次從潑了茶水的地上走過來。
富察氏相貌秀麗,極愛乾淨,值此選後的關鍵時刻,只見她輕輕提起精美的裙袍,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從茶水汙漬上跨了過來。
阿魯特氏相貌雖不十分漂亮,但雍容端莊,知書達理,受過良好的教育。
她深知在兩宮太后和皇帝面前應持的禮儀,對眼前的茶水視而不見,端莊穩重地邁步向前,緩緩從茶水汙漬上面走過,茶水玷汙了她美麗的裙角,她也全然不理會。
這時,載淳說話了:“提衣服的愛衣,不提衣服的知禮。
選後取德,選妃取色。
因此,我願立崇綺之女阿魯特氏為後.”
說著,鄭重地將那柄玉如意交到了阿魯特氏手中。
至此,大清皇后的人選就這樣確定了。
慈禧太后雖然非常生氣,但面對這以理服人的選擇,她也無可奈何。
接著,載淳把選妃的荷包放進了富察氏手中,封她為僅次於皇后的慧妃;又封知府崇齡之女赫舍里氏為瑜嬪;封崇綺之女的親姑姑阿魯特氏為珣嬪。
載淳終於以“潑茶選後”的智慧遂了心願。
然而,他未曾料到,這違背了母親意願的選擇,日後竟會給自己和皇后帶來巨大的人生悲劇。
大婚第二年,18歲的載淳開始親政。
按理,皇帝大婚當年即應親政,但因母親不肯放權,只好拖至第二年。
主政之初的載淳確有一股奮發向上的熱情。
他一改過去懶散的習慣,勤於政務,在親政第三天就下令整頓財務,嚴禁內務府動支戶部款項;他諭令各地整頓厘金,嚴禁官吏侵漁百姓;他讓各省舉薦人才,廣開言路,以備採用……載淳天真地以為他的兢兢業業能夠博得母親的讚許,讓她安心。
然而,他想錯了。
慈禧希望兒子親政後,仍能像以前那樣小心謹慎地服侍自己,事事向她請示、彙報,聽她指教。
可是,載淳卻偏偏不再聽命於母親,他事必躬親,獨理朝政,單獨召見大臣,獨自裁決軍事政務,從不請示彙報。
這樣一來,自然惹惱了母親,她不斷找碴訓斥載淳。
載淳對母后干政深惡痛絕,不肯就範,因此母子矛盾日益加深。
正當載淳對母親的管束和干政忍無可忍,絞盡腦汁想擺脫時,機會來了。
他從太監處得知,母親十分想重修圓明園。
為討母親歡心,並讓她從此離開紫禁城,載淳決心重修圓明園。
其實,慈禧早在幾年前就想重修圓明園,因遭到大臣們強烈反對而未能如願。
她深知此舉需要動用鉅額資金和大量物料,不得人心,提出來會影響自己的政治聲望,因此遲遲沒有公開主張。
這次兒子提議,正可藉機了卻夙願,即使遭到攻擊,也不關自己的事。
果然,重修圓明園的上諭一發布,立即引起朝野上下的強烈反對。
載淳極力堅持,慈禧興致更甚,不惜親躬畫樣,定款式,工程如期動工。
但是,此時正值多年戰亂之後,國庫早已空虛,根本無力支撐如此龐大的工程,重臣們輪番勸諫停工。
載淳與他們反覆辯駁,震怒之下將十位重臣一起革職。
一直坐山觀虎鬥的慈禧太后認為時機已到,便將載淳狠狠教訓了一頓,然後恢復了十重臣的爵銜職務。
載淳費盡心思,沒想到最終得利的是母親,她借自己之手整治了權傾朝野的恭親王,又把自己的政治聲望狠狠地踐踏了一番。
一次次政治較量受挫,載淳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傀儡地位,初親政時的那份激情被親生母親的權欲徹底澆滅了。
慈禧太后在專權干政的同時,還極力干涉載淳的婚姻生活。
載淳婚後與皇后志趣相投,茶餘飯後經常談詩論句,感情真摯深厚,相親相愛,由此引來慈禧的嫉恨。
慈禧一方面給皇后施加壓力,冷臉相向,另一方面又推崇慧妃,強迫皇帝移愛。
她對載淳說:“慧妃賢明,你應該多加眷顧,好好待她。
皇后年少,不懂禮節,不要總到她宮中去,妨礙了政務.”
載淳敢怒不敢言,但仍然我行我素,與皇后形影不離。
慈禧見兒子不聽話,便派太監監視,檢視載淳與后妃同房的記錄。
只要皇帝與皇后同房,第二天就要訓斥皇帝,並變本加厲地折磨皇后。
皇后為了讓皇帝少遭責難,便有意疏遠皇帝。
載淳不明就裡,反覆追問皇后為什麼,皇后才哭訴了原委。
載淳震怒了,一氣之下乾脆獨居乾清宮,皇后和妃嬪的寢宮都不去了。
據傳說,苦悶無聊的載淳便是因此開始頻繁地微服出宮,遍遊酒肆、獵色縱慾。
為了避開王公大臣,載淳狎遊時不敢去高階的清音小班,只是浪跡於偏僻街巷的茶室小館,有時也涉足汙穢簡陋的暗娼小寮。
就這樣日復一日,樂而忘返,荒淫無度,終於招致惡果,染上了惡病。
病痛並沒能使載淳的尋歡作樂有所節制,導致其身體素質越來越差,各種病毒乘虛而入。
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載淳終於一病不起。
他先是頭眩胸悶,面板出疹,御醫一時不敢確診。
因似天花,按此下藥,吃後果然全身發出了花疹,御醫由此診斷為:“系天花二朝之喜.”
繼續治療。
5天之後,載淳病症逐漸減輕,御醫診斷為“由險漸化為平之象”。
然而,就在這時,母親慈禧策劃了一出奪權的大劇,強逼兒子將統治權交回到她的手中。
經此一折騰,載淳本已好轉的病情又突然逆轉惡化,到11月18日再次發病。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公元1875年),1月12日,發病後的第37天,同治帝載淳在養心殿東暖閣終於結束了他19年短暫而痛苦的人生。
同治皇帝的死與他的眾多先輩一樣,留下了一個越解越混亂的謎團。
也許他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也許真的是拈花惹草種禍根,也許純粹是正常的病亡。
不管怎樣,一個有個性的皇帝如此短命,仍然讓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