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到了靈雲道觀,此時天剛破曉,天空中飄來幾縷紫雲。
今日是東方道士出關的日子,道路上行人很多,只為求東方道士一道符咒保平安。
段懷意下車之前,怕戚月跑了,拿麻繩在她手腳處纏了三圈,打了死結。
於是他親自去請東方出山,一個恢宏的道觀矗立在他面前,上面赫然題寫著“靈雲道觀”。
段懷意深呼一口氣,因為他明白,踏入了這道門,就意味自已承認了他也像父親一樣,為狐狸所迷惑了。
但他不像父親那樣能屈能伸,他陷溺在了她的溫柔鄉里,做不到離開她。
他眼眶猩紅,上香後走入了爬了九十九階臺階,到了清陽殿,這是東方道士的居所。
只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在旭陽灑滿的屋簷前打坐,一身素白染上粼粼金光,聽到有人走近,便下巴一縮,“何事啊?”
“敢問是東方道士?”
東方睜開清亮的眼睛,一蹦三尺高,站起來了,十分滑稽,又對他點點頭。
他被此舉驚到,後退兩步,“師父,我家娘子是狐狸。我想請您下山去我家中。”
“收了她!”
東方邊接話,邊目瞪大如珠,打了一套行雲流水的拳,彷彿在演示“收了她”的動作。
他拉低了聲音,“不是,我好不容易再次找到她,但她像是把我忘了。”
東方眼一乜斜,流露著知天機般的機敏,正色道,“施主身邊沒有狐狸,沒有一絲狐臊味。貧道認得你,你是段家子孫段懷意吧,你身上的萬年狐丹怎麼沒了?是被那小狐狸奪去了?”
段懷意被他看穿了所有心事,乖覺地點點頭。
不過,他心下納悶,東方道士怎麼認識自已,他不是隻與他母親那一輩的人有交集嗎?
東方道士拿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你們段家情種生情種就算了,對這虛無縹緲的情事上,還青出於藍勝於藍。”
段懷意沒有吭聲,算是預設了。
“回去吧,我幫不了你,我是對付妖的道士,救不了情痴的人。我猜啊,現下小狐狸拿了你的靈丹,換取了成仙的資格,被仙人欽點帶了原身下凡渡劫。她不記得你,正常。”
東方道士清了清嗓子,又道,“她渡她的情劫,你活你的命數,你們人妖殊途,情緣之事不可強求。”
段懷意聽完這話,頓時五雷轟頂,蒼白的臉上五官止不住地抽搐。
她哄騙自已奪走長生丹,有了成仙的資格,這些他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她唯獨不能——
忘了他。
把他忘得乾乾淨淨。
她與自已人妖殊途?
不可強求?
“我偏要強求!”說完,他拂袖而去,眼眶被陽光燦得鮮紅。
戚月要去渡的情劫,不,那得先看能不能過得了他的情劫。
他下定決心,哪怕要倒反天罡,他也要與這隻小狐狸抵死纏綿。
留東方道士一人手持念珠,嘴裡念道,“長生丹這東西沒有了倒好,省的讓別人饞得流口水。”
他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思緒有些飄渺,段懷意在旭陽下的身影居然有幾分像年輕的自已。
不,他是個道士,自他遁入空門後拋家棄子,便不談情愛,一心修道。
紅塵於他不過是浮雲,以前生下的孽種……
戚月迷迷濛濛地醒來時,發覺手腳被束縛住了,驟然驚醒。
原來是被麻繩纏住了,應該是他怕她跑了。
不對,段懷意不見了,他哪去了?
彼時段懷意氣憤地回到車內,氣氛一下變得壓抑。
戚月沒有心情去管他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已被勒得不舒服。她把手腳抬高,示意讓他把繩子解下,蹙著秀眉望著他。
段懷意輕嗤一聲,撈魚似的將自已撈到他懷裡。
戚月不明所以,從他身上擺動抽離,嫌惡地撇撇嘴,“解繩子而已,那麼親密幹什麼?”
他輕咳一聲,臉上鬱色深沉,隨即將她死死地扣在懷裡,俯下身子發瘋似的咬她的唇,隨後舌頭長驅直入攪亂她的津液,來得洶湧而放肆。
戚月只覺天旋地轉,耳邊水聲潺潺。她身體被迫緊貼著他,胸膛的顫動傳導到自已的胸部。
他們只有在此種時刻,才稱得上同頻共振。
近似於狂熱的情事,刺激著她的大腦,她嘴裡只剩下嬌媚的呻吟。
不沾他身子時,她尚且可以用仇恨壓住她的病症。
可一與他親密接觸,她便像在弦上的箭鏃,不得不發,不由得閉上眼睛,拋去人倫,沉溺於慾望之中。
一吻暫歇,她的感官都像覆了一層白紗,身邊的一切都顯得虛幻。
“你不要離開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耳邊響起他低啞的呢喃,這話讓她清醒地回到殘酷的人世。她就像飽受大海溫暖的漂流瓶,一個旋就被大海打到沙灘上,只能去接受砂石滾燙、烈陽考驗。
段懷意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他說什麼都能給她,可卻連婚嫁之事都未曾許諾,可真是個自相矛盾的傢伙。
“你娶我啊?”
戚月說這個不過是戲弄他。她當然知道她身份低微,不能為妻,連做他妾室都差了一大截。
她好比他的掌中之物,一個陪床的而已。思及此,她已從情潮中抽離,戲謔而又略帶無奈的眼神看著他。
“好。”
段懷意鄭重地應聲,眼神疲憊,扯唇苦笑。
戚月沒有預料他會答應,而且答應得這樣爽快,蝶翼般的美睫快速撲閃,疑惑不解地望著他。
可他沒有解釋,欠身溫柔地解她手上的繩子。
戚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沒把他的承諾當真,卻又把它放在心上。
她就這麼側坐在他身上看他,他的側臉猶如晚霞沉落時,被黯淡的玫瑰金色餘暉照著的綿延群山。
拋開他的人品不談,他有含情的桃花眼、硬挺的峰鼻、銳利的下頜線,其實是個比表哥餘染還英氣的男子。
可是拋不開。
段懷意這劣跡斑斑的行事風格,她這輩子都不會喜歡。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柔白的手心,一時間戚月感到手紅燙得不行,於是別過臉去不看他。
“快一點。”
“嗯,好。”
段懷意出聲,她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動,腦子裡突然湧入剛才情事的畫面,她閉上眼剋制自已不要想太多。
靈雲道觀離段府不遠,她眼睛閉了一路。
他可能以為她在睡覺,輕輕搖她。她立即睜開眼,在他攙扶下,下車了。
府門還掛著昨日迎公主的大紅琉璃綠纓燈,段懷意見了擰了眉,帶了慍怒意味問門子,“這燈怎麼還沒有拆下來?”
古銅色面板的門子皺眉,“爺,慶舒公主今天又來了,在攬月居候著呢。”
攬月居是段懷意的母親許嬌住的地方。自從他回了上京,對外說母親去世,慶舒公主就因思念女兒,隔三差五來段府看看他,也算是睹物思人。
他下意識抓緊了戚月的手。因為他瞞住了母親是狐,卻沒有瞞住戚月是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