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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年少時不明白，有些樂章一旦開始，唱的就是曲終人散。——張愛佳。
江蘇的二月天，天空還飄著細雪，冷風穿過窗戶，吹進室內，翻開了書的扉頁。
我瞥過那一行文字，竟不知自已什麼時候放了一本這麼矯情的書在書桌上，冷風吹過眼睛，讓我覺得眼睛有點難受。
視線探向窗外，大雪壓住了樹枝，一排排，放眼望去，盡是雪白。
我關上窗，屋內的暖氣抵不過窗外的冷風，我也許不該在早晨起床的時候開窗透風，太冷了。
突然，放在床邊的手機響起了音樂，年還沒有過完，應該不會有客戶找我，我這樣想著，但還是加快了步伐，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
“星野，最近律所接了一個案子，我要提前回去北京了。”
電話那頭的人叫安沐，我們都是同一所律所的合夥人。
她的語氣中含著歉意，當時回來的時候，她說和我一起回北京，顯然，她現在要違約了，但是，我並不是很在意。
我靠著暖氣找回點體溫，她依舊絮絮叨叨，一邊抱怨著回到家後家中親戚問東問西讓她感到煩悶，一邊抱怨著，年還沒過完，律所就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
我靜靜聽她說著，含著笑，“沒關係，不著急，你慢慢去，路上注意安全。”
聽到我的話，安沐久久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我也不急，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後話。
“喵……”
門外傳來一聲貓叫，傳進了電話裡，安沐那邊終於有了聲音，“是橘子嗎，快幫我給橘子打個招呼。”
橘子是隻橘貓，很可愛，此時正在圍著我的腳邊打轉，我聽到安沐的話，蹲下身體，把手機拿到橘子的面前，“橘子，叫一聲吧。”
橘子很聽話，乖乖地叫了一聲，安沐那邊頓時就響起了笑聲，“它可真聽你的話。”
我抱起橘子，聽到著句話，笑著回了句，“它一直很聽話的。”
我抱著橘子坐到床邊，橘子立刻就從我的懷裡出來，走到床櫃上，把玩著被我蓋起來的相片，也許是習慣吧，它總是喜歡玩那個。
安沐也許說夠了，才問我，“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北京？”
同樣是律所合夥人，安沐事情多，我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少，可我沒有回答，床頭櫃上“啪嗒”一聲，那被蓋住的相片被橘子翻了過來，我的視線也落到了相片上，“也許還要等一段時間吧。”
我伸手抓過橘子，不想看到它繼續跟那相片“鬥爭”，橘子也老老實實地趴在我懷中，除了那雙貓眼還在盯著相片。
“駱星野……”
安沐的聲音緩緩傳來，聽著好像有些落寞，我假裝沒聽出來，輕輕“嗯”了一聲，她卻不接著說，只是匆匆說了句“照顧好橘子，一定要照顧好，不然我讓你好看。”
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像是落荒而逃。
這幾年來對我說這句話的次數太多了，我看著懷中的橘貓，我怎麼會不照顧好它呢。
冬日的陽光照進了房間，卻又感覺沒照進來一樣，還是有些暗，還有些冷。
我忍不住笑了，笑自已一定是因為今早看了書扉頁的那句話，竟然也開始矯情了起來。
懷中的橘貓老實了一會兒，就不再老實，撲騰著又想從我懷裡出來，我想它大概是餓了，立馬站起來走出去給它準備早餐。
熱了一杯寵物奶，配上了貓糧和凍幹，橘子被我養叼了，比人還挑食，什麼東西都要吃好的，這樣一看，倒真的有點像那個人。
我的手頓在半空中，目光呆滯片刻，也不知道自已的腦子裡面想了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想，搖了搖腦袋，繼續手中的動作。
把準備好的早餐放到橘子的小窩旁邊，揉了揉它的腦袋，“我要出去買早餐了，你乖乖在家，好好吃飯，不許浪費。”
橘子叫了一聲，我就當它聽懂並且記住了。
走進房間裡換了一身衣服，拿起手機，出了門。
這一帶的東西沒什麼變化，十幾年如一日的模樣，就連街角那家賣早餐的，還是那個價格。
回來時，對門坐著一位老婆婆，見到我便起了招呼，“小野啊，今天一個人啊，那個小夥子呢，下次一起來玩啊。”
老婆婆說的是地方方言，最開始的我聽不懂，現在也懂了些了，卻來不及回答，便聽見剛走出來的老爺爺說，“小野啊，奶奶她記憶不好，你見諒。”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說，“沒關係的，林奶奶，我下次來玩。”
老人家記性不好，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時正常，有時錯亂，只是在她提起他時，我會稍微難以反應罷了，倒也算不上大事。
我拿著早餐上樓，住的地方是老小區，沒有電梯，樓梯轉角處還有窗戶，透過窗戶，看見林爺爺和李奶奶拌嘴的模樣，不可忽視的，我的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種名為羨慕的情緒。
羨慕什麼呢，臨了白頭，還有人一起拌嘴，還是白雪紛紛，還有人共賞雪景？
我又覺得自已有些矯情了，眼睛都有些溼了。
迅速回到家，解決早飯，橘子又跑到我的腳邊低聲叫著，我抱著它走進房間，床頭櫃上的照片還是那樣擺放著，照片上的人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燦爛。
我拿出手機，熟練地開啟微信，點進置頂。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林奶奶又提起你了，安沐先回北京了，也許我也該回北京了]
發完訊息，我蓋上手機，拿起相片，橘子的爪子直接覆蓋上了照片中人的臉，我不由笑了，握住橘子的爪子，“你也想他了，是不是？”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一聲貓叫，我卻自顧自地說，“我也想他了。”
眼淚忍不住從眼眶裡落下來，有的時候長久不去想，就以為自已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卻又在某個瞬間回憶起往事，這大概是那些愛情小說中描寫的橋段。
我不覺得這樣很好，如果他還在，說不定會覺得矯情，說好的，要好好過好自已的生活的，卻又擺脫不了曾經。
“新同桌，我叫謝斯南，你叫什麼？”
那年盛夏，他還不認識我，隔著教室的窗戶，我望著伸到我面前的手，還有那張象徵著少年人張揚肆意的笑容，握緊了手，假裝鎮定地回答，“我叫駱星野，你好。”
我記得聽其他班的女同學說過，我的笑容很溫暖，雖然很不可置信，又很自戀，但是此時此刻，我希望能留給他最好的印象，於是，我儘量像平常一樣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