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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青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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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陽已想不起是怎麼回到太行寺的,只覺自已後腰被人提著,那人是木小寧,每次將他放下的時間,都是毫無憐惜,兩個膝蓋噗通跪地,發出悶響,逃之前他被侯柯沐抽得兩頰紅腫,牙齒都鬆了幾顆,模糊間像是鬼王鴻推了他一把,再然後就被木小寧提著回來,再然事就丟在太行寺佛堂前。

詔陽如軟腳蟹般就扒了下去,抽搐幾下,沒再動彈。

木小寧也是疲憊不堪,還是過去踢了兩腳,確認是否還活著,這兩腳不重但也不輕,詔陽哼唧一聲,抬起頭哀怨看著他。

那張略帶稚氣的俊朗面孔,此時兩頰又紅又腫,滲著血絲,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嘴唇烏青,艱難裂開一條縫,吱呀幾聲,硬是沒聽清說的是什麼,但木小寧知道,他此刻罵得挺髒的。

“青黛花沒保住?”木小寧第一時間並沒有關心詔陽有沒有事,他緊張的唇沒了青黛花的蹤影。

“嘔~”詔陽用眼神又問候了他好幾遍,帶著血色的唾沫,從口中乾嘔出烏青的一團,像是咬碎枝梗。

木小寧不禁皺眉,看著那坨分不清何物的嘔吐物,再三辨認才道:“這是?”青黛花?這是?!這就是!?

詔陽呸了呸,確定將嘴裡的東西已吐乾淨,動了動舌頭,腫脹發麻,發不出正常的聲音,大舌頭般:“梗……是……”

木小寧惆悵長嘆,與之同時與另一個長嘆的聲音重疊,神農穆疾步衝出來,身邊跟著的是行雲,見詔陽那狼狽的模樣,兩人幾乎是神同步般掩面長吁。

行雲將詔陽扶起,神農穆將那坨不明物體扒開看了看,確實是青黛花的枝梗,想必是詔陽死咬不放,硬是將中間一截枝梗咬斷,含在嘴裡,青黛花有微毒,入嘴又澀又麻,汁液烏青,詔陽嘴臉染了色,也算是中了毒。

神農穆不由得為詔陽的倔勁點頭讚許,只是一小段的枝梗入藥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抬手示意木小寧撿起,趕緊洗洗先熬上。

藥廬內無嚴將配好的藥與神農穆再次掂量,將那段不足一錢的青黛枝梗丟了進去,再一看就如雜碎的草梗,毫不起眼。

詔陽簡單處理了傷,依然有使不完的充沛精力,非要親自熬藥,神農穆便也隨他,期間歸辭來看了他與木小寧的傷,詔陽見歸辭除了臉色微白,整個人精神狀態似乎不錯,換丹的事他並不知道,想著李澤源喝完這盅藥也會好起來,包含期待裂嘴傻笑。

“難為你,臉上的傷要好好處理,不然不好看了。”歸辭伸手在詔陽頭上揉了揉,溫和得就像摸著乖巧的小狗。

“放心,有神醫在呢。”詔陽給爐裡添了柴,李澤源的一堆的怪癖講究,又愛乾淨,又愛整潔,受不了一點瑕疵,對好看的東西能多看兩眼,不愛看的就蹙眉輕嘖,詔陽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性,看看歸辭清淨無染,看看鬼王鴻綺麗可人,再看看木小寧闆闆正正,他怎麼也得把自已拾到得乾淨清爽。

“我欠你一句對不起。”歸辭看他笑得無害,心裡泛起一絲愧疚,白冰的事是他沒處理好。

“嗯?”詔陽不明所以,一雙明眸愣住,修融臺發生的事他一概不知,沒有人跟他細說,只知道那天發生的事不愉快,提起歸辭,唐見冷淡了不少。

木小寧手裡分揀著藥材,聽著手中力道陡然一緊,將手裡的藥材捏得稀碎,心也跟著緊張猛跳了兩下。

聲音雖細小,歸辭也聽出來,溫和笑著對詔陽道:“謝謝你,他喜歡自已一個人待著,如果不是你的出現,他甚至永遠不會走出悅酒山。”九幽魔都一戰後,李澤源雖是因身受重傷才歸隱養傷,只有歸辭知道他心裡有結,只是想將自已藏起來,一藏就是百年。

“你回南陽那些日子,聽不到你的吵鬧,他連話都不愛說,我一直想體會他那種孤獨,慢慢的,我發現那種感覺就真的很孤獨。”歸辭不知道為何要跟詔陽說那麼多,歸辭見過李澤源為詔陽幾近失控,也見過他鬱鬱寡歡,所以李澤源說護好詔陽,歸辭應下了,現在他明白,這種難以評價的相互付出,李澤源值得,詔陽也值得。

詔陽轉過了頭,看著爐裡跳躍的火苗,心裡失意,白冰化作青龍,那時他對李澤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什麼都怪在李澤源身上,現在恨不得回到過去將自已按地上抽醒。

木小寧過去,在詔陽身邊蹲下,取過他手的火鉗,將爐內燃半的炭火往裡送,詔陽愣神間回過頭,歸辭已離開,他仍感覺歸辭溫柔的手撫著頭上。

木小寧看著詔陽此時傻乎的模樣,嘴角扯出一抹沒有笑意的弧度,心裡有羨慕,也有嫉妒:“我很羨慕你,你可以跟你師父並肩作戰,有說有笑,而我無論多乖,我師父都不會跟我開半句玩笑。”歸辭話不多,從來都是點到即止,今日卻與詔陽說了許多。

詔陽見木小寧想笑又笑不出的樣子,也樂了,心道他這是心裡不平衡,狗嘴裡也吐出了象牙,安慰道:“我很羨慕你,世尊疼你愛你,對你很放心很信任,而我就算很努力,我師父都覺得我還能更好。我心裡一直很佩服你師父,只是,現在我更心疼我師父。”詔陽低了下頭,想起李澤源有意收他為徒那天,臉上的笑又變得傻氣,

李澤源說他是頑石,他緊接的是:“說我平庸。”至少正常,平庸一點沒事,他勤能補拙。

李澤源說他是朽木,他接的卻是:“說我可造。”總而言之,他不曾認為自已臉皮厚到連回想都覺得不好意思。

***

藥熬好,詔陽一刻沒敢耽擱,生怕木小寧跑得慢,他端上藥就狂奔。

敲開了門,是顧子曜。

“青黛花湯好了是嗎?拿進來吧。”裡面神農穆說道。

“是,藥湯好了。”顧子曜從詔陽手裡拿過托盤。

詔陽疑惑看向木小寧:青黛花不是沒采回來麼?

木小寧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兩人才交過藥,就被擋在門外,透過門逢看不見,側耳偷聽也沒有聲音,木小寧明知設了結界,還是跟著詔陽做著這些沒用的小動作。

顧子曜看著歸辭將藥湯喝下,心裡有種說不上的心疼與不忍。

無嚴眉宇間擰出愁容,嘴唇微動,終是沒說什麼。

“藥效起來後,你會感覺全身溫熱,我們再正式開始,你可能會感覺到疼,忍一忍,忍不住你就咬住這個吧。”神農穆沉穩如常,看不出什麼不妥,拿著布條,遞給顧子曜,商量的口吻對歸辭道:“取丹過程一旦動幅過大,影響成功率,預防萬一,委屈世尊了。”

歸辭明白,這是要捆住他四肢,上次換丹的疼尚沒有固定四肢,這次的疼怕是會翻倍,那李澤源呢……

“世尊放心,澤源沒有痛感。”神農穆看穿歸辭的擔憂,笑著搖頭,他該擔心擔心自已。

“無妨。”歸辭頷首,示意顧子曜可以動手。

無嚴始終一言不發,對歸辭的心疼不敢表露半分,青黛花緩解疼痛,綿續靈力,其作用也是微乎其微,但沒有青黛花,這份剜心的痛,卻得歸辭在十分清醒的情況下受著,他不會知道神農穆騙他喝下的那碗青黛藥汁,不過是精神的暗示。

歸辭白瓷般的臉漲得通紅,瞠目欲裂,緊握的拳頭關節泛白扭曲,捆住的布條卻不曾拉動一絲,而嘴中的的布條卻浸在一片血紅中,直至昏厥……

斗轉星移,過去了三個日夜,詔陽與木小寧終是守不住,靠在門邊打著盹,帶回來傷在放鬆下來開始感覺疼痛,即使這樣,兩人也不想離開,不知道恆河內堂的情況,結界之下一片寂靜,沒有訊息便就是好訊息,。

行雲帶著行樂給兩人換藥,詔陽臉上的傷口逐漸癒合,打理得當應是不會有疤的,行雲對自已的醫術很是自信,雖師承無嚴,但下手卻一點也不如無嚴那般春風細雨。

“哎!”詔陽夢中正是佳人相會,甜美一吻就要落下,卻不曾想臉上卻如落下一重錘,睜眼便見行雲眨巴著無辜的雙眼。

“這點疼都忍不了?”行雲不忘諷刺。

詔陽怨恨的眼神盯了他半晌,是忍不了疼嗎?是忍不了你把夢中佳人擠走好嗎!嘴上的仇他就沒有不報的:“太行寺的飯讓你吃得太飽了嗎,使不完的力氣往我臉上撒?”

“嘿,你這人真有意思,一個病患敢跟醫修這麼說話,不信我在你這藥裡下點料?”行雲樂了,詔陽這性子真適合吵架。

“那我得謝謝你啊,發掘你的心腸歹毒。”詔陽興致不算高,瞧了眼緊閉的房門,一如既往的沒有聲音,又瞧了瞧木小寧,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將唐見她們帶回,雖說後來無信帶人去尋,可終歸也不應該三五天仍不見人影回來,心裡壓著擔憂,整個人都很頹靡。

“不會有事的。”木小寧配合著行樂換了藥,抬眼正巧撞到詔陽的看來的目光,兩人都知道對方擔憂的是什麼,他們有太多的不知道,不知道房內是什麼樣的治療方法,三天三夜的流逝,他們有對未知的恐懼,但裡面有神農穆,有無嚴,還有顧子曜,還有歸辭,那李澤源一定會沒事。他們也不知道唐見她們在何處會怎麼樣,這麼多天過去也不見返回,他們也有不安的擔憂,想到還有鬼王鴻,還有無信全力在尋,大抵不會有事。

“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你跟世尊就沒有學點卜卦之術?”詔陽眼中泛起精光,他怎麼忘這未卜先知的術法呢。

行雲被他猛然坐起的大動作碰落了手中的藥帖,幸好膏藥那面並沒有落地,但也沾了不少揚起的灰塵,正猶豫要不要給吹一吹,抬眼見詔眼完全沒在意,全神灌注看向木小寧,他也就不糾結了,撿起就直接拍在詔陽肩上的傷口。

“哎呀!”詔陽懵然看向行雲,這一掌拍下來就不能輕點?

行雲聳了聳肩,一臉歉意,回他,你們繼續。

木小寧與行樂交換了下眼神,看著那落地的膏藥,輕微的聲響,以及揚起的細小灰塵,他們有那麼一瞬的錯覺那聲音震耳欲聾,黃沙滾滾,原本斜照在地的陽光,被風吹來的雲遮住,將幾人籠罩在一片陰影裡。

“怎麼了?”詔陽看著兩人呆滯的模樣,奇怪地回眼看看自已,又看看行雲,並無不妥。

行雲低笑了聲,將上完藥的東西收回藥箱,行樂與木小寧都是跟在歸辭身邊同修卜卦之術,碰巧以同一物起卦,那有可能算出相同的卦象。

“先走吧,燒些熱水,稍後世尊要用。”行雲向行樂招了招手,兩人便先離開。

詔陽反覆琢磨行雲的話,世尊稍後要用熱水?這是快結束了嗎?

木小寧習慣性摸了摸左邊手腕,早已沒了那根黑色手環,垂頭看著空空的手腕,彷彿還能感覺到有根手環仍在腕間摩挲,隨著歸辭內丹碎開,連在他們之間的通心繩也斷開,他無法再感知歸辭的安危,歸辭換上晝夜世尊的內丹,他就沒有機會再與歸辭之間再設通心繩,或許他與歸辭之間有著一百六十多年的密切相伴,也或許是通心繩仍留有的殘餘術法,他此時很慌,很彷徨,心亂如麻,比起剛看到的卦象更槽糕。

正在恍神之際,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開啟,平平無奇的聲音將房外兩人驚起,無嚴與顧子曜先一步出來,被猛然竄到跟前的詔陽嚇了一跳,將近四天的操勞,無論是無嚴還是顧子曜,均是一臉疲憊,雖是被嚇了一跳,也就只是嚇了一跳,誰也沒有精力想去回答詔陽關切的疑問。

“還不能進去。”顧子曜攔住詔陽前衝的身子,揚手輕揮,結界又設下。

“為什麼!”詔陽邁出去的腳,倔強停在半空,徵求性看向無嚴。

木小寧也往前挪了挪,伸手攙過無嚴,強壓著心裡想問的衝動,靜默無聲,陪著無嚴離開。

“……”詔陽默默收回了腳,難得恭敬又有禮貌,乖巧地對顧子曜道:“師叔,您辛苦了,先歇一歇,要吃點什麼,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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