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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鴻本事通天，神農穆被他提溜著就上了太行寺，扔進恆河內殿，那會無嚴與顧子曜正忙著，一個正給李澤源施針運氣，一個正給歸辭喂著藥，突然丟進一個人，均是驚了驚。
“……”
“……”
“……”
神農穆怕也是沒想到有這麼一天，鬼王鴻以往禮數周到，金銀財寶是少不了，對他畢恭畢敬的，時隔不久鬼王鴻竟也變得急躁。
無嚴最先反應過來，忙將小老頭拉了起來，準備對鬼王鴻責備上兩句，才抬頭人影不見，轉頭已趴在李澤源床邊，痴痴看著。
顧子曜沒見過鬼王鴻，眼前的清麗佳人扎個沖天辮，問題是那雙手把李澤源的手握到懷裡，一臉痴漢模樣可謂把他驚得不輕，手裡的拿著的那湯匙藥汁，抖了抖全撒在歸辭衣襟上。
歸辭輕咳兩聲，才將幾人拉了回來。
顧子曜尷尬地連連點頭抱歉，仍偏頭偷偷打量著鬼王鴻。
鬼王鴻默默將李澤源的手放了下去，進門光顧著看李澤源去了，竟沒注意歸辭已醒過來，在人家眼皮動手動腳還是收斂點好。
神農穆捋著小鬍子，不大潔淨的手已搭在李澤源額前，在蒼白的臉色襯托下，那隻手更顯汙黑。看得鬼王鴻都直搖頭，想將那隻手按在水池裡搓乾淨。
無嚴仔細講述了這幾天的治療情況，換來神農穆長長一聲嘆氣，嘆得所有人的心都卡在半空不敢輕易落下。
門外幾個小年輕伸頭好奇張望，這一聲嘆過了許久，仍不見下文，詔陽那口氣提著實在憋不住，忙道：“神醫老頭，你倒是說什麼情況啊！”
神農穆順著李澤源經脈摸了一遍，以指化點，連線幾處靈脈隱隱呈現，可見靈力流轉，但斷斷續續，一番操作過後，最後幾針落在他胸口心脈幾處。
所有人都等著神農穆下文，然後他始終一言不發。
顧子曜動唇，還未開口，神農穆就直接看向他，是考慮再三的無奈：“我若將他帶走，碧雲會不會宰了我？”
“……”顧子曜一時沒反應過來，帶走是什麼意思？
“不行。”歸辭聲音極虛，一點也不影響他這句的果斷。
神農穆聞言看了過去，與歸辭對視了一瞬，忽而嘴角掛上一抹不明深意的笑，這笑掛在神農穆老頑童的臉上乍一看沒什麼，再一看有點瘮人。
顧子曜像才明白過來，接回了話：“我師兄不可以入魔，神農前輩，你若帶他遁入魔道，師父他老人家是真會宰了你。”
“……”年輕人就是耿直。
***
九幽魔都有有一塊極佳的聚靈地，青黛仙子的聚靈陣就設在那裡，青黛仙子的聚靈陣雖被毀，但那塊地仍被保護得很好，青黛花這顆靈草還在，還有各類仙草靈花，神農穆交給詔陽的任務就是將青黛花取來，那本是丹藥仙君案前細心栽培的靈草，煉製仙丹必備，至於什麼藥效，詔陽不需要知道。
“那可是九幽魔都的禁地啊。”詔陽自覺看起來不像個傻子，百年前的九幽魔都一戰，是因為詩婉婉去拔了採了那顆青黛花，那是不知情，尚引來彌天大禍，今日，他若明知那是侯萬枯的禁忌還去招惹，他這條小命還不等同直接送上去。
“可是，沒有青黛花，你就沒有師父了，你選吧。”神農穆摸著那茬半黑不白的須，說得隨意散漫。
“一定要去那嗎？別的地方就沒有？碧雲觀也沒有嗎？九幽鬼市也沒有嗎？”詔陽轉動眼珠，瞄了眼顧子曜，又瞥向鬼王鴻，心裡盤算著要去，應該是鬼王鴻更合適，又或都顧子曜跟著給他壯膽。
“只能是九幽魔聚靈地那株青黛花才有用，千年成仙，受萬物滋養，採下六個時辰內，根鬚最為新鮮，才發揮極致效用。”神農穆閉上眼，懶洋洋靠在椅背，他心裡也有另外的盤算。
“那你們也一同去嗎。”詔陽詢問的目光掃了一圈，他最期待的還是顧子曜與鬼王鴻能一起陪著。
然而，顧子曜直接回復：“有事。”
鬼王鴻也是不避諱，說著不是理由的理由：“我要照顧小白。”
“……”詔陽嚥了嚥唾沫，一句也不敢反駁，得就他去唄。
“我去。”木小寧宛如神兵，果然好兄弟，攬過他的肩輕，也好，也好，他與木小寧也算是多次並肩作戰，能不能贏不重要，主要逃的時候，他們從未放棄過對方。
“嗯，不錯。”神農穆一點也不驚訝，揮了揮手，就開始催促，讓他們抓緊時間。
詔陽笑容才上臉不到一秒就僵了，連準備都不帶準備的唄，還在躊躇間已被木小寧拖了出門，候在門外沐清思與唐見什麼都聽得見，二話不說也跟了過去，比起詔陽還乾脆利落。
“誒，就、就、就這樣去了嗎。” “哎，你們別跟著啊。”“我們要不要多帶些人……”半空飄著詔陽聒噪的聲音，估計還是被木小寧生拖硬拽的。
“真沒問題嗎？”徹底沒了聒噪的聲音，顧子曜才擔憂開口，不知道神農穆不讓他們跟去是何意。
“那株青黛花，我是真有用。”神農穆閉著眼，坐得隨意，手放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輕點著，氣定神閒模樣。
“又沒懷疑你拿它沒用，那是九幽魔都，就當年英姿勃發的李澤源去了，不也得吐三斤血嘛。”鬼王鴻推了把神農穆，到底是想不想拿回青黛花，還是隻想詔陽死在那？
“你把老朽推得兩眼昏花，待會怎麼給小白治療？”神農穆埋怨看了他一眼，在治鬼王鴻他也是拿捏到了他的七寸。
鬼王鴻悻悻翻了個白眼。
“神農前輩是否有別的要事交給我們？”顧子曜細想總不會讓他們留著乾等，要麼就是神農穆還有事沒交代完。
“嗯，歸辭要與澤源換丹。”
空氣突然變得凝重，簡單一句話卻讓鬼王鴻與顧子曜都無法反應，怕是自已聽錯，歸辭要與李澤源換丹？內丹是修行人最為重要的存在，沒有內丹修行之路就廢了，李澤源的內丹魔氣侵蝕嚴重，換給歸辭，又有什麼區別，魔化的人不過是從李澤源換成歸辭而已。
鬼王鴻對歸辭的決定在心裡也不由得佩服，他傷李澤源是真的，可他對李澤源好也是真的呀，說點什麼好呢，彼此折磨彼此受著唄。
顧子曜不敢置信，歸辭修行千年，早應是上仙，若他換了丹，那他此生怕是再難成仙吧，為了李澤源，他要做如此犧牲？
“澤源體內魔氣被催動過，無嚴雖有用仙人引調理，還是錯過了時機，唯有換丹，早在第一次給澤源用仙人引時，也怪老朽沒與歸辭說清楚，但若仙人引離體，魔氣再侵，便只有換丹。”神農穆徐徐道來，他也是魔化了，從玄門人人敬仰的神醫變成玄門人人談之變色的鬼醫，他自問入魔後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樣過得逍遙自在，唯一痛苦的可能是為了維持修行，他需要不斷吸收靈氣吧，也或許這一點是李澤源所不恥的，他不願意入魔，歸辭也深知這一點，若辦法不是唯一，那他甘願將自已的內丹給他。
“我去抓個人，刨了那內丹給他，不要歸辭的行不行。”鬼王鴻沒來由的煩躁，想到李澤源以後體內是歸辭的內丹，心裡就有一股酸意，轉念又一想，李澤源要知道歸辭把內丹給他了，會不會就死心踏地密不可分了？歸辭的算盤打得可真如意，鬼王鴻只恨自已沒有一顆這般萬能的內丹。“王玉齊的行不行，我現在就去……”
“鬼王！”神農穆提了聲調，要是行，他也不會動歸辭。
“換丹，只能修為能力高的往下相容，放眼玄門，修為能力比得過師兄，又願意換丹的，估計只有歸辭世尊了。”顧子曜說明了其中原由，換丹的禁忌很多，醫修的術法修為不夠，那是會毀了兩個人，神農穆若是隻是神醫，顧子曜也會擔心，但他是李澤源的師父，從小就將他帶在身邊的師父，有這層關係他們才可信任，歸辭應該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鬼王鴻登時洩了氣，比不過歸辭的發瘋行徑，難怪閻王會說李澤源不會再遇第二個像歸辭這般的傻子。
“其實，歸辭並算不得上最合適的人選，幾月前，他才換過內丹，他的身體也難承受啊。”神農穆氣定神閒的臉上浮現了愁容。
“怎麼回事？”顧子曜早就有疑問，在玄門至尊競選時他就看出歸辭當時狀況不好，就連最後一關簡單的武力比試都放棄，那是他身體狀況不允許。
“他為破繁星陣，內丹破碎，散盡修為，閻王來求老朽時，他呀，命懸一線跟死了沒區別，他現在的內丹是晝夜世尊的。”
“什麼？”顧子曜與鬼王鴻一個比一個震驚，面上神色一個比一個精彩。
“青嬰藤下封印的確實是晝夜世尊的內丹。”神農穆想起當時束手無策，都想讓太行寺準備後事，無嚴才說有內丹可換，那便是青嬰藤下的晝夜世尊。
歸辭早對李澤源情根深種，做不到五蘊皆空，兩次渡菩提境不過，晝夜世尊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已唯一的愛徒被情所困無法突破，便屢次將他帶入菩提境，試過無數種手段歸辭的依然無法放下執著，做法也幾近瘋狂，晝夜嘆息之餘準備用畢生修為助歸辭突破困境，歸辭不願師父為自已犧牲，曾有過爭執，晝夜世尊離世，那顆內丹就一直被歸辭封印在青嬰藤下，人人以為晝夜世尊魔化，那不過是歸辭埋下的魔靈掩人耳目，需要非常強大的魔靈才得以掩蓋住晝夜內丹的靈氣，最終還是晝夜救了歸辭，歸辭依然為李澤源執著。
鬼王鴻懊惱掩面，歸辭太犟。顧子曜也有所動容，下山之時，他不明白碧雲仙君為何會說，他歷練還不夠，回不回來還得看他意願。當時他還不懂到底是什麼樣的歷練，又會是什麼左右回不回山的意願，這下他終是能理解。
“這株青黛花，是給歸辭吊命的。”短時間內多次換丹，即使是神仙也難抗得住，歸辭又身受鎖靈釘損了靈脈，若無靈藥吊命，換丹過程，撕心裂肺的痛歸辭怕是承受不住，千年成仙的青黛花最為適合，只是長在不合適的地方，青黛喜水，詔陽能用青龍御水，採起來方便，而木小寧身法輕盈，善於隱匿，兩人配合或許能躲過侯萬枯發現，還得需靠運氣。
“子曜，你這些天配合無嚴，儘快將歸辭靈脈修復到最佳，就算耗盡你的靈力，也在所不惜。”
“嗯。”顧子曜點了點頭，靈脈儘快修復，在換丹時也能最大程度上減少歸辭的痛苦。
“鬼王……”神農穆看著鬼王鴻期待的眼神，突然就沉默了。
“……”鬼王鴻受不了這說話說一半吊胃口，抬起手就要推搡，又握拳收了回來。
神農穆哈哈一笑，道：“鬼王，記得把賬結一下。”
“……”
***
詔陽一行四人來到九幽魔都，在外看起來與普通城區無異，就是直覺上裡面陰氣森森，強大的魔族氣息撲面而來，那種壓迫感讓詔陽覺得自已已氣場不足。
唐見與沐清思被留在城外接應，詔陽與木小寧簡單偽裝了一下，偷偷摸摸入了城，避免身上的仙修靈氣外洩，木小寧還給各自貼了道符文。
聚靈地兩人不敢直接開口問，詔陽想了個餿主意，也不等木小寧同意，與木小寧開始扭打，叫嚷著木小寧賠錢，九幽鬼市開了場有意思的賭局，昨夜是問子夜青黛到底開不開花，木小寧替他下注押開花，果然昨夜就開花了，可木小寧竟忘下注，害他白白丟失了錠金子。
聚靈地是禁地，沒人敢靠近，可遠遠看一眼青黛會不會開花，就能拿到金子，這樣的賭局還是有人感興趣的，況且今日的賭注是一品靈丹，換成青黛花什麼時辰花謝，這個問題當然是去問尋地人，當即詔陽悄摸跟著人找到了守地人，但他們也不是諮詢青黛花什麼時辰花謝的，在人群裡將尋地人拐至隱秘角落，神神秘秘說參與賭局人多，聚靈地藏了好些人在看青黛花開花謝，嚇得尋地人匆匆就去一探究竟。
兩人避開耳目，一路尾隨，快速找到了聚靈地，可不巧，在這裡遇到兩個熟人。
鮮豔青衣的蒼鸞瀾，暗紅錦衣的侯柯沐，兩人似在那片地灑水施肥？
詔陽矮下身看向木小寧，擠眉弄眼，彷彿在說那兩人見過，實力不詳，打過我一巴掌，他們在幹什麼？守地嗎？能不能打？還是等？
話太多，眼神太複雜，可惜木小寧接收失敗，遠遠打量那兩人，年紀輕輕，不該是什麼勁敵。
“那隻鳥人，青鸞族，蒼鸞瀾。”詔陽看著木小寧一臉呆相，壓低了聲音，又指向紅衣那人：“那隻狐狸，紅狐族，不知道什麼名字，有一面之緣。有把傘。”
木小寧沒說話，觀察著那兩人會在這時呆多久，若有走的意思可以再等，若是長留，那隻好速戰速決了。
詔陽醒目了一回，低調是不可能了，指了指那隻鳥，道：“那隻看起來弱一點，你來。狐狸就我來吧。”對手分佈妥當，蒼鸞瀾上回交過手，捱了巴掌估摸著能力不弱，而那隻狐狸沒出過手，就知道躲，應該是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