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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鴻！”鬼王鴻在廚房忙得正起勁，才盛起一碗熱粥，碗邊燙得差點沒拿穩，隨即就是閻王一聲大吼，嚇得他一慌，熱粥灑了出來，他硬是捧著放到桌上，才免去白白辛苦的勞動成果落了地。
“吼什麼！”鬼王鴻甩手，捏住耳垂，瞪著來意不善的閻王。
“這些天你都在幹什麼？”閻王一拳打在桌上，震得那碗粥跳起，鬼王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也來了氣：“你幹什麼！本王幹什麼要你管！”
“你欠抽是嗎！”閻王抬手就要打下，鬼王鴻也沒慣著抬腳就踹，閻王就在那麼一刻猶豫，完全沒想到鬼王鴻會還手，實實受了一腳，悶聲退了兩步。
“要吃粥嗎，鍋裡還有……”鬼王鴻看著閻王怒氣明顯上漲，脾氣也是急轉下降，語氣軟綿綿如同吃了蜜。
閻王手抬到半空，突然一愣，瞥了眼桌上的粥，剁碎的肉糜摻在白粥裡，粘稠適中，看起來誘人，他不自覺嚥了嚥唾沫，道：“我就吃這碗。”
鬼王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桌上那碗粥，溫柔一笑，道：“鍋裡一樣的，我給你盛。”說著取過空碗，刷刷兩下就端到閻王跟前，還不忘撒上蔥花，又道：“注意燙哦。”
閻王接過就往嘴裡送，差點沒噴出來，這一聲有點燙還能不能晚點說！正要罵上兩句，鬼王鴻已拎起食盒轉了出門，那臉色比翻書還快，溫柔的笑在轉身那刻翻了個白眼。
“哎！”閻王端著碗又捨不得放，連忙跟了出去，“你對我怎麼沒這麼殷勤，歸辭來啦！”
“……”鬼王鴻怔了怔，停住了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隨即跑了起來。
“鬼王鴻！你去湊什麼熱鬧！”歸辭是閻王帶來的，他當然不能讓鬼王鴻打攪人家相會，只是他手裡端著碗又是熱粥，一邊顧忌，沒追上。
中秋已開始轉涼，李澤源依然喜歡倚在院中大樹下飲酒，酒後就靠在樹幹眯著，歸辭將他額前碎髮摟了摟，這細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李澤源，朦朧間眯著眼，輕眨了眨眼，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真實，輕聲道：“我再睡會。”
歸辭看著他面容清瘦，蒼白沒有血色的病態，讓人心生憐惜，輕輕一吻落在李澤源額頭，取過李澤源手準備把脈，卻被甩開，李澤源徹底清醒，怔怔看著歸辭片刻，一臉淡然，收起酒壺，理了理衣服，調整了坐姿盤上腿，閉上了眼，才道：“歸辭世尊，紆尊降貴怎麼來這破地方了？”
歸辭就他身邊坐下，看著他，道：“近來可好？”
“好。”李澤源冰冷回應，即使心裡有十萬個為什麼，他依舊一臉平靜。
“澤源……”歸辭看著李澤源側臉，知道他過得並不算好，“你有怨我嗎？”
“世尊想多了，我為何要怨你，世尊深明大義，心懷蒼生，我還要怨，我豈不是太小家子氣？”李澤源語氣越是平靜，歸辭越覺得愧疚，繁星陣裡只要意志不堅定，誰也出不來，他那麼做雖不是最好，但卻是最快出陣的方法，他也有他的苦。
“你讓我看看你。”歸辭伸手去碰李澤源手腕，但在他冷冷的眼神裡，遲疑了。
“你想看什麼，看了就會好嗎？”
“……”歸辭突然覺得李澤源變得陌生，他情願李澤源生氣拿劍指他，也不想他冷漠到句句帶刺。“要不，你給我看看……”
李澤源垂眼看著歸辭拉起衣袖，手腕向上伸到他眼前，他將目光順著手腕又移到歸辭臉上，看不清眼前的人，從他離開悅酒山再次見到歸辭，他就沒看清過這個人，他好的時候無比溫和，像暖陽讓人離不開，而他狠絕時，又不留餘地，就如利劍穿心痛到絕望。
“呀~這不是歸辭世尊嘛！”一聲怪叫打破了倆人僵持的氣氛，鬼王鴻硬在倆人中間擠出一條縫，歸辭死坐不動，勉強也就只能擠出一條縫，坐不下一個他，那就放食盤，將倆人隔開一點小距離。
李澤源不禁笑了笑，望向鬼王鴻，目光隨著他動作而動，盯著那碗粥，語氣柔和了不少，說：“肉糜粥，又熬了很久吧。”
“你身體虛著呢，吃點肉糜粥最好。”鬼王鴻彷彿眼裡也只有李澤源，倆人把歸辭當作透明般，端起粥準備吹了吹，就要喂李澤源。
李澤源遲疑一瞬，伸手去接，他已過了需要人喂的虛弱程度。
“我來。”歸辭強硬搶過那碗粥，順手就把鬼王鴻推了出去，鬼王鴻手中粥被搶，可反應極快，抓住歸辭推過來的手也要往外拽，倆人暗自較勁。
“他有潔癖，不喜與旁人接觸，這事只能我來。”歸辭瞪著鬼王鴻，警告意味十足。
“要死就死透，詐什麼屍！”鬼王鴻回瞪過去，他不是歸辭對手，但這下較量，他發現歸辭力道不足，他想著一擊制勝時，他的剋星閻王趕到，一把拍開倆人，拖著鬼王鴻就走。
“拉本王做什麼！你拉那禿驢！”鬼王鴻不憤直嚷嚷，他說過，有朝一日歸辭對李澤源不好，他決不讓歸辭好過。
“你幹什麼，給我安分點！”閻王將鬼王鴻丟到牆角，帶著怒氣的低吼讓鬼王鴻瞬間安靜，不服只能乾瞪眼。
“他們的事，他們自已解決，你瞎鬧什麼！”
“我鬧了嗎？憑什麼給他們解決，解決不就和好了吧，不能和好。”鬼王鴻雙手抱臂，死死盯著歸辭那邊，恨不得衝上去幹一架。
“你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你鬧什麼。”
“我有什麼不知道，在藍安歸辭能活著回來，只不過是僥倖，我也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鬼王鴻抬手拍開閻王抓過來的手，“啪”一聲清脆響亮，鬼王鴻沒來由怔了一怔，他沒有用多大力，才發現這一聲是從歸辭那邊傳來。
誰打了誰？閻王與鬼王鴻同時看向那邊，隨即悻悻閉了嘴不再鬧，不約而同找了個就近的臺階坐了下。
李澤源與歸辭也沒有到劍拔弩張的氣氛，李澤源一臉冷漠，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歸辭，歸辭的眼神則顯得又心疼又心酸。
“按歸辭世尊這麼說，我去藍安反倒成了我的錯了？”李澤源閉上了眼，無法正視歸辭那雙看透的眼，或許歸辭說得對，若他不去藍安，就不會有危險，那樣歸辭也不需入陣來救他，那他也不會知道歸辭原來可以那般沉著冷靜，是他小題大做了，明明歸辭那句：你怎麼來了，帶著明顯的責備，他當時怎麼就沒聽出來？還巴巴上前說想他了……現在想想，還真是樣樣不如歸辭。
“我不是這意思！”歸辭極力忍著情緒，他臉色並不好，沒有血色。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沒興趣知道，在藍安給世尊添了亂，我在這裡給你道歉了，世尊請回吧。”李澤源聽出歸辭氣息不穩，心裡有那麼一剎那想要關心，太行寺有無嚴，還有那麼多靈力高強的僧人，也不需要他多餘一問。
“澤源，繁星陣裡，是幻境……”
“夠了，我知道，謝謝你救我一命，世尊不走，那我走。”李澤源睜了眼，沒有看向歸辭，他在等，這個時候要走的絕對是歸辭。
毫無意外，歸辭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李澤源長鬆了口氣，強裝的鎮定壓得他透不過氣，他早知道歸辭是那樣的人，任何時候都會先顧全自身，百年前九幽魔都那戰一樣，百年後南陽白家被滅也一樣，他李澤源怎麼還會期待有例外？
閻王指了指鬼王鴻，警告性瞪了他一眼便去追歸辭，鬼王鴻聳了聳肩，一副就是很欠揍的表情，過去看看李澤源，還惦記著一心熬好的粥可別浪費了。
***
玉翎宗宗主王玉齊出任玄門至尊，對於這個訊息李澤源還是有些意外，那天他走得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歸辭那麼在意名聲的性子，理應不會那麼輕易失之交臂。
詔陽與唐見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沐清思偶爾插上一兩句，也是倆人爭論不下被抬出來說問一問站哪邊的觀點，李澤源更是聽得頭疼，他能肯定的是歸辭那天肯定狀態不好，武力值逼事估計是他身體不允許。
“王玉齊那隻老狐狸，自私自利，哪配做玄門至尊，我就差那麼一點，他也就勝在年紀比我大一點，修為比我高一點。”詔陽不忿。他的表現其實還不錯，錯就錯在自以為是以引人矚目的方式，以為拉攏團隊戰能贏到最後，他忽略了人在面對自已有利的情況，第一個推掉的便就是他這個極具威脅性的存在，所以，他被陰了一道。
“技不如人，下一個百年，你再把他按地上。”唐見在哄詔陽上一點也含糊。
“雖說如此，但王至尊第一件事，是為青龍門正名，白家，詔家滅門事有蹊蹺，有不軌心之人有意而為呢。”沐清思目光小心從詔陽，唐見臉上掃過，匆匆看了李澤源收回了目光。
“誰要他平反，找什麼存在感。”詔陽咬了咬唇，他比沐清思更早知道王玉齊接下來要做的事，左一聲大侄仔，右一聲大侄仔，外人看來還當真以為他倆關係有多好，青龍門與風清被魔族圍剿的事已過去百年，是他詔陽惹下的禍，現在卻又要偏偏舊事重提，這不就是打他詔陽的臉嘛。
“有什麼蹊蹺還要調查，明擺是魔族血洗，帶上玄門百家，踏平九幽魔都也算他無量功德一件！”唐見看詔陽臉色不好，替他說了心裡所想。
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李澤源本沒聽進去，唐見突然提高的聲音讓他關注到對話內容，壓在心底的疑問好似又被挖了出來，為什麼又要提已過去百年的事？再見鬼王鴻時，他說過同樣的話，青龍門被滅事有蹊蹺，序城疫症，那些仇視歸辭的仙修，也說過，他雖有疑惑，但他知道都是針對歸辭，所以他一直沒有在意，可現在玄門至尊已成定局，王玉齊舊事重提，難道還是針對歸辭？
“魔族固然可恨，但不也要查清原委，好師出有名嗎。”沐清思又不自覺地往李澤源瞥了一眼。
李澤源此時也正抬眼看向她，一對視，沐清思立即調轉了視線。
“有隻豬精，好像知道些什麼，就住在盤音山……”魔族圍剿青龍門時，無論是唐見還是沐清思都不曾參與，全靠傳聞來組織事情經過，就算以前參與過這場圍剿的玄門仙宗，也未必對事情的經過完全瞭解，詔陽作為當事人當時也只能顧著逃命，哪還有心思去琢磨什麼知不知情。
“嗯，盤音山是有山精豬妖，與其它妖不同，守護一方百姓，是隻好妖，若得提點修回正道，也不是不能坐化成仙，後來卻不知道因什麼事情，失去靈氣，導致那一帶疾病叢生，生靈塗炭。南陽一戰豬妖還來找過白前輩，此事與歸辭世尊也有關聯。青龍門一事過後，他又回到盤音山，詔公子應該有印象吧。”沐清思看向詔陽。
“豬精？”詔陽想了一會，似乎有點印象，輕點了點頭，他記得有去過盤音山殺豬精，但白冰似乎對那隻豬精挺維護，所以他沒殺成，反而有些印象。
幾人又細聊了一會，李澤源喝了酒眼下又起了醉意，起身便出了屋。
唐見與詔陽說得正起勁沒有在意，沐清思應付了幾句，尋了個藉口悄然跟了出去。
出了門，李澤源似乎沒想好要去哪，向著後院才走了幾步，又轉過頭往院外走，停在半道最終還是往房間走，沐清思猶豫要不再跟，突然眼前一花，冒出把極甜的聲音。
“沐清思！”鬼王鴻擋住沐清思去路，笑眯眯看著她。
沐清思也不意外，盈身一禮，柔聲回道：“鬼王鴻是有何事嗎？”
“本王記得跟你講過，不要打他的主意，收起你的小心思。”鬼王鴻收斂了笑，走近一步居高臨下盯著她。
沐清思笑了笑，道：“鬼王鴻是有什麼誤會吧，我怎麼可能對李前輩有什麼小心思呢，我不怕您，我也怕歸辭世尊呀。”
“呵，我倒是看不出來，跟著塗山狐狸久了，你還挺會裝。”鬼王鴻雙手抱胸，眼裡滿是玩味。
沐清思也不懼，她跟塗山晏紫的事鬼王鴻早就知道，他選擇沒有暴露，她自然也相信他們仍是一條線上的同伴：“繁星陣都已經把李澤源控制了，歸辭又自願入陣，本應一箭雙鵰，沒想到主人差點就被歸辭反殺，歸辭能走出菩提境，但不應能走出奕星的繁星陣，我猜他是用盡畢生修為換來的。有時真搞不清楚歸辭世尊的情、到底是真是假？”
“歸辭真情假意你覺得我有興趣知道？小姑娘，你只需知道我是真情就行，你們要是敢動他，別逼我翻臉。”鬼王鴻目露精光，李澤源心慈手軟，對魔族構成不了什麼威脅，不能傷害李澤源是鬼王鴻的底線，塗山晏紫也是答應過的，出爾反爾過一次，他不允許出現第二次。
沐清思被那眼神震懾，不自覺抿了抿嘴，鬼王鴻要處理她簡直易如反掌。
“你想了解歸辭，你應該去接近木小寧，而不是李澤源，我再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們要敢再對他動什麼心思，你們都要付出代價。”鬼王鴻一直都隱藏實力，能扛住侯三棒是塗山晏紫不能比的。
沐清思看著鬼王鴻離開的身影，怒意從眼裡溢位，鬼王鴻盯得緊，對李澤源幾乎是寸步不離，不管是防歸辭，還是防她，她都得想辦法支開鬼王鴻，木小寧那路路她不是沒試過，木小寧眼瞎沒能成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