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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林昭野沒有一放學就穿上他那些個騷包的衝鋒衣，而是規規矩矩地穿著校服，藍白色的校服外套拉鍊也拉上了，大概是因為沒怎麼穿的原因，白的耀眼。
宋晴也穿著一身校服，衣服沒有什麼明顯的褶皺，只是看起來沒那麼新了，現在揹著奶白色的書包站在林昭野旁邊，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來。
那個保安年紀已經有點大了，看著他們對眼睛都微微眯起來，帶著狐疑的目光攔住他們：
“小朋友，是不是走錯了？”
林昭野比那保安的身高高大半個頭，很好脾氣地笑著說：
“沒走錯。叔，今天人還沒滿吧。”
保安大叔聽見他對聲音愣了一下，湊近了一點，隨即臉上笑開了花：
“是小昭啊！沒滿人呢！沒滿！哎喲你這孩子，今天咋換了校服內，我都沒認出來。”
“我這不是帶同學來的嘛，那叔，我先上去了哈。”
林昭野一把攬過宋晴的肩膀，笑得一臉燦爛。
保安大叔也眯著眼仔細瞧了瞧宋晴，臉上的笑容愈發慈祥：
“你這小子啊，去吧去吧。”
站在大堂等電梯的時候，林昭野才鬆開了攬著她的手，宋晴偏過頭小聲地問：
“你平常經常來這？”
“也沒有經常吧。”
林昭野按著電梯的按鈕，等著宋晴進去。
“只是因為我長得太帥了，去到哪裡都能被人一眼記住。”
林昭野轉頭朝她揚起下巴。
然後毫不費力地收穫了宋晴送來的一個白眼。
“你就嘴貧吧你。”
他們從電梯裡走出來，餐廳裡悠揚的旋律就開始迴盪在耳邊，門口接待員伸出手臂小聲地說：“請跟我來。”
“你不是沒有預約嗎？”
走過長長的鏡面走廊，宋晴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徐枳和梁疏，心臟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
林昭野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短促地悶笑了一聲：
“你猜。”
整個餐廳因為窗外景色對變化而昏暗下去，於是坐在窗邊的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還在談著什麼話。
餐廳很大，座位間都離得很遠，香薰蠟燭被放在桌中間的位置，發出昏黃的光芒，中間的是高腳桌，廚師在做著日式刺身拼盤。
“我爸為什麼突然聯絡你？我們也不是很熟吧？”
桌上擺滿的菜幾乎都只被動了一點，徐枳一臉鬱悶地搗鼓碗裡的菜，不耐煩地回答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聽到對面坐著的梁疏沒再說話，徐枳忍不住抬起頭，看見梁疏沒什麼情緒的臉，還是敗下陣來，卸了氣：
“你爸肯定不止邀請了我一個人啊，肯定有很多家都收到了你18歲要訂婚的訊息。”
“那為什麼偏偏讓你來。”
徐枳有點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嘴唇動了幾下，嘟囔道：
“還不是看我喜歡你唄。”
“嗯。”
梁疏拿起旁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
“他想要代替我母親賣你們家一個面子。”
徐枳訕笑了一下，滿不在乎地向後靠去：
“你都清楚，這是我們兩方各取所需的好事。”
“而我們兩個，只是兩個商人的商品而已，本身除了這點價值就沒別的了。”
“剛好，我還是蠻喜歡你的。而我覺得我長得也不差，就這樣不好嗎？”
徐枳看見他的眼睛望著窗外的城景，高樓大廈映在他眼底，變成透亮的格柵。
蠟燭搖曳著躍動，燭淚流到玻璃杯底，凝固成裙襬的樣子。
不可否認梁疏確實有種特別的吸引力，當他側過頭的時候睫毛就變成了展翅的蝴蝶，鼻樑打下大半的陰影，唇線繃直，校服領子的旁邊有一點翻折了起來。
徐枳不知不覺看入了迷。
等他再轉過頭來的時候，眼睛陷進黑暗，便什麼情緒都看不清了。
“可我不想。”
…
宋晴和林昭野剛坐下，宋晴就被桌上的選單價格驚到了。
她不是沒有預期，只是真的放在她面前的時候，還是會被價格嚇到腦子一片空白。
她偷偷扯了扯林昭野的袖子，瘋狂朝著他使眼色：
“不是，你真的要在這裡吃飯啊？”
林昭野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沒有拉開她的手，但也沒有如她的意，招手隨意點了幾項，才慢悠悠地晃了晃他被抓住袖子的那隻手：
“都到飯點了，你不餓嗎？反正我餓了。”
“可是這也太貴了…”
宋晴鬆開了抓著他袖子的手，有點無措地咬著自已唇內的嫩肉，手指不斷搓著書包垂下來的調節帶，腳也開始不安的在地毯上小弧度地動。
林昭野不用看就知道她這個時候在想什麼。
他把桌上的檸檬水推給她，示意她喝口水：
“如果你以後要和梁疏在一起…”
林昭野呼吸停滯了一下，好像說出這些話對他來說是很難的事情。
“如果你以後要和梁疏在一起，這些都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他們家很有錢，也很有權。”
“但你也不用覺得配不上他，應該說，你不用覺得自已配不上任何人，因為你很值得，靠近你的人都會這麼認為。”
宋晴的手鬆開了一點，或許貴一點的檸檬水有魔力，她的神經也放鬆了下來。
“好吧，我知道了。”
她的手在玻璃杯上慢慢摩挲。
“謝謝你。”
魚子醬拌飯，松露烤牛舌，啫喱海膽三文魚，紅酒菲力牛排，一口鵝肝牛肉塔……
“吃的習慣嗎？”
“還行。”
宋晴一盤一盤吃著，總覺得自已忘了什麼，最後皺了皺眉：
“就是量好少啊，就這麼一口，感覺還不如讓我吃人民幣。”
林昭野忍不住悶笑出聲：
“你真的…哈哈哈哈…但是咳，量確實很少，我之後一定投訴給店長。”
笑完之後就一本正經地忽悠她。
宋晴吃的有點暈暈乎乎的，想了一下可能是菜裡面含了一點酒精，她很認真地點頭贊同他的說法：
“對啊…一定要投訴！這麼大的盤子裡面就放一塊東西，忽悠人！黑心商家！”
林昭野捂住臉笑得更大聲了。
“你笑什麼…？”
“你怎麼看起來跟醉了一樣，傻乎乎的。”
林昭野揉了揉她的頭髮，宋晴下意識地隨著力度往後仰頭，乖得像是因為舒服而抬頭呼嚕嚕的小狸貓。
這下換林昭野怔住了，手指尖如觸電般一顫，飛速的收了回來。
等到壓下心頭的悸動，他才開口試探地問道：
“你還記得自已是來幹嘛的嗎？”
宋晴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會，才慢吞吞地開口：“來吃飯的。”
林昭野有些驚奇，低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盤子旁邊沾點紅酒液體，頓時恍然大悟。
他有些好笑：“真喝醉啦？”
“我哪有喝酒？”
宋晴一臉倔強地瞪著他。
“好吧，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差。”
林昭野一把撈起她的書包，鬆鬆垮垮地掛在一邊肩上，然後把手伸給她：
“走吧，送你回家。”
…
“我的人生本來應該就這樣了。”
淅淅瀝瀝的雨在窗外開始下了起來，雨滴打在窗上，留下細密的痕跡。
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的梁疏被徹底籠罩在陰影裡，他眸色黯淡無光，嘴角邊帶著一抹自嘲，明明臉色蒼白得要命，卻好像快要徹底被黑暗吞噬。
他和徐枳相視著，過了好久才繼續開口。
“但是，我的人生出現了一個變數。”
他的身子微微前傾。
燃燒大半的蠟燭還在持續滴著燭淚，火光跳動在他茶色的眼瞳中，照映出一隻撲火的飛蛾。
它飛得那樣快，像是一次奮不顧身的孤注一擲。
梁疏的眼睛顫動了一下，纖長的睫毛像是飛蛾的落下。
“於是我的人生成為了一個未知數，而我再也沒辦法接受原先的人生了。”
徐枳看著他所有的舉動，暗自心驚，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好久後才重新找回自已的聲音：
“這個變數，是宋晴嗎？”
他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