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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答應，沈幼卿站在門口深呼吸，一臉嚴肅的回到宋家，敲開宋父宋母的門。
“爹，娘，季白他醒了。”
沈幼卿將門推開又掩上。
“醒了？太好了！老頭子，快！快穿鞋過去！”
宋母一個激靈起來，下床穿鞋，笑得見牙不見眼。
“娘，您先別激動，他是醒了，但是出了點意外。”
她上前扶住宋母，怕她摔跤。
“啥叫出了點意外？”
宋母穿鞋的動作一僵，腳停在鞋面上。
“您過去看看吧，我其實也說不清楚，目前還沒有找到原因。”
沈幼卿垂下眼簾，不敢與宋父宋母對視。
她給宋父宋母留了理解消化的時間，趁著這會兒她叫上了全家人。
明明是一件開心的事兒，但是全家人走向診室時卻面色嚴肅，彷彿即將知道行刑日期的死刑犯。
宋季白坐在屋內有些無聊，肚子很餓，身上也很疼。
他可憐巴巴的蜷縮在一起，自己拉過被子蓋上。
腳步聲傳來，他的耳朵十分敏銳地動了動。
“姐姐！是你來了嘛？”
宋季白帶著稚嫩的語氣高聲喊道。
一家人聽見他的聲音，腳步走得更加快了。
宋母邁出一隻腳，跨進內室的門。
一進門，她就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裡面滿是歡快的情緒。
懵懂稚嫩，不似她記憶中的樣子。
“這？”
她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僵在那裡。
然後轉頭看向沈幼卿，眼神裡充滿了遲疑。
“娘，進去吧。”
沈幼卿邁開步子，帶頭走在前面。
“是我回來了。”
她面帶笑容，望向宋季白。
“你可回來了，我都餓了，我爹孃呢？”
他右邊的胳膊上有傷，只好抬起左手輕輕摸上肚子。
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孩子氣，看上去十分突兀。
這下宋家人可是懂了，為什麼沈幼卿剛才欲言又止。
“三弟這是傻了嗎？”
宋季冬臉色冷峻，周身氣勢瞬間滿是銳利和攻擊性。
印象裡，他的三弟是個為人彬彬有禮、十分聰慧的少年郎。
怎麼突然變得有些傻氣，到底是誰幹的？
“姐姐~他是誰？白白好害怕~”
宋季白敏銳的察覺到他周身的變化，拉著沈幼卿的手，躲在她身後。
“這是你大哥呀？你不記得了嗎？”
“大哥？才不是呢，我大哥哪有這麼兇？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對白白可溫柔了！”
宋季白帶著俊俏成熟的一張臉，說著稚氣的話，看起來十分不和諧。
宋父宋母二人一直看著他那張臉，沒有說話。
他們的兒子變了，身體不似從前那般纖瘦修長，變得更加壯碩結實，但上面多了許多的傷口。
一張臉與從前一樣，又並不相同。
沒有了那份溫潤的感覺，總讓人覺得多了一份肅殺的氣息。
哪怕……如今人已經傻了。
他這些年是受了多少苦呀？
宋母眼淚盈滿了眼眶，默默捂住胸口。
他們對不起他，當年宋父季冬上山打獵身受重傷。
季時新婚燕爾，季衡年紀又小。
這孩子一聲不吭地自己帶著行李離開家門，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留下了一封書信。
那時候他才十五歲呀，從小就是個讀書的好苗子，長得又漂亮。
在書院被欺負都是常有的，後來還是請了師傅教他一些簡單的拳腳，沒想到這孩子出息，拳腳功夫也學得好，沒過多久就出師了。
再後來……朝廷就來徵兵了……
“老三……”
宋母嗚咽著開口，聲線顫抖。
“您是？”
宋季白緊緊拉著沈幼卿的手，眼睛裡露出怯生生的眼神。
姐姐不是說去找爹孃嗎？這些人是誰？
“我是孃親啊，我是孃親。”
宋母的眼睛裡再也裝不下那麼多的淚水，眼淚盈眶而出。
“孃親？我孃親很年輕很漂亮的，她是沈家村裡最漂亮的孃親。
孃親還說她是村裡一枝花呢！
您雖然也漂亮，但是您看上去有一點點的年長。”
宋季白雖然不熟悉眼前的人，但是一舉一動間都十分有禮貌有分寸，不會讓人覺得沒有教養，甚至是個熊孩子。
“呵……我……”
宋母被他那句“村內一枝花逗笑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愣在原地滿含熱淚的看著他。
原來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六歲的時候，所以也只記得他六歲時家裡人的樣子。
沈幼卿低下頭，與宋季白對視。
“白白，你相不相信姐姐？”
“相信啊！”
宋季白毫不猶豫地說。
“那姐姐告訴你啊，這些就是你的家人，你是生病了才會只記得他們年輕時候的樣子，但實際上距離你六歲的時候，已經過去十五年了。”
“十五年？”
宋季白歪頭，似是有些不懂。
“那我現在豈不是已經二十一歲了？可我……可我……”
宋季白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這手……怎麼這樣大？
“那……爹孃，也要年長十五歲，他們……”
宋季白抬頭，仔細觀察他們的五官，眼神又迷茫又認真。
“還真是……好像真的是爹爹孃親！”
宋季白高興的點頭，不斷地晃著腳腳。
“那這個真的是大哥，現在變得有些兇巴巴的。
二哥還是憨憨的，有點傻。
這個是……這個是季衡！哇！季衡都長這麼大了！”
他不斷髮出感慨，視線落在宋懷澤身上時，眼睛裡充滿了迷茫。
“這是？這不會是孃親新生的弟弟吧？你叫什麼名字？”
“這不是你弟弟，是你的侄兒，他叫宋懷澤，今年已經九歲了。”
宋季冬努力緩和自己的面部表情，想拿出他記憶中大哥的模樣。
“那豈不是比我現在年紀還要大？也不對。”
他晃了晃頭，掰著手指頭。
“我現在不是六歲了，已經二十一歲了，比你大十二歲。”
他嘿嘿一笑。
宋懷澤看著記憶中的叔叔有些不敢置信，好像不是這樣的。
他會教自己讀書寫字，拳腳功夫，怎麼會……
宋懷澤忍不住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