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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裡的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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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雪雲早上,還是按照平常的時間,到了學校,坐在辦公室自已的位置上。

心想,馬上學生都來了,自已該進教室裡,看著班級裡的日常活動,正常進行了。

可現在,自已卻有些無力感,陣陣襲來,身上發軟,無力啊,嚴重的無力感,似乎在加劇,在身上蔓延,發酵,上頭了,雙腿像灌了鉛,沉重地感覺就不是自已的腿腳啊。邁不開腿啊。

她陷入極度的恐懼和懷疑中:她在向自已發問,向老天爺發問。兩千多年前的屈原,就寫過天問:她也開始在內心,向自已發問,無數個問號,在心頭雨點般的打來。石頭蛋一樣直接砸在心頭。

狂風暴雨一樣的問號在心頭,如瀑布一樣,掛在心裡,總是要把自已給淹沒了。

是啊,我該怎麼,走進教室,面見全班同學呢?我給大家的承諾,都打了水漂,都放了空炮,我還有臉,再見這些純真的孩子嗎?我是個成年人,我是個教書育人的傳道授業解惑者。我還是這個角色嗎?會不會就是各個小丑?一個工具人?一個奴才的嘴臉?我不知道自已是誰了?……

一千個問號一萬個問號,爆炸一樣,衝擊在胸口:那個大男孩巨義山,我跟他說什麼呢?那個胸懷天下的班長,我如何去看他的眼睛,我的這個振振有詞,信誓旦旦,飽讀詩書,俠肝義膽,知行合一的為人師表者,我如何去面見全班六十四張臉面?六十四雙眼睛。?我是不是,該挖個地洞鑽下去,讓自已消失呢?活著離開講臺,不再進教室,站在這三尺講臺呢?我該怎麼辦?昨天晚上在家裡不是都想好了嗎?我是誰?我這一生為何而來?這一輩子,在為誰活著?……

我去找誰,說說我的心思?我的困惑?我的無奈?誰會聽呢?誰會關心呢?誰會在乎呢?找年級組長?找教務處主任?找政教處主任?找校長?區長?找市長?找省長?我該找誰呢?我是怎麼啦?這腿腳怎麼就邁不開呢?……

藍雪雲坐在那裡,雕像一般,在翻江倒海著,內心的萬丈波濤,捲起了千堆雪,激盪在心房,似乎要把閘門衝開,兩腿瞬間灌了鉛,是灌注進去了,說不清楚的沉重的之物。殭屍一樣,在辦公室裡,枯坐著。

哎呀,我這時候,要是發瘋了,就好了。我是個神經病,我是個精神病患者,我是個殘障人士。那就不用承擔責任了,就不需要面對,那六十四雙眼睛了。那怎麼辦?

我把眼睛弄瞎?我把自已弄死?我把自已給消滅了?不行啊!我的心,不答應啊!這不是我的錯啊!我為何要,懲罰自已呢?我只是個小小的班主任,我沒這個權利?我是不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我是不是自不量力?我怎麼就不能,糊里糊塗的,睜個眼睛閉個眼睛呢?我咋就不能,出工不出活呢?我咋就這麼自尋煩惱?吃飽了撐得慌呢?說一千道一萬,你現在該咋辦?不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死在這裡吧。還是個大活人嘛!這裡有地縫沒?讓我鑽進去,消失掉,算了!

聽,上課的鈴聲,都響了?再不進教室?又要被記錄曠工曠課了!那不是罪加一等了嗎?好吧,那就試著,走進教室裡去吧。該幹嘛,就幹嘛吧。

哭死你,也沒用。小孩子一會兒,就忘了你這個人了。更別說,你說的這些話,做的這些事了?沒人會在意的!你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太自以為是了?

好吧。她用手把臉一抹,狠狠地一抹,就像是發洩撒氣那樣,抹布一樣,反覆地抹了幾遍。

就像撕扯了臉皮一樣,換了一張臉,走進教室裡去。戴好一張假面具,行動吧。

一個真人,一個有良知的藍雪雲已經死了,一個說到做到,言必信行必果的藍老師已經不在了這個世界上了。

現在,就是個皮囊,就是個行屍走肉一樣的人,變色龍,行走在人間了。

鈴聲響了,那就踏著鈴聲進教室,不算遲到,也沒曠課。合格規範的標準職業形象。

藍雪雲老師感覺自已,就像個神經病一樣,走進了教室裡,沒事,臉皮都換了。眼神都被霜打過了,透著冷光寒氣,還是裝成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的樣子。帶著一副“狂人”還是“阿Q”的模樣?沒瘋掉的,做不了“狂人”,只能當個“阿Q”了。

嘴巴像被膠布,給沾上了?還是給用縫衣服的針,給縫上了?半天張不開。說話啊!

“同學們,我不知道,該給你們說什麼?我恨不得自已這時候,就是個啞巴,聾子,瞎子,我就免掉了,這些有覺知的煩惱了。

可惜,我這些感官,都正常著呢。我只好面對你們,說聲,我對不起大家。我食言了,我也是個苟且偷生的,膽小如鼠,貪生怕死的無用之人了。我像個機器人,來給你們上課了。”

說完這些話,藍雪雲給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的那種,半天不動,保持了一分鐘,不是默哀三分鐘的樣子。

隨後,像個沒事人一樣,開始上課了。

今天要講的課文是《藤野先生》,魯迅先生的回憶性散文。

“魯迅先生前後,留學日本十二年,最初是去學醫的,後來棄醫從文了,這篇文章就交代了,他自已棄醫從文的經過和心態。對於我們瞭解這個偉大的文學家,整個文學成就和風格,都是至關重要的。

從初一第一學期開始,我們就開始,在閱讀魯迅的作品《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整個三年裡,我們會讀到很多,這位大文豪的經典名篇的。希望大家,能把這些作品都連起來看,會有更深刻的發現和感悟的。”藍雪雲就這樣,又恢復到了平常的上課樣子。

一節課就在一種自我陶醉裡,進行著。

不管學生們,是不是都全力以赴地,沉浸在其中了,最起碼,作為語文老師的藍雪雲,已經渾然忘我地,在享受著這節語文課了。

她覺得自已是個好演員,表演的圓潤光滑,精準到位。自已是個奴才工具。是個披著人皮的偽君子。

一個多星期,過去了,藍雪雲發現班裡的同學,對那個玩手機的仇小勁和承包人巨義山的態度,也是截然不同了。

那天,課間時間,教室裡學生,都忙著上廁所喝水,或者自由的活動,休息放鬆一會兒。

有一個胖胖的男生笑哈哈的跑到,坐在座位上的仇小勁面前大聲說:“你這小子,借你當官的爸爸大手,搬動了校長的威力,直接把我們這些天真的孩子的心,給碾碎了!”

另一個坐在後排的男生,也順勢湊過去,衝著仇小勁說:“大公子,哪天讓你,當官的爸爸給我走後門,補個牙,我的牙掉了,被你給,笑掉了!”

教室後邊的空地上,站著幾個男女同學,圍著大個子巨義山,在嘻嘻哈哈,有一個摟著他的脖子說:“哥們,你能第一時間,給老師報告這件事,我喜歡你的正直善良!你將來當老闆了,我去你那裡,討杯酒喝。”

“我會給你投入大筆的資金,我們一起聯手,掙到更多的錢,找最好的歌手,來給你助威!我就喜歡你的,這種仗義執言,義博頂天的豪邁氣概!”文鄒鄒的小白臉男生,說的話,好有股子沖天的氣勢啊。

是啊。藍雪雲默默地,坐在教室的一個角落,看著這些孩子們看似輕鬆,實在無奈的表達著。

都是過客,都是暫時的行走,在不同的地方而已。來去匆匆,似乎才是生命的常態。藍雪雲腦子裡,想到的是,自已曾經的學生時代。轉眼間,都是驚人的相似裡,簡單的輪迴著,重複著,難道這裡面,都有一絲絲看不見的強迫味道?

被洗腦,被催眠,被裹挾,被被被,這個被字,才是太監的來源啊。被纏腳的過程,是血淚滿河地,流淌在人間的。

自古以來,讀書人都是信奉“學而優則仕”的古訓嘛。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那也是有了一官半職後的結果啊。

上課鈴響了,學生們,都迅速回到座位上,課代表,站在講臺前領讀。

藍雪雲看見英語老師,站在門外了。就點頭示意離開了。

回到辦公室,剛坐下要批改作業,旁邊的數學老師何志珍就說:“藍老師,我說的沒錯吧,這些家長,咱惹不起,他以為咱就是,給他看娃的奴才,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你看讓人家停課,這事情,到校長那裡,下個命令就搞定了。你也教了二十多年書了,怎麼還那麼天真啊?小說看多了,整天詩情畫意的浪漫著,活得都不接地氣了!”

“何老師,你說對了,我這個人,好像長不大,沒法成熟起來,老是這麼簡單幼稚,什麼圓滑世故,就是學不會!我這個人是很分裂的人,有無數個自我,在我心裡打架撕扯糾纏著我。我常常會變得連自已都不認識。覺得面目可憎啊。荒唐可笑啊。”藍雪雲很無奈地,感嘆道。

“你說對了。這拍馬屁,是一個了不起的本事,不是誰一學就會的,有人就有這個天賦,有人就是榆木疙瘩,怎麼也學不會。一輩子都是個薄臉皮,豆腐心。掌握不了‘黑厚學’這門學問。”何志珍老師輕鬆地說。

“是啊,我的臉,沒法加厚,就像人家的天生的,城牆拐角那麼厚的臉皮,煤炭一樣的黑心,這個你我,都不是這塊料。你我都是玻璃心,透明的,不說,還特別易碎。”藍雪雲感慨萬分,千般無奈。

藍雪雲沒辦法,平靜下來,瞬間感覺自已簡直不是自已,像個傻子,呆子,就是難以適應,這個環境,這麼大的環境,是自已無法改變的,動了別人的乳酪,就會被人家回擊,重了,人家就直接,給你清理了。

藍雪雲一直在自已安慰自已,人徹底變形了,一天到晚,在給自已千叮嚀萬囑咐著,幾乎像個神經病患者一樣。

不停地告訴自已:你是為了生存啊,自古以來,人就說了,家有一口糧,不做娃娃王。社會底層一個餬口的人,不必和自已較勁兒了。你把自已你千刀萬剮,也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啊。你就是小老百姓。別太自以為是了。

打包回家去吧。踢走一個小小的教師,連岳飛都給弄個莫須有的罪名,這些實在易如反掌。草民的結局下場,就是這樣生長起來的。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兩條腿的狗不好找,兩條腿的語文老師,遍地都是。野草就是,你我他啊。

那到底是主動出擊,還是被動地接受,來自外力的擠兌打壓?排擠這種東西,是一種客觀的存在,適者生存,是生物界的鐵律。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藍雪雲糾結著,好像是天空的一片浮雲,又像是風中的一片樹葉子,不是的!也不可以是這樣子的。要適當的移動吧。找到自已的適合土壤,可心的氛圍,就算是沒有這樣的合心意的地方,至少要保持在,一個不被強行切割蹂躪的狀態。

猛然抬頭,看見了牆上的表,指標在如心臟般的滴答滴答著,這是我的生命節律,我的生命如水般的流逝著,我是不能接受,這樣的浪費和虛度。

滴水在消耗,在流失,在蒸發掉,也是滴血在燃燒著,我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生命體,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當下存在著,誰的生命都是當下的過客本質。

我不忍心,這麼消耗完了,變得一無所有。變得從來沒來過的活一世,空空的,無痕無趣的結局。

“下課了,我先回去了。給女兒做飯去,我女兒今天,讓我給她做紅燒肉呢。我去買肉了。回見!”

“再見!”

“天哪,一肚子的不合時宜,難道才是自已的本真?天無絕人之路,這話是有人,給出了合理的答案的。我知道自已,又不是個怪物,只要是人,就總會有適合自已的事情做,而且還能謀生,還能換點錢,給自已基本的生活支撐。那到底什麼呢?”藍雪雲說給自已聽,辦公室裡,就她一個人,又沒有別人。

藍雪雲覺得好笑,自已教了二十多年書了,現在是越來越挑剔了,還是越來越不能受委屈了?反正自已是,沒有向外拓展人脈、人情、人網、人氣,反倒是向內收縮了,向內觀看了,向內探秘了,向內加力了,無限度,向內加碼了。這些,那難道還不能,支撐起你的夢想嗎?

是的,前人古人中,也有你這樣的奇葩,比如寫西遊記的吳承恩,為了寫出這部作品,也是忍受了,不少貧窮和寂寞。

還有那個吳敬梓,也是任性得,把豐厚的家產敗盡了耗幹了,落魄到了乞討的地步。還有那個蒲松齡,也是中了個秀才後,就再沒高升了,樂趣變成了擺個茶攤,免費給人提供茶水,條件是給自已講個故事,就可以了。活的也是一輩子的古怪奇特的生命過程。沒啥樣子,就是個過客,就是個活者嘛。

嗯哼,都是活著的痕跡和烙印嘛。來過世間的見證。還是靠這些文字,脫離了肉體,變得不再腐爛,不再那麼快的消失。

到底還是靠,活著的人,跳動的心,來傳遞。全都存在圖書館、檔案室、資料室了,不見得有多少人,真心去讀,那也不至於,變成了一種空氣和流水。

藍雪雲覺得肚子餓了,就拉上辦公室的門,一看,早都放學了,教室裡空蕩蕩,都去吃飯了。

誰敢這時候不吃飯啊。下午上課時候,肚子餓,也不許吃飯的,這是規則,是紀律,是這裡的常識。

可笑的不行了。在學生面前,自已會理所當然地,要求學生嚴格遵守這些鐵律。到自已這個時候,就變得任意妄為了。愛咋咋了。

她故意慢慢地走,錯過了吃飯的高峰期,人少了,自已再去,隨便買點吃的。

學校附近,就有一家肯德基,那就去吃個漢堡,喝碗紫菜蛋花湯。肯德基現在,也能如此得本土化,符合中國人地口味。銷量是硬道理。

坐在一個安靜的單桌旁,藍雪雲被眼前的氛圍,所打動。多好的氣場啊!乾淨、安靜、獨立、溫馨、輕鬆、自在吧。那就是一個錢字,來搞定。給了錢,成為消費者,坐在這裡,享受這份,全方位的寧靜和舒適。

下午沒課,按時到校,是自已給班級體的學生自覺常規,都是老生了,學生們都被馴化成熟了。自已也被改造過了。老老實實的交出時間,失去自由,換來一點生存的稻糧。前半輩子都是這麼過的。好像那時候,為了生存,就忽略了自已,那些最深層的需求。可是,這些年的向內勢力多大,有點收不回來了。

藍雪雲加快步子,回到辦公室裡,拿出那本《月亮和六個便士》,最近在看毛姆的書。藝術家和凡人的距離,就這樣被拉開了,好像又不能完全脫離。藝術家也有個肚子餓的尷尬。這個畫家,就踢開了那些,常規的約定俗成。活成了特立獨行,活成了波西米亞風格。太平洋島上的風情和風景,更接近原始的韻味和動力。

毛姆本人的生活,是區域性地展示,沒有暴露更隱秘的同性戀的部分,他的婚姻是不幸福,那個妻子享受了他給的榮華富貴,奢侈貴族的風尚和氣派。可他還是受不了,這個女人的情緒和過分的跋扈霸道,竟然把自已心愛的用了二十多年的書桌給賣了。作為唯一最動心的寶貝,只有自已知道它的分量和價值。膚淺世俗是妻子是永遠也不懂得。離婚自然是定局了。

作為劇作家和小說家的毛姆,勤奮才是他的看家本領。這份堅持,是到了八十多歲的年紀了。藍雪雲想,這個一百多年前的英國作家,就靠這個文字的流淌,活在人間,享受自已的生命快樂。就像現在的自已,坐在這辦公室的角落,藉助這些文字,接通了毛姆的文學世界。

對了,是當代那個作家說了,我也是對文字本身,有很深的感情的。見了文字,就本能地被吸引,被打動,被來回死摳住,緊緊地抓住,永遠都不肯丟手。這份變態的存活方式,你就是餓死了,也不會放棄遠離。

教書這活兒,還是和文字打交道,靠近著自已地心愛之物。都在裡面,悄悄地攜帶著無數的私貨,給自已靈魂,最大的安慰和陪伴。換不來錢,也沒關係。做個文學看客,也心甘情願。

大家都是過客,看啥還都是個看,那就看書,看文字,看別人留下來的這些文字作品。獲得基本的安神寧神也挺好的。別太過分地誇大這些隱秘的用處。

《刀鋒》裡的那些人物,都是毛姆自已的分心,子人格,就像作家殘雪的那種文字,一樣的來個人格分裂之後,再重新組合。搭積木的兒童玩具,沙盤裡的遊戲畫面,都是一個模式下的心靈風景畫。

古今中外的文字,你都看了五千年了,不是你的肉體,那麼長久,是文字本身,照耀照亮了五百萬年的輝煌和燦爛。這些魅力四射的東西,都是文字帶給你的。

下課了,辦公室的門開啟了,何志珍走了進來,她剛下課,說:“藍老師,你的學生剛剛在教室裡,給我放了個炸彈!”

“啥意思?我沒聽懂?”藍雪雲問。

“你們班的那個數學天才翁穗,把一道高二學生,才能解開的數學難題,當下就給解開了。我看這個小子,將來就是北大清華的料。”何志珍興奮地說。

“哦,是啊。這個小子,在班裡,從來不說一句廢話,沒人和他嘻嘻哈哈。好像天生就是在沉思,在探索宇宙的秘密。交上來的作文,也是神文,絕對的異想天開,夢幻奇異,又不乏理性邏輯。太神奇了!”藍雪雲也興奮起來了。是被這小子的文風,所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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