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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汐這天在舞蹈室練完舞后，接到她舅媽——雲舒打來的電話。
“汐汐啊，清妤還有一年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
慕汐笑笑，“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妹妹就要畢業了。”
“是啊，汐汐，你看清妤馬上要畢業了，你在雲城有沒有什麼好的門路，介紹份工作給她唄，你知道的，她要是在清水鎮工作，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
“她學的是經濟管理系，工作應該是好找的，畢業後可以來雲城面試找工作。”
“那行吧，到時候再說。”雲舒輕咳兩聲，“汐汐，那這個月的生活費……”
“我這兩天打給你。”
“好好，那你先忙，練舞不要太辛苦了，注意休息。”
兩人寒暄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怎麼，你舅媽又來找你要錢了？”夏若迎面走來，遞給慕汐一杯水，“她今年才四十好幾，有手有腳的，怎麼不去工作，還伸手問你要錢？”
“我是看在我舅舅的份上。”慕汐喝了口杯子裡的水，舌尖微微發涼，思緒微微有些飄遠。
凌晨十二點，十五歲的慕汐放學後打工回來，爬上舅舅在清水鎮這幢舊公寓的五樓，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已的房間。
她的所謂「房間」，是陽臺搭起來的違建，兩平不到的空間裡放上一張木板床。
床邊是木板釘的三夾板桌，木板桌是她的書桌，木板床是她的椅子，陽臺與客廳間的玻璃拉門就是她的房門。
這房間儘管簡陋，但能擁有這間侷促的獨立小房間容身，慕汐已經不敢再有所奢求。
“小汐，你回來啦？”
慕汐的舅舅拉開陽臺的玻璃門，他站在三十坪不到的客廳裡，睡眼惺忪的看著她。
“嗯，我剛回來。”慕汐想起什麼，趕緊從書包裡拿出兩盒三明治。
“舅舅，這是我今天買的晚餐，但是我沒吃，你拿給舅媽和清妤明天可以當早餐。”
蘇清妤是慕汐的舅舅——蘇祁雲的女兒。
“這是你的晚餐，你幹嘛不吃？”蘇祁雲看著手中那兩盒三明治，愣愣地問。
“今天午餐吃的比較晚，我不餓。”慕汐回答。
蘇祁雲半晌後才說：“那你把三明治放在冰箱裡，明天早上你帶到學校去吃。”
“舅舅，這是給舅媽和清妤的——”
“你也要吃早餐啊！”蘇祁雲不再多說，拉上玻璃門。
他知道，慕汐覺得欠他們傢什麼，除了好吃的東西自已捨不得吃，老是往家裡帶，就連她辛苦打工準備繳學費、車費、三餐餐費的錢，都省吃儉用，甚至還能省下餘錢交給她愛計較的舅母，蘇祁雲的老婆——雲舒。
看著那兩扇關起來的玻璃門，慕汐慢慢垂下舉起的手，然後看著自已手上的三明治。
怔了幾秒後，聽見舅舅房門關上的聲音，慕汐才拉開玻璃門走進客廳，把三明治放到冰箱裡。
回到房間，慕汐從抽屜裡拿出一本小簿子，開始在簿子裡記上一串數字。
她每天晚上睡前一定記賬，這是母親教導她養成的習慣。
今天的花費跟昨天一樣，只有最少的車錢與不得不花的午餐、晚餐費用。
雖然她可選擇帶便當，但舅舅一個人的薪水養兩個小孩已經很吃力，她不敢再用家裡的米和水電，寧願花錢買對她來說不算便宜的自助午餐。
記賬這件事，是媽媽生前要求她一定每天做到的事，一天都不能偷懶，媽媽生前諄諄教導她：女人不記賬吃虧的就是自已。
父母過世後她寄人籬下，在生活的底層奮力掙扎求生，讓她唯一執著的，就是自力更生，自尊自重的尊嚴。
慕汐不知道有錢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有錢是一件好事，至少三餐不必再餓肚子只為了節省生活費、上課也不必早退，到處打工賺學費，肚子可以吃飽、生活可以無憂無慮……
如果她有錢該有多好？她希望自已有錢，有很多的錢，這樣她就不必再看舅媽的臉色。
其實這個陽臺房間並不是她的私人空間，因為客廳是家裡每個人來來往往的地方，她的「房門」沒有門瑣，每天晚上她睡得並不安穩。
慕汐最大的願望就是努力賺錢，好趕快搬離舅舅的家、搬離這個兩坪不到的侷促小陽臺。
經過一整夜的充分休息，第二天早上慕汐的精神已經恢復，這天她難得早起做了一份便當，打算帶到學校。
平時她很少使用舅舅家裡的米菜，但是今天早上她決定使用昨晚的剩菜和飯，做幾個飯糰。
“你在幹嘛啊？一大早在廚房裡東翻西找、鏗鏗鏘鏘的，吵死人了！”雲舒揉著惺忪睡眼，垮著張臉走到廚房門口質問。
“舅媽，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
慕汐很客氣地對雲舒說：“我想用昨晚的剩菜和飯做一點飯糰，帶到學校。”
雲舒支支吾吾，“那不是什麼剩菜剩飯，那都是有用的東西！昨晚那些剩飯，我打算今天早上拿來煮稀飯，菜還可以熱一熱吃。”
“可是……舅媽，舅舅工作的地方就是飯店餐廳，他可以在餐廳吃早餐，而且清妤早上都吃牛奶和麵包，今天早上她真的會吃稀飯嗎？”
“可是我要吃早餐啊！”雲舒音量突然變大。
慕汐垂下臉，片刻後她點頭輕聲說：“我知道了。”
*
“叮——”
一陣手機提示音將慕汐從回憶中抽離。
她瞥了眼手機螢幕。
是陸知祈。
距離上次陪他去醫院拆線，已經是兩個月後，兩人期間沒有再見過面。
倒是陸知祈時不時就會給她發訊息。
慕汐來到辦公室，倚靠在小沙發椅上，邊開啟電視機看舞蹈影片，邊看他的訊息。
L：在幹嘛？
M：看電視。
L：小日子過得不錯。
M：哈哈哈
慕汐發了個爆笑的表情包，很是敷衍。
L：看言情劇，還是狗血劇？
慕汐看著舞蹈影片說，“你猜。”
L：言情劇。
M：為什麼這麼猜？
L：因為你這個是單身已久綜合症。
M：……
就在慕汐一陣無語的時候，陸知祈打了電話過來。
她按下接通。
手機裡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我也有這個症狀，二十八年了。”
這是在暗示他已經單身二十八年了？
慕汐不置可否，顯然不信，像他這樣的富家子弟，肯定是不缺前赴後繼的女人，怎麼可能沒談過呢？
慕汐：“那你這屬實病入膏肓了。”
陸知祈翻閱著手裡的檔案，低笑：“嗯…我久病成醫，有空替你把把脈。”
“切。” 慕汐說，“江湖騙子吧。”
細細密密的笑聲自話筒中蔓延，“被你看穿了，其實治療這個病唯一的良方就是找一妙齡男子共同醫治。”
“怎麼醫治？”慕汐下意識反問，但是問完就後悔了。
“比如我們有空可以一起牽牽手，散散步，即可藥到病除。”
男人溫潤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迴響重複，帶著幾分蠱惑，縈繞在她耳邊，就像是他本人親自俯身在她的耳邊低語一般。
慕汐怕被蠱惑到，匆匆說了句再見就掛了電話。